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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知，鬼沒有眼淚？”

無論記憶多么痛，她都沒有一絲悲喜。

“那我現在，應當如何？”

“應當，飲下孟婆湯，到奈何橋的那頭，投胎轉世?！?

沐冉回首，望向通往地上人間的路。

“可我魂魄不全，注定當個浪蕩鬼?！便迦綑C械地說著話。

自從醒來，已經不知過了多少時日，在這不分晝夜的地下，她始終徘徊在奈何橋下，看著一個個鬼飲下孟婆湯，踏過奈何橋。

當日，她決定殺入暗夜門之時，就不曾后悔。

她用了兩日時間，出動千機閣所有密探，在無主之城找到了一名巫女，雖然這名巫女并不是當初她與葉辭在黥都遇見的那位，但還好蓬萊巫女所求大都一樣，她的命格大概在所有巫女眼里都是至寶。

她本就虛弱的身子，怎么可能經得起連戰楚都與暗夜門，這便是她與巫女的交易。

助她功力大增，換她一魂一魄。

自古有，蓬萊烏云不破曉，破曉便見血光災。

沐冉不知道失去了一魂一魄，失去了轉世投胎路，對于她來講是不是災難，但她知道，如果她此生此世再見不到葉辭，那才是災難。

“孟婆湯可以洗去記憶，若不想這般痛苦，我可以幫你。”孟婆繼續道。

“婆婆，你有記憶嗎？”沐冉抱著雙膝，坐在奈何橋下的石墩上，側仰著頭看著孟婆蒼老的臉。

“孟婆是只沒有記憶的鬼。”

“無法投胎轉世的鬼，留有的記憶，比劍鋒，比刃利?！?

沐冉扭過頭來，盯著黃泉潺潺流動。

許久，沐冉說：“婆婆，我要留住記憶?！?

這樣的癡人，孟婆又怎會沒見過，但大都過不了多久，就會來向她討一碗湯，忘卻前塵。

“好。”

大概等了很久很久，久到孟婆都數不清。

“丫頭，如果實在留戀，就去翻翻你所念之人的生死簿吧，或許你會好受點?！?

“這也可以？”

“用功德換，就要看你生前功德的多少了?！?

孟婆帶她尋到判官，換得葉辭的生死簿，薄薄的一本揣在懷里，沐冉竟一時發愣。

“怎么不看？”

“有些，不舍，真的只能翻一遍？”

“你的功德只有這些，尋常人也不會這般少，但你的.......”

“或許是活的短吧。”沐冉說。

翻開第一頁，從他的出生看起......

直到看完，沐冉久久不能回神，她從未像此刻一般悔恨，恨自己當時如此決絕，直到此刻她才真正了解真相，也直到這一刻，沐冉才真的覺得，自己了解葉辭。

他是一個怎樣的人呢？

他從未告訴過自己，他就是笑晚，就是年少時與她日夜為伴，救她出暗夜門的笑晚，只因為他不想沐冉以恩情看他。

他從未說過，那夜暗夜殘柱的笛聲是他，也未說過，每當打雷，他都會守在她的窗前，怕她驚坐起后無人回應。

也為曾說過，她去青樓時他在，她去酒樓聽書他也在。

他從未說他刻麻將劃破幾根手指，從未說他經歷多少才為她守住沐國天下。

他從未告訴過自己，是師傅私心不想將救自己的機會假手他人，才會發生后來大打出手的局面，也只是因為，沐冉總說竹宴是這世界最品正之人，也只是因為他想維護師傅在她心中的地位。

“婆婆，他從未說過任何，卻做得比所有人都多?！?

“婆婆，我從不像至今如此，如此大徹大悟，如此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