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看畫面上黑黢黢的一團,像一個大塊頭的蟬繭。走進仔細一看每一根線條都是無比分明,各有位置。
繭里面肯定是有東西的,只是你無法看很快看出來那到底是什么,卻又引得你特別的想去看個究竟。
有人看看就走了,有人站在畫前一動不動。
誰也不知道趙乙木在最初究竟畫了個什么?別人問他,他說自己也不知道,不確定,你看到什么就是什么吧!
權威威一邊看一邊沉思一邊說:“我認為這是一個子宮。這太深了,要往潛意識里面挖掘。你得到佛洛依德那里去要個說法。”
趙乙木撇撇嘴不說話,但心里對權威威的這個說法還是滿意。
子宮?那是一個什么樣的的地方?我們每一個人都來自那里不是嗎?可是似乎沒有人好奇那里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地方。也是有什么好奇的呢?即使有那也是醫生的事情,跟普通人有什么關系呢?
炎熱的江南七月下旬,日子每天都是黏糊糊的。7月27日的上午,秦沁剖腹生下來趙乙木……躺在病床上的她看著眼前這個小的不可思議的小家伙滿眼的喜悅。
雖然此刻的她已經疲憊不堪,可是仍努力的不讓眼睛閉上,生怕少看一眼就虧了。
醫生喊著:“16床的家屬呢?”
趙乙木爺爺后來娶的小媳婦回了一聲:“在這呢,在這呢。”
醫生:“這里是注意事項,手術時她出血有點多,一定注意休息,一會兒給她喝點水,待會兒護士會把藥拿來,趕緊按時給她吃上。麻藥勁還沒過,寶寶現在就要喝奶,她有奶嗎?”
“不知道,不行就喝奶粉吧!”
“有母乳當然要喝母乳,喝什么奶粉。”
那一年秦沁剛剛22歲,趙乙木的后奶奶也就是不到四十的樣子,起碼看上去是的。至于她的具體年齡好像誰也不知道。加上后奶奶打扮的漂亮,二個人看上去真的差不太多。
秦沁知道昨晚到現在,一直都是這個女人在陪著她。那時候的醫院設施非常簡陋,那時候的女人生孩子一般都是在家里生,上醫院的不多。
后奶奶通知趙乙木的爺爺說生了個男孩后家里陸續有人過來看望,并送了點心水果這些東西。
后奶奶把襁褓中的趙乙木抱到秦沁身旁幫忙解開扣子:“來吧!該吃奶了,小寶貝兒吃奶了,快來吃媽媽的奶噢!”
后奶奶說話的語調總是像是大人在哄孩子,而且她跟誰說話都是一樣的語調。
虛弱的秦沁半瞇著眼睛躺在床上,頭發蓬亂臉色蒼白,嘴唇起滿了白色的水泡。她努力睜開眼睛想看看趙乙木,睜開又閉上,閉上又睜開,接著又昏睡了。
等再次睜開眼睛時,趙乙木緊緊的躺在她的胸前熟睡。后奶奶的臉就在旁邊微笑:“醒了?寶寶剛才吃奶了,你睡著了不知道,吃的可好了。你看看,小家伙多漂亮啊!”
秦沁跟這位年輕漂亮的后婆婆本來沒什么接觸,她來到趙家時這位婆婆已經在了,關于她的事她都是在廠里聽說來的。一個風韻猶存的中年女人找了一個大自己二十歲的廠長,這還用得著猜嗎?曾經的閑言碎語滿廠飛。
那時候秦沁還曾經心里嘀咕過,也曾經帶著偏見去看這位后婆婆。只是沒想到在自己最無助的時候,還只有她陪在自己身邊。
她記得自己疼了一晚上沒睡著,早起后自己一個人來到了醫院,在醫院又疼了一晚上,后來醫生說擔心孩子缺氧準備手術,當時只有她一個人,趙乙木爸爸已經一個月不見蹤跡,她只能打給趙乙木的爺爺。
后奶奶一頭時髦的大卷發,穿著藕荷色的西服套裝,西服的領子上繡著花。她的身材比她的模樣更美好,尤其是那圓潤飽滿的臀部。
后奶奶說話聲音有點沙啞,不知道是天生如此還是因為她說話太多造成的。開始聽著不舒服,聽久了也沒什么。
“來,先喝點水,這是晾好的白開水,現在溫度正好,你感快喝點,大夫說了你要多喝水,出了好多血你知道不啦?唉,你膽子真大,一個人跑到醫院來,這萬一路上有個三長二短怎么辦噢?”
秦沁抬眼看了看,說不出來話,沒有力氣,一點力氣都沒有。
“老頭子我已經通知過了,他知道是個男孩高興的很吶!讓我好好照顧你。出院時要派車過來的。那個趙春雷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現在還聯系不上,不過老頭子好像派人找去啦!應該就快回來了,你不要擔心啦。”
這時護士來到床邊準備打針:“怎么樣?傷口疼不疼?”
秦沁睜開眼睛搖搖頭。
后奶奶:“她現在昏頭了,怎么能不疼嗎?肯定疼的啦!你跟大夫講講,疼的厲害就弄點止疼藥吃吃,沒關系啦。做女人真的不要那么好強。”
大夫對著隔壁床喊到:“別留這么多人,你看這屋里多大點地方,沒用的人都出去出去,讓產婦好好休息。”
隔壁床一家子來了四五個人,一家子喜氣洋洋圍繞產婦周圍,被大夫罵了后依舊一臉笑意的走了出去,只留下一個男人坐在小凳子上默默地陪著產婦。
在醫院的日子后奶奶白天都在,跟上班一樣從不遲到早退。手術的第一天晚上還留下來照顧。
第二天她說:“今晚我熬不住了,老頭子說了晚上叫廠里派人過來照顧。你放心,我讓她找個歲數大點的,要生過孩子的,很有經驗的那種,你放心吧。”
秦沁還是不說話,但是用眼神對后奶奶投去了感謝的目光。
晚上來了一位體格肥碩的大媽,這個人秦沁不認識,瞇瞇眼,皮膚水嫩白。
她看到秦沁就熱情的問這問那,感覺跟見到了親人一樣。一直守在床邊寸步不離,去衛生間也要跟秦沁匯報一聲。
余下的晚上她也都是準時和后奶奶交接班。
一次晚飯過后,她坐在床邊,秦沁已經可以下床緩慢走動,樣子也比前二天看著干凈整潔。
趙乙木24小時幾乎都在熟睡中,很少哭鬧,任隔壁的孩子哭聲震天他依舊酣睡。
在辦理出院手續的那一天,秦沁抱著趙乙木在走廊里聽到后奶奶正在醫生辦公室對著話筒撒嬌說:“怎樣感謝我啊!我可是把你的孫子伺候出院了!把我累死了你知道不?你派車過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