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長亭外,入目之景皆是蕭瑟,滿林的黃葉禁不住秋風(fēng)落了滿地,夾雜著清冷的風(fēng)為這離別更添幾分讓人潸然淚下的傷感。
她眸光冗長的望著那漸漸行遠(yuǎn)的馬車,無聲的囁嚅了一下蒼白的唇瓣,酸澀的眼眶禁不住起了霧氣。
瑤瑤,別了…………
顧南潯深邃的望不見一絲光亮的眸子同望著那輛漸行漸遠(yuǎn)的馬車。
“葉姑娘,可曾后悔?”他依是那副淺笑溫柔的模樣。
她未曾收回視線,只是淡聲說道:“我不會后悔?!?
言落,她轉(zhuǎn)身便上了身后的馬車。
他上了馬車,便只見她似失神一般靠在車壁上,眸光深似江海,一眼不可窺探。
車簾之外,是車夫趕馬的聲音 ,馬車內(nèi)寂靜無聲。
“顧南潯,你有一點(diǎn)喜歡她嗎?”她忽然問道,一雙眸子如火般灼灼的望著他。
心中明知他的答案,她卻還是忍不住不死心的問道。
四目相對,他怔了一瞬,她的眼眸似有魔力一般將他卷入其中而不能自拔。
他嘴角一勾,笑了,笑得如斯譏誚:“葉姑娘以為呢?”
他要的不過是那張與玲瓏相似的面容罷了。
她不是穆瑤,卻在聽到他的答案時(shí),心臟抽疼不止。
閉眼一瞬,她緊攥著衣角仿似鼓起了所有的力氣,微啟蒼白的唇說道:“若有一日,你不要她了,請務(wù)必將她安全送到我的身邊。”
他默然不語,只是臉上的光晦暗不明。
“在下說過,縱然蒙塵,依置玉器之中?!?
“瑤瑤性子活潑,受不了長夜漫漫?!彼蛔忠痪涞恼f道。
既然一步錯(cuò)步步錯(cuò),那她唯一能為瑤瑤做的,便是爭取一個(gè)最好的結(jié)果,縱然這個(gè)結(jié)果瑤瑤她不滿意。
顧南潯只言不語,只是蔑然一笑,便閉著眼睛依在了車壁之上。
長安有多遠(yuǎn)?那時(shí)尚且身居小縣的沈清柚覺得那是遙不可及的天子之地,后來天下風(fēng)起云涌,長安卻成了她功成名就的地方,身為大燕的開國皇后,她風(fēng)光無限,榮及一時(shí)。
那曾想一朝之間她落得慘死冷宮的結(jié)局?如今遠(yuǎn)遠(yuǎn)的望著城門之上的長安二字,她心沉如海,眉眼滿覆冰冷之意。
宋修文、楊妃,我沈清柚回來了…………
十五年之后的長安街道依是舊時(shí)的模樣,只是比起以前繁榮了不少。她置身馬車之中,聽著車簾之外此起彼伏的叫賣聲,心竟不可抑制的顫抖起來。
掀起車簾的一角,她的眼底落滿了惆悵與恨意,她不知道前路等著她的是什么,她只知道這一次,她絕不能輸。
“喜歡這里嗎?”顧南潯的聲音毫無預(yù)兆的響起,這一路上自沈清柚問了那個(gè)問題之后,二人便沒在說一句話。
她慢條斯理的放下車簾,笑得如斯的淡漠疏離:“大燕最繁盛的地方,何人不喜歡?”
“繁盛是繁盛,可這長安最不缺的就是各路牛鬼蛇神。”他意味深長的勾唇一笑。
“我又何嘗不是公子口中的牛鬼蛇神呢?”她笑意嫣然的反問道。
聞言,他眉梢一挑,竟笑了起來,讓人不易看透的眸底難得浮現(xiàn)了幾抹對她的欣賞之色。這番言語恐怕也只有她才說得出來了吧!
片刻之余,車簾之外卻響起了一陣哄亂聲,其中有小攤小販驚恐的叫喚聲,亦有孩童的哭喊聲 ,隱隱約約還能聽到一道囂張至極的聲音。
“都給小爺讓路?!笔⒕皦m凝著眉頭不耐煩大聲呵斥著埋頭就是東奔西跑亂竄的人。
這些人真是愚蠢至極,他不過是縱馬揚(yáng)鞭行這大道之上,這些人驚慌亂跑也就罷了,偏偏還有些不長眼的往他的馬下撞,若不是他反應(yīng)快,那得有多少人死在這馬蹄之下?
回頭望了一眼被自己遠(yuǎn)遠(yuǎn)的甩在身后的宋昊天,盛景塵得意的狂笑了起來:“太子殿下,過了這長安主街,小爺可就贏了?!?
宋昊天面容扭曲,對于盛景塵的挑釁,他只覺怒火沖天,瞇眼望著笑得得意至極的盛景塵,他不甘心的放言:“盛景塵,你可別得意的太早,本殿豈會輸給你?”
言落,抽在馬身上的鞭子又加大了不少的力度,他堂堂大燕太子絕不能輸給盛景塵。
“太子殿下可別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笔⒕皦m滿眼的輕蔑,一揚(yáng)鞭子,坐下的馬便如疾風(fēng)般狂奔向前。
收回視線,他的嘴角還不及揚(yáng)起一抹必勝的弧度,便瞬間被大驚失色所取代。
“吁……”他急忙高喝一聲,手緊緊的攥住了韁繩,馬兒驚叫一聲前蹄上揚(yáng),險(xiǎn)些仰翻過去。
而與他相撞的馬車也好不到哪里去,馭車的馬同樣受到了不小的驚嚇,驅(qū)車的馬夫不及反應(yīng)便滾了下去,而馬車中的人只覺一陣劇烈的顛簸。
沈清柚反應(yīng)迅速的扣住了車窗邊緣,可還是禁不住這劇烈的搖晃,被甩開的瞬間,她只覺整個(gè)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著,眼看著她的頭就要撞到車壁上。
顧南潯眸光一斂,伸手便將她拉入了懷中。
“多謝?!彼纳裎炊ǖ挠芍哉f道。
“拉穩(wěn)了?!彼徽Z,不等她找到固身之物,便準(zhǔn)備只身便鉆出馬。
豈止他方才動身便被她伸手拉住。他回眸望了一眼被她拉住的衣角,眉頭不由輕蹙。
只見她眸光堅(jiān)定的望著他:“我來。”
“你站都站不穩(wěn)。”他呲笑一聲,神情譏諷而輕蔑。
她瞥了他一眼,將他鄙夷的神情盡收眼底,她也不曾惱怒,只是淡淡的言道:“若我連這馬兒都對付不了,那我便不配在這長安容身。”
這僅僅只是開始,她不會讓任何人小瞧她的,她沈清柚前生可是大燕開國皇后,什么大風(fēng)大浪沒見過?
望著她淡然自若的神情,他的嘴角漸漸漾起了一抹笑意,眉目間的不屑亦是消減了幾分。他就看她如何自處?
攀附著車壁,她腳步踉蹌的鉆出了馬車。
井然有序的街道已經(jīng)不復(fù)存在,受驚的馬兒橫沖直撞,慌亂的小攤小販四處亂竄,場面一度混亂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