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上次見面已過了十多年。

木西坐在墓碑前，周邊一片寂靜，而她的心也是如此。

她回憶著尉煦，像是一種本能，來借此擺脫這幾日里幾乎是如影隨形的陰霾。

木清去世了，是自殺，追隨著自己愛了為人一生的伴侶，去了不知是否有他位置的地府相聚。他這一生既是波瀾壯闊，又有一個足夠平和美滿的結束，當得起一句“人生贏家”。

或許是覺得愧對于木西，又或許是想要徹徹底底地舍棄妖的曾經，他在臨死前，用盡了自己的最后一絲力量，探查天機，為木西，為她的未來。

可木西呢?她寧愿不要。因為，這讓他們的從前像是利益關系，廉價得很。

手掌摩挲著石碑上冰冷的字體，有水珠打在簡陋的土塊上，砸出一個丑陋的坑洞。

下雨了嗎？

木西抬頭，想要看一看陰沉沉的天空，卻不想意外看到了那她日思夜想的、泛著濃重煞氣的鐵甲。

就如上次那般，冷冰冰的模樣，卻又與上次不同。

他彎下腰來，有些笨拙地抹去她臉上的眼淚，冰涼涼的——原來，她早已淚流滿面。

“不要哭。”生硬的安慰，卻讓木西忍不住眼淚決堤。

她第一次這樣大膽，拽著男人的下擺，臉埋在他寬闊的胸膛里放聲大哭。

尉煦幾經猶豫，最終還是將手放在了女孩單薄的后背，笨拙地輕拍著她的后背，難得的溫柔。

陰沉沉的天終是盡了它的責任，淅淅瀝瀝的小雨下了起來，雨水與眼淚混雜，分不清，弄不明，一如木西現在的心情。

沒有人知道木西的心里在糾結著什么。

她覺得，自己不愧是木清養大的孩子。她繼承了他的自私，繼承了他的追求。

在這樣的傷心時刻，她既悲傷于“雙親”的過世，又不受控制地再次心生妄想，想要成為這個安慰自己的大狐妖的身邊人，想要長長久久——她實在是太貪心了！

······

不知過了多久，木西終于止住了眼淚。

雨還在下著，兩人很默契地沒有選擇動用妖力來隔絕雨幕，反而一同回到了木清建在這里的那座簡陋卻足夠溫馨的小屋。

兩妖相對而坐。

沒有什么特殊的氛圍，很平常的。看到木西已經冷靜了下來，尉煦沉吟片刻，到底還是把心里的話問出了口：“你還喜歡我嗎？”

同樣的問題，木西卻看出了不同的小心翼翼——他很認真。

木西張了張嘴，一句喜歡就要脫口而出，可看著對面那人竟然有些忐忑的神情，她再次捫心自問：她真的喜歡他嗎？真的不是習慣所致嗎？

木西不想辜負對面那人難得的“真實”，而對面那人也不需要她的不明不白。

空氣似乎都靜默了。

尉煦似乎很有耐心，但也只是看起來。木西看得清楚，他清冷的面容下是從未見過的惶恐不安，像個普通人，像個毛頭小子。

木西為自己的想象不由一笑：那人在不換“人”的情況下竟然也有如此鮮活的時候！

直面他掩藏極深的不安，木西的眼里盛滿了星光。

“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