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過去了,自那天見過林飛顏后,黎安呢翻看了無數(shù)次郵箱,沒有收到秦之易的任何回復。
6月底,黎安呢考完試,幫師兄張少鐸翻譯程序開發(fā)技術文檔,便把這事漸漸淡忘。
這天,黎安呢打算去學校外小巷子吃麻辣燙,剛從學校出來,走到校門口,便被人叫住,是一個男聲。
正值傍晚,學校進出的人不少,大學校門口從來不缺豪車候著,以往黎安呢對這些都視而不見。這一叫,讓很多人朝不遠處的男人看去。
她回頭,看見校門右側不遠,秦之易倚著車頭,雙腿交叉,雙手插進褲兜,正斜斜地看著她,很是扎眼。
在十幾雙眼睛觀望下,她走過去,在車頭側面離他一米的距離,看著他,問:“等我?”
再次與秦之易見面,她起了戒備之心。
他瞇起鳳眼,說:“嗯,這大熱天的,你讓我等了一炷香。”
秦之易和林飛顏這對表兄妹,真是應了那句話:不是一家個人,不進一家門。怎么?秦家家風就是都喜歡在大熱天等人,還不提前通知對方?
黎安呢伸手摸了摸引擎蓋,發(fā)現(xiàn)是燙的,撇著嘴,揭穿他:“嗯,你這香……挺短小的。”
秦之易被她這一行為逗樂了,以為這小妞張嘴就“開車”,甚是合他口味。
他痞笑:“喲,時長不滿意啊?”
她瞥了他一樣,微微笑著:“瞎掰也得有點常識,一炷香是指半個小時。你這車頭這么燙,就差冒煙,一看就剛來,你來道歉的?”
她一本正經(jīng)掰扯一炷香的正確時間,沒入話套,他不再逗她,走過去打開副駕駛門,示意:“看不出來,你還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好學生。看在我被引擎蓋燙屁股的份上,望姑娘憐惜,移步上我的寶駒,在下定當好好致歉。”
黎安呢站著沒動,看了眼這輛黑色奧迪,中年公文包肥肚大叔的標配,怎么看怎么和這位爺不配。可他卻得意得像個傻子,對著自己招手示意上車。
上他車?哪能啊,上次KTV的教訓還沒夠嗎?
她擺手,笑道:“幾句話就能說完的事情,就在這說。”
小姑娘對他起了防備之心,秦之易第一眼就看出來,可他不想放過她,那晚她嘴唇留給自己的短暫美味,至今仍回甘無窮。
方法總比困難多,他想了解這個女孩,于是……
秦之易痞笑,大聲說:“好啊,那晚親了姑娘……”
黎安呢喝住他:“秦之易,住口”,幾個疾步上前,用力推開他挺拔的身軀,慌張地坐進了副駕,用力去關車門,誰知被他牢牢按住,一動不動。
她在座位上縮低身子,惡狠狠使著眼色,說:“關門,你上車說。”
秦之易緩緩低下身子,笑道:“得嘞,小的遵命。”
上了車,他瞥了眼副駕,立刻發(fā)動車子,說:“系好安全帶,開車了。”
黎安呢挺直了上身,著急回:“沒讓你開車,說完我就下車。”
剎那,一踩油門,車子啟動,駛了出去,自動中控上鎖。
黎安呢慣性前傾,好在車速不快,并沒撞到身體,她迅速系上安全帶,嘴里不忘質問:“你帶我去哪里?”
“去吃飯,大餐伺候,誠意滿滿。”他看著前方,手把著方向盤,“放心,我不會對你怎么樣。”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但眼下黎安呢能如何呢?跳車逃脫,丟了性命更不值得,她只有認命,安靜坐著,心里盤算著怎么應對突發(fā)情況。
一路無言。
半個小時后,天漸黑,車子停在一個幽深寂靜的胡同里,黎安呢四下張望,不肯下車,略擔心地問:“這有飯店?”
看她害怕的小模樣,秦之易笑出聲,隨即打開車門,走到副駕外,打開她的車門,說:“雖說錢好賺,但我不販賣人口,再說,你剛看了一路手機地圖,想必現(xiàn)在,哪個頂配GPS都沒你好使。放心,下車吧!”
