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叔叔,我們回來啦!”
夏閱帶著蘇銘走進了高石的辦公室。他正在窗邊擺弄著夏閱養的那幾盆花,搓著手迎著兩人走來。
“本來說要去機場接你的,”他抬頭看到站在夏閱身后的蘇銘,“這位是?”
“高先生你好,我是蘇銘。”
“你好,”高石疑惑地看向夏閱,“你朋友?”
“對。聽說咱們這里缺人,他來幫忙。”
高石微笑著點了點頭,轉而看向蘇銘。他安靜地站在夏閱身后,很高大,也很壯,像一堵密不透風的墻,但長得又很清秀,這就顯得整個人有點不協調。他溫暖地笑著,卻散發出一種令人不敢靠近的清冷、疏離感。
“幫忙?醫師嗎?”
“是的。”
“哦……我怎么不知道你還有醫生朋友啊?”
高石再次把視線投向蘇銘,夏閱下意識地向他身前靠靠,擋住蘇銘的半個身子。高石笑了笑,沒說什么,他踱步走向辦公桌。
“你打算在這里待多久啊?”
“我嗎?”
“是啊,最重要的人事問題解決了,你還在俱樂部待著嗎?”
“我在C市也沒什么事,留在這里也不是不行。而且……俱樂部畢竟是我主投的項目,您本身自己的事情就很多,總讓您幫忙管著,我心里也過意不去啊。”
“沒事。”高石笑笑,“那正好,你回來了,我就可以回去了。”
“您要回公司啊?”
“不是,我要回趟老家。”
“出什么事了嗎?”
高石搖頭道:“我這個年紀,老家里的長輩們本就沒剩幾個了……是我一個表弟家的孩子結婚了,聽說對象家里是個當官的,讓我回去參加一下。”
“參加婚禮啊?您不忙嗎?”
“忙不忙的,倒也無所謂。老家環境好,就當短期旅游吧。”
高石說著起身,從抽屜里拿出幾個文件夾,對著夏閱說道:“你回C市的這幾天,我簽了幾個病人,這是他們的資料。底下還有一小部分是在談的,有關藥和設備的項目。一些地方我已經標注好了,其他你還有什么不懂的,隨時給我打電話。”
“好的,謝謝您了。”
三個人又聊了些可有可無的話,夏閱以熟悉環境為由,帶著蘇銘離開了辦公室。高石也提著小箱子下了樓,開車向市內駛去。他的車停在了西區一幢別墅門前——那里是文韜的家。
夏閱和蘇銘上到五樓,那里是夏閱的房間。
“你這個高叔叔,是干什么的?”
“做房地產生意的,”夏閱按下五樓的按鍵,“和我爸關系還挺好。聽說我要開俱樂部,主動找我談合資。”
“本分生意人?”
“大概吧。我爸知道他和我聯系還挺高興的,應該沒什么問題。”
“那就好。”
蘇銘幫著夏閱整理房間,踱步來到陽臺。此時,傍晚的風正輕輕走過,拂亂了蘇銘的頭發。他望著遠天里的火紅太陽出了神,一時竟忽略了夏閱的聲音。
傍晚,還是這么好看啊。
蘇銘下意識地推了推鼻梁上稍顯厚重的眼鏡,他緩緩吐出一口氣。夏閱走到他身后:“你在看什么?”
“沒什么。走吧,現在該你幫我收拾房間了。”
“等一下,你先看看這個。”夏閱把手機遞給蘇銘,屏幕上是一封電子郵件的正文:“經高石先生同意,陳默小姐正式成為俱樂部的一員。”
“我送你回C市吧。”
蘇銘沉默地讀完,把手機還給了夏閱,他轉頭看著天邊的斜陽。夏閱也順著他的視線方向投去目光。兩人的眼神都略顯惆悵,不過兩人惆悵的點不一樣。
過了許久,蘇銘緩緩張口:“她……過得好嗎?”
夏閱早已猜到了蘇銘的心思。
“和你有什么關系?”
蘇銘一時語塞。
“既然當初選擇了消失,那就永遠消失。”
“我知道……她的身體,還好嗎?”
夏閱執拗地不肯收回投落在黃昏上的目光,蘇銘的眼神漸漸淡了,漸漸虛無了。
“我一直留在C市,具體情況并不清楚。聽岳誠會的人說,她失眠很久了。”
夏閱最終還是開口了。
“我還以為,她會被陳誠保護得很好……”
“這和你沒有關系了。”
蘇銘苦笑道:“我知道。”
“蘇銘,你能不能冷靜地想一想啊?”
“我很冷靜,”蘇銘對上夏閱憂慮的目光,“她不會認出我的。”
“她!……”夏閱的喉嚨仿佛卡了什么東西,“這重要嗎?”
“這為什么不重要?”
“她認不認得出你有什么關系啊!”
“當然有關系!”蘇銘突然大喊著起身,卻一下子垂下了頭。他吐出一口長氣,說道:“抱歉……”
“你不是說,已經放下了她了嗎?”
蘇銘沉默了。
“她不會傷害你,好,可是她要是想認出你,一定會找岳誠會的人調查你。退一步講,葛戈林辰和陳誠都不傷害你,可是你父親在A市結下的仇家呢?他們會放過你嗎?十年,才過去十年,他們可還都健健康康地活著呢。蘇銘……”
“沒關系。”
“什么叫沒關系!”
夏閱氣得叉起腰,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么。過了很久,他開口道:“如果真出了事,我沒辦法保證你的安全。”
“……你就讓我留下吧。”
“你!”
恨鐵不成鋼是什么滋味,夏閱今天才徹底明白。
“我只是,想見見她。”
蘇銘低下了頭。夏閱終究沒再張口拒絕。
斜陽透過落地窗灑進屋內,地板上落滿了日影。在日影的斜線里,細塵在飛揚。影子落到地板上,拉得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