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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要活下去

她那天跌跌撞撞地去了陵園,藏著她的母親,這時她內(nèi)心無法面對的痛,不忍提及。

陽光很刺眼,細(xì)細(xì)的光線打在她的身上。她低下頭,雙手捂著臉,細(xì)微地打著哆嗦,她不敢去,也不配去。

她本來想回媽媽以前去過的孤兒院走走,看看那里的孩子有沒有和她一樣想念著媽媽?

可還是放棄了,孤兒院后來沒落了,許多孩子也流散了,沒有一點兒舊的痕跡。

自從嫁給了凌亦澤,她都沒有時間來看看母親。直到今天才才來,心中更多的是愧疚。

其實,有太多的時候,她覺得自己很虛偽。嘴上說著抱歉,自欺欺人地用愧疚感想彌補犯下的罪過,自私自利,傷害的永遠(yuǎn)是最愛自己的人。

有時候她常常責(zé)怪自己,媽媽的死與她有關(guān),如果曾經(jīng)她不是為了該死的好奇心出了國。沒有在媽媽最需要她的時候陪在身邊,或許媽媽會不會就死不了。

她站在墓前怔住,如遭電擊,他的臉色一寸寸地白下去,唇都在顫。她一步步地走進(jìn)墓碑,走近媽媽的死亡。在離墓碑還有兩步的時候,像被什么重物狠狠擊中,

“嘭”她就跪在了冰冷堅硬的水泥地上,猛然磕了一個響頭。“媽,你等不及了吧,我終于來看你了”,她顫抖的聲音從牙槽里泄露出來,混著唇角咬破的鮮血。

“媽,我錯了,你能原諒我嗎?”她掉下的每一滴眼淚都像在滴血,里面的愧疚無法壓抑,也無法釋放。

墓碑旁邊的草都被鋤干凈了,墳頭上媽媽的照片還那么年輕漂亮,笑得那么開心,她也跟著那照片,稍稍地抽動了一下嘴角。媽媽的墓碑周圍開滿了茉莉花,她身前最愛的花。

以前小的時候,她還記得媽媽最喜歡把慢慢一盆茉莉花擺在窗前。離陽光最近的地方,說是可以觸碰到希望。

離希望近的地方可以呼吸到新鮮的空氣,所以她總是能聞到傳來的花香。

漸漸地,花香就伴著她入夢,成為了那依靠。

可現(xiàn)在,即使還會在窗前擺一盆茉莉花,一直記得澆水,可花香再沒有入夢了,后來那盆茉莉花卻意外地死了。

無數(shù)個黑夜里驚醒,伸手不見五指,咬著手背絕望地看著一室黑暗,所有來自良心的譴責(zé)都在無聲地告訴再沒有第二個人出現(xiàn)在她的身邊。

她怨恨的是自己,每次受了委屈,痛苦難受的時候,再沒有第二個人會捧著熱雞蛋給她臉上消腫,再沒有第二個人關(guān)心她為什么總傷著自己,以后再沒有一個再等著她回去的家了。

“媽媽,對不起,我總……是讓你不斷地失望……你肯定在想,為什么曾經(jīng)那么依賴你,跟在你身后的小不點兒,長了翅膀以后,就忘記了歸巢,怎么能……怎么把你拋在一邊,……不管不顧呢?”,

她沖著黑暗無聲地說道“媽,我還想吃一頓你給我包的芹菜餡的餃子,這次換你吃餡,我吃皮,好不好啊媽,我再也不和你搶了,你回來好不好……”,

等到她清醒的時候,才知道原來是做了一場夢。她看著眼前的黑白相片,像一個野小子一樣說道“媽,你要是生氣……就打我啊,我肯定不會還手的……”,她苦澀地笑了。

也對,她的媽媽是全世界最溫柔的媽媽,何曾動過她一指頭啊,連說話都是輕聲細(xì)語的,像南方綿綿的細(xì)雨一般,看來是她說了混話。

照片的女人,秀氣的眉眼,和順的氣質(zhì),花一般的年紀(jì),卻硬生生地躺進(jìn)了相框里。把所有的好運都帶給女兒了,所以自己成了孤魂野鬼。

所以說人大都珍惜過去自己遺棄拋棄的東西,可是人又怎么回到過去呢?