剛剛他開車的時候,明明一直沒看她,難道他眼睛長耳朵上了?
黎安呢的確偷偷打開手機地圖,看了好幾次,記住了幾個關鍵行車軌跡,這下確實沒什么好怕的。
下了車,他走在前面,黎安呢跟在后面,走過車頭,她一個機靈,拿手機迅速拍了下那五個7的車牌,只是沒注意閃光燈自動閃了一下,他猛一回頭,她尷尬笑道:“嘿,車牌挺好,不多見。”
他懶懶地看了她一眼,繼續(xù)朝前走著,心里卻樂開了花,這個小姑娘他沒有看錯,的確有趣。
她看著他的背影,今天穿著一身白色潮服和一號鞋,看上去比那天年輕許多,人也顯得精神,寬肩窄腰,配上夠男人的端正長相,算是極品。
最終,跟著極品進入一個朱漆大門,沒有任何招牌,幾盞地燈照在青石板上,一陣檀香飄來,透著遠古的氣息。穿過屏風,豁然開朗。
一大片草坪的周圍,是全玻璃落地建筑,舊時胡同青色磚石分割出一間間包房,一眼看去,只有七間。
沒有服務員引位,秦之易直接走進一間包間,她跟了進去,只有兩個座位,沒有服務員,兩人分別坐下。
黎安呢覺得大熱天,這里卻冷冰冰,沒有什么人氣,打趣道:“看來你是常客,都沒人攔你。”
秦之易擺了擺面前的餐具,不經(jīng)意地回:“不常來。”
她不屑:“嗯,估計是你不受歡迎。”
他挑挑眉,問:“哦,為何?”
她笑:“這么一低調(diào)奢華的地兒,你看人家包房門口,好幾個小弟小妹候著,你這,連個服務員都沒有。”
話還沒說完,三四個小弟小妹微笑著推著車進來,一字排開并排立好,秩序井然地布置起來。打臉的時刻,總是那么疼。
她吐了吐舌頭,秦之易收入眼底。
這陣勢,火鍋吃的多,卻從沒看見能在包房放下火鍋全套,包括鍋、鍋底、調(diào)料、菜品、飲料等,喃喃自語感嘆:“有錢真好……造。”
說這話的時候,她的驚訝之色,差點讓自己咬到舌頭。
秦之易看著她不淡定的臉,揮揮手對服務員,說:“自個兒來,你們出去吧,謝謝!”
接著隨口說:“我想著吃火鍋,一般人不會拒絕,就帶你來這兒了。空間私密,想吃什么,怎么吃,在包間就能解決,多棒!”
男人在內(nèi)心給自己點了100個贊,她卻勉強點頭微笑。
秦之易見勢,走到推車前,攤開手說:“今兒個是我的致歉場,姑娘只管張嘴,小的負責貼身伺候,要什么鍋底?川味辣牛油?”
她點頭,這服務挺貼心的。
就這樣,秦之易像個小二一樣,忙前忙后好一陣,兩人終于開吃。
黎安呢內(nèi)心盤算,等下他開口道歉,要怎么答復,總覺得這人的話不大好接,兩次見面交鋒她都處于下風,虧大了。
誰知這個極品,吃飯的時候一句話不說,慢條斯理,黎安呢也不好開口提。于是,等吃到差不多,他還是一副“道歉?道什么歉”的欠抽模樣,黎安呢實在憋不住,問了句:“今天是什么場來著?”
秦之易吞了口毛肚片,擦擦嘴角的麻油,說:“啊……你不說,我都忘了,是致歉場啊!”
黎安呢挑眉問:“那你不說話。”
他湊近桌面,看著她的眼睛答:“怎么,嫌我冷場啊,給您來段艷舞助助興?”
