一瞬間,沈楚楚汗毛都豎了起來。
不是吧,又是刺客?
一個人被同一塊石頭絆倒兩次不可怕,可若是一個人兩次死于同一種死法,那她真是倒霉透頂了。
“滾出來。”
聲音冷冷,只是聽到沈楚楚耳朵里覺得還有些熟悉。
她微微抬起頭,看清楚面前的人的那一刻,整個人都僵住了。
“傅……將軍?”
真是比見了鬼還難受,怎么碰到他了!
傅珩面色冷冷,他微微彎著腰,身子前傾,一點點逼近沈楚楚,手中的匕首卻沒有移走,還橫亙在沈楚楚的脖子上。
“你怎么會在這兒?”
沈楚楚也想這么問!
可在傅珩冰冷的注視下,她到底沒膽子問出來,只勉強笑著,身子往后移了移,“我……我這幾日總夢見……夫人,就過來拜拜。”
“總夢見她?”傅珩神情有些復(fù)雜,他微微皺眉,聲音依舊冰冷,“夢見她什么了?”
死就死吧!
沈楚楚心一橫,想起自己從前看的那些話本子,開始胡編亂造,“她……她穿著白衣服,就在我面前哭,說她死的冤枉,她哭的時候,眼睛,嘴里,都流了鮮血出來。”
說到最后,沈楚楚自己也打了個冷顫。
傅珩沒吭聲,收起匕首站直身子,火折子滅了,屋內(nèi)昏暗,一時看不清傅珩的神情。沈楚楚還蹲在地上,沒有傅珩的話,她哪里敢起來。
好一會兒,才聽見傅珩緩緩開口,聲音有些沙啞,“她哭了?”
“是!”沈楚楚點點頭,加重語氣又重復(fù)了一遍,“還流血了,淌了一地。”
最好嚇?biāo)滥悖∩虺谛牡灼诖赖钠鄳K又冤枉,傅珩倒是過得舒服,實在是不公平。
“她還說什么了嗎?”
沈楚楚搖了搖頭,“沒……”
傅珩面色微冷,他抬眸冷冷的瞥了一眼沈楚楚,“你若是敢騙我……”
沈楚楚忙把頭搖的像撥浪鼓,“不敢不敢。”
傅珩沒再說什么,轉(zhuǎn)身往門口走去,沈楚楚才松了一口氣,就聽見傅珩推開門叫人的聲音。
“來人。”
很快有小廝過來,“將軍有何吩咐?”
“把她捆起來扔到柴房,一整日不許給飯給水。”
“是。”
沈楚楚,“???”
眼看著幾個小廝走過來,沈楚楚才意識到傅珩是認(rèn)真的,忙開口,“將軍這是做什么?我……”
“我說過,府中任何人不準(zhǔn)到主屋來。”傅珩微微側(cè)頭,語氣淡漠。
小廝拿了繩子把沈楚楚的手捆了起來,她被壓著腰,連頭都抬不起來,只能討好的求饒,“我錯了,將軍……表哥!我……我是你表妹啊。”
不是指腹為婚嗎?怎么這么狠心!!
聽到沈楚楚的話,傅珩冷笑一聲,轉(zhuǎn)身走了。
幾個小廝動作倒是麻利,三下五除二的把沈楚楚捆成了粽子,干脆利落的扔進了柴房。
沈楚楚手腳都被綁著,倒在地上掙扎了半天,除了讓手腕被磨的紅腫以外沒有碰到效果。
她最終自暴自棄的放棄掙扎,仰頭看著棚頂蜘蛛網(wǎng)。
傅珩果然是個小狼崽子,自己當(dāng)初就不該撿他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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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傅珩是被沈楚楚撿回來的。
沈楚楚父親沈巍是平西將軍,在同戎族的戰(zhàn)爭中戰(zhàn)死,母親柳娘殉情而死,留下孤女沈楚楚被陛下憐憫,封了平昭郡主,接進了宮里。
十六歲那年,她央求了陛下,準(zhǔn)她回江南的外祖家看看。玩了一圈回京,路過了邊塞小城涼城,就是在那里遇到了傅珩。
涼城是大越同戎族的交界地,因為常年打仗,這里土地被鮮血浸透,地下埋了數(shù)萬英魂,涼城的人沒辦法耕種,只能做些買賣,更多的,是靠買賣奴隸為生。
沈楚楚生性好玩,看見有集市更是要湊熱鬧,從東頭逛到西頭,身后的跟著的侍衛(wèi)手中的東西都快捧不下了。
“叮鈴鈴”
一陣清脆的鈴鐺聲傳過來。
沈楚楚側(cè)頭看,是一個中年男子牽著一隊人走出來,沒錯,是牽著。
這一隊人有男有女,不過都年紀(jì)不大,手上被粗繩捆著,排成一列像牲畜一般被人拉到集市。
“那是做什么的?”
身旁的婢女答道,“那是賣奴隸的,主子你看,他們脖子上都系著鈴鐺,這種鈴鐺是特制的,聲音清脆,可以傳很遠,就是為了怕奴隸丟了才給他們戴上的。”
奴隸?
沈楚楚在宮里,見慣了宮女太監(jiān),可宮里侍候的人,也都是打扮的妥貼干凈,哪里像這些人,蓬頭垢面。
不經(jīng)意的,沈楚楚看到了站在最末尾的那個人。
他個子很高,卻實在太瘦了,身上的衣衫破破爛爛,露出了大片的后脊,卻也臟的看不清顏色。頭發(fā)亂糟糟的,跟一堆雜草一般。他正看過來,眸子漆黑,很亮,同周圍萎靡的人都不一樣。
沈楚楚心里一動,吩咐婢女去買下他。
再之后,沈楚楚把這個小奴隸領(lǐng)進了她包的客棧。
“你好臟。”沈楚楚上下打量了一圈小奴隸,皺了皺眉,轉(zhuǎn)身吩咐婢女,“去帶他洗個澡。”
等洗干凈了,小奴隸換上了一身墨綠色的衣裳,沈楚楚這才瞧見,他竟生的這般俊逸。
“多謝貴人救我。”他靜靜站在沈楚楚面前,恭恭謹(jǐn)謹(jǐn)行禮。態(tài)度清冷,未覺怠慢,也沒有絲毫的諂媚。
沈楚楚心底生了幾分興趣。
她彎唇笑了,突然湊近幾分,小奴隸嚇了一跳,臉上剛剛那些故作的冷漠高深都不見了,他慌張的想往后退幾步,卻被沈楚楚按住肩膀。
“別動。”
沈楚楚兩個手從小奴隸的脖頸處環(huán)過去,兩人幾乎面對面的貼在了一起,呼吸交融,小奴隸身子僵住,動也不敢動。
沈楚楚手按在他脖頸處的鈴鐺環(huán),吧嗒一聲,鈴鐺被取了下來。
“好了。”沈楚楚笑了笑。
小奴隸眸色暗了暗,沒吭聲。
“你叫什么?”沈楚楚眨了眨眼,“我總不能一直叫你喂吧。”
“沒有名字。”
“我既然是在涼城救下的你,那就叫你阿涼吧。”
至于阿涼怎么從小奴隸變成了和郡王府的嫡長子,如今又成了長遠將軍,就是京城里另一樁戲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