“是南笙嗎?”伸手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試探性地問道。她轉(zhuǎn)過身看向了他,那人拿著一束茉莉蹲下身放在了媽媽的墓碑前。

“王叔叔?我沒認(rèn)錯吧”,她還記得他,媽媽生前最好的朋友,也是媽媽的律師。這么久沒見,他好像老了許多,

頭發(fā)上多了幾根白發(fā),與她爸爸相當(dāng)?shù)哪昙o(jì)怎么老成這樣,她盯著他看了很久,他笑了笑,說道“南笙,我們坐坐吧,我有東西要交給你”,

她和王叔叔去了附近的咖啡店,靠窗很安靜的角落。王叔叔拿出一個黃色的有些陳舊的信封,遞給了她,是關(guān)于媽媽的一些東西。她看了他一眼,有些小心翼翼地把信件抱在了懷里,

王叔叔拿起咖啡喝了一口,看著窗外,說道“你媽媽在死前讓我告訴你的話,她求求你一定要活著,想盡一切辦法好好地活著,代替她幸福地活著。你媽媽身前雖然柔弱,卻有著骨子里的剛烈。

她希望你學(xué)會盡可能的寬容和原諒,如果做不到,也希望你不要成為同流合污的壞人。她不希望自己的女兒是一個傷害別人的人,

最后她唯一遺憾的是沒能親眼看著她穿著婚紗,把手交到心愛人的手上,這是她無法接受的事情。

但她更希望你活得單純快樂……”,這才是她的媽媽,教給她的是如何去成為一個好人。

她看向了王叔叔,扯出了一抹笑容,說道“王叔叔,謝謝你,我會的,我很高興你以朋友的身份陪伴在媽媽的身邊,不像我只會一味地傷她的心……”她下意識地掐了一下手指。

王叔叔把目光看向了她手中的信件,說道“信件里面有一張銀行卡,密碼是你的生日。一直沒有找到你的人,知道今天才交給你,……”

他頓了頓,目光有些深沉,繼續(xù)說道“另外,答應(yīng)叔叔一件事,無論你從文件里看到了什么,都不要去追查了,一切就到此為止吧。我相信這也是你媽媽所希望的吧,她想還你一個安靜的生活,”,

說完了要說的話,王叔看著她重重地嘆了口氣,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不用再送了,叔叔走了,以后自己保重吧……”

打開了手里的信封里面有媽媽的照片,還有媽媽當(dāng)年去世時的照片。她拿著照片的時候,手一直抖個不停,媽媽不是最愛笑的嗎?

為什么死的時候眼睛是睜開的呢?甚至帶了一絲的怨恨,她拿著照片又往眼前拿了拿,看得更真切些了,

心里閃過一絲念頭,會不會媽媽死于……,這個可怕的念頭充斥著她的腦海。揮之不去,她把照片小心翼翼地塞回了信封里。

把那張銀行卡緊緊地握在手里,放在胸口的位置。死死地捶打著胸口,心一個勁兒地揪著疼。

人就是這樣,美好的東西從來不懂得珍惜,揮霍著以為不是失去的愛到處浪費。可真正失去的時候,才知道美好的東西總是來得快,去得也快。

她去銀行去了現(xiàn)金,留了一部分自己用。在酒店租好了房子,剩下的大部分都以匿名的方式捐給了孤兒院,或許那些無家可歸的孩子要比她更需要這份錢。

而且,她希望能用這筆錢換媽媽來世的快樂,都說世界萬物都有輪回,她心里暗暗發(fā)誓,只希望下一個輪回。可以像媽媽生前想的,去真正的不屬于這世間的山野爛漫處,

或許像媽媽這樣遺落人間的天使,注定不該在這里仰望天堂……,

這樣想著想著,看著窗戶外面的星空發(fā)著呆,今天竟然會有星星掛在天上,天空好像不只有茫茫的月色吧。

人總該是要抱著希望,明天才會來吧……

同樣一個夜晚,有人已經(jīng)睡著了,有人卻是又一個無眠夜,像這樣一宿一宿熬過去的日子太難熬了,騙了自己的嘴,騙不了自己的心。他還是思念那個人,轉(zhuǎn)眼都三年過去了,還是該死地忘不掉。

好久都不來他的夢里,竟然又該死地入夢了。因為那雙楚楚可憐,我見猶憐的眼睛像極了三年前的她,只看了一眼,就會淪陷,一閉上眼睛就是那雙眼睛,在他的腦海里揮之不去。

他又在該死地忘不掉地思念,為了快速地進(jìn)入睡眠,他又像之前一樣喝下了安眠藥,才勉強睡著了些……

夢里的世界一片漆黑,她的媽媽終于肯入她的夢來了,她追尋著媽媽的背影一路跑著。一路不停地喘氣,可怎么也追不上媽媽的背影,她加快了些步伐,

終于只差一步就可以抓住媽媽的手了!可媽媽就在她的面前,掉了下去!掉進(jìn)了無盡的深淵黑洞!

一直往下陷,越陷越深,直到消失在無盡之中。腦海里飄來飄去的畫面,都是那張照片,那雙瞪得老大的眼睛。

她被這樣可怕的夢驚醒了,揉了揉發(fā)疼的腦袋,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突然夢這樣的夢。或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她用毛巾擦了擦臉才從驚嚇中恢復(fù)過來。

打開窗,看著窗前射進(jìn)來的陽光,這又是新的一天,也是新的希望,她該找一份工作好好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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