黎安呢一時語噻,這哪兒跟哪兒啊,快速拋出一句:“你能不能好好說話,那天KTV為什么親我……”
說完,耳朵根紅了。
總算逼她親口提接吻的事情,秦之易滿意得爽朗一笑,老老實實詳細說了前因,大致意思就是:喝多了,玩游戲,認錯人。
黎安呢放下筷子,嘖嘖兩聲,道:“幼稚。”
說他幼稚,秦之易不干了,狡黠一笑:“大姐,是小弟幼稚,先干為敬,對不起”,迅速打開一小瓶二鍋頭,就要往下灌。
“不許喝,等下誰送我……”話沒說完,黎安呢伸手忙去搶他遞到嘴邊的酒,誰知一個暴力俯沖,她整個上半身搭在桌上,腳推翻自己的椅子,失去重心,手下意識地抓到他的手腕,四目相對,兩人都愣住。
他被握住的手腕,此時用力支撐著她的重量,另一手去抬她的肩膀,慢慢撐起她的上半身。
等好不容易抬直身體,一看,此時黎安呢白色T恤全是油印子。
黎安呢嘟著漲紅的臉,氣惱說:“你故意的吧?”慌亂低頭,用手去擦,越擦越糊。
秦之易遞上濕紙巾,好整以暇地看她,說:“用我那五個7的車牌發(fā)誓……是故意的。誰曾想,你居然暴力執(zhí)法,英勇就義。”
這話怎么接?黎安呢白了他一眼,又使勁擦了擦衣服,泄了氣,低眉不說話。
秦之易在上方看著她,她的睫毛濃密,輕輕顫著,腮幫子圓圓鼓起,可愛有余,氣勢全無,他心軟,安慰道:“別擦了,換了吧,我車上有干凈襯衫,就算賠給你的。”
黎安呢心急火燎,實在沒心情再吃,每次見他,怎么都出事故,連累自己,她道:“那現(xiàn)在可以走了嗎?”
“小的遵旨!”他彎起眼角,作了個揖。
兩人走出店門,黎安呢納悶:“你不結賬?”
“嘿,真新鮮,上我自己的店蹭吃蹭喝,需要付錢啊?”黎安呢上方二十厘米處,飄來他一個得意的眼神。
像二五八萬似的,她嘲:“哎,看不出來你挺小氣,請人吃大餐吃自己店里的。”
二五八萬繼續(xù)得意:“是啊,我小氣起來,連自己便宜都占。”
行吧,說不過他,這嘴,不僅騙人,還貧的很。
兩人到了車前,秦之易去后備箱取了一件嶄新的白襯衫,遞給她:“限量版,大方吧?去后座穿上,車外看不見,我去那邊抽根煙,幫你盯梢。”說完往前走。
說他小氣,行,那就給她看看他有多大方,毫不猶豫送她豪華限量定制襯衫一件。
黎安呢接過襯衫,不屑地說:“謝謝……可你說的……車外看不見,還需要你盯梢?”
揪出他話里的漏洞,黎安呢不放過機會,碎他一句。
秦之易頓住步伐,回頭狡猾地靠近,道:“好學生就是看得通透,那……我就站在這兒抽。”
“你還是去那邊吧。”她臉色一變,推他。
秦之易樂得眼角更彎了,點著煙走開。
等換好衣服,秦之易上車,黎安呢死都不愿意坐副駕,他也沒多為難,又是一路無言。
到了離校門還有百余米的時候,黎安呢讓他停車自己走過去。
臨下車她問:“那個,你電話多少?”
秦之易回頭挑眉看她,說:“喲,佳人邀約啊?”
這人二五八萬轉世的吧,上桿子都往上爬,黎安呢沒好氣地回:“這么貴的襯衫,我可不用你賠給我,下次聯(lián)系還你。”
“138……77777,你可存好了,和我車牌一樣,不常見。”秦之易慢慢說著。
這人二五八萬轉世的吧,她默默輸入手機號,然后看著他,誠懇地說:“今天謝謝了,那個……之前的事,咱就算兩清,再見”,說完打開車門下車。
秦之易來不及說話,從車窗探頭,喊:“記得約我哦。”
小小的身影,回了個擺手的姿勢,回:“不約”,漸漸消失在校門里。
秦之易手指輕拍著方向盤,暗自發(fā)笑,對付這個姑娘得花點腦子和力氣,但有趣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