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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 政治論文(致塞浦路斯國王)——論君主政治,第一篇

第一章 政治制度的必要性

我們的第一項工作必須是說明君主這個名詞應該怎樣理解。每逢某種目的已經確定但達到目的的手段還有選擇的自由時,如果想要迅速地達到那個目的,就一定要有人指出方向。例如,一艘船將按照它所遇到的風向的變動,先朝一個方向然后朝另一方向航行,要是沒有那個把船駛向港口的舵手的技能,它就會永遠達不到它的目的地。同樣地,靠智力行事的人也有其一生和種種活動所導向的命運;因為,抱定某種目的行事,顯然是有理性的動物的天性。不過,人類的各種各樣的興趣和愛好同樣清楚地表明,當人們追求他們想要達到的目的時,是有許多途徑供他們選擇的。因此人需要獲得指導來達到他的目的。原來,每一個人都賦有理性,并且是依靠理性的啟發,他的行動才被導向所趨的目的。所以,如果人宜于按照其他許多動物的方式過一種孤獨的生活,他就不需要別的指導者,而是每一個人在上帝,即萬王之王的管轄下,將成為他自己的君主,并且對于自己的行動,有依靠上帝所賦予的理性的啟發而充分加以指揮的自由。然而,當我們考慮到人生的一切必不可少的事項時,我們就顯然看出,人天然是個社會的和政治的動物,注定比其他一切動物要過更多的合群生活。其他的動物有大自然為它們準備的食物和一身毛皮。它們也賦有自衛的手段,不管那是牙齒、角、爪或至少是逃逸的速度。另一方面,人卻沒有這樣的供應,可是他既然具有推理的能力,就必須為自己制作這些東西。即使這樣,單是一個人也不能把所有必需的東西供給自己,因為任何人的物資都是不足以充實人生的。由于這個緣故,人就自然需要和他的同類在一起。

而且,其他的動物具有天然的本能,知道什么是對它們有用的,什么是有害的;例如,羊根據本能感到狼是冤家對頭。有些動物甚至似乎根據本能就知道某些草類的藥性和其他為它們生存所必需的東西。另一方面,人卻只是籠統地生而知道人生的必需品。由于賦有理性,他必須用它來從這種普遍的原理過渡到了解那些特別與他的幸福有關的事項。然而,在這樣推理的時候,誰也得不到所有必需的知識。反之,自然卻已注定要他過合群的生活,因此,由于和他的同伴實行分工,每人都可以專門從事某門學科,一個人研究醫學,另一個人研究其他某種學問等等。這一點可以進一步從這樣的事實獲得證明:只有人才掌握講話的能力,這種能力使他得以把自己的全部思想內容告訴另一個人。其他的動物固然也能表示它們的感情,但只能籠統地表示一下,像犬用吠叫、其他的動物用不同的方式來發泄憤怒時所表現的那樣。因此,人比其他任何動物更善于和他的同類互相溝通,甚至比那些似乎最愛群居的動物如鶴、螞蟻或蜜蜂都強。所羅門就存有這種想法,所以他說道(《傳道書》,第四章,第九節):“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好,因為二人勞碌同得美好的效果。”既然朋輩共處對人來就是十分自然的和必需的,那么同樣必然可以推斷的是,在社會之中必須要有某種治理的原則。因為,如果很多人都想生存,而各人都一心一意專顧自己的利益,那么,除非其中有一個人愿意尊重公共幸福,這種社會就非解體不可;正如一個人或任何其他動物的身體,如果本身缺乏單一的控制力量來支持各部分的一般活力,就會解體一樣。所羅門告訴我們(《箴言》,第十一章,第十四節):“無長官,民就敗落。”這個論斷是很合理的;因為私人利益和公共幸福并不是同一回事。我們的私人利益各有不同,把社會團結在一起的是公共幸福。但是,這樣截然不同的事情是形形色色的原因的產物。所以,除掉每一個個人所特有的利益的動機以外,還必須要有某種能夠產生多數人的幸福的要素。由于這個緣故,每逢存在著從多種多樣的成分中產生出來的安排好了的統一體時,就總可以發現諸如此類的某種控制力量。例如,物質世界存在著天道的某種秩序,在這種秩序之下,所有的物體都受第一物體即天體的控制。同樣地,所有的物質體都受理性生物的控制。在各個人的身上,控制著身體的是靈魂,而在靈魂本身以內,則是理性控制著情欲和欲望的能力。最后,在身體本身的各部分之中,有一個是推動其他各部分的主要部分:有些人說這是心,但另有一些人說這是頭腦。所以,在一切形形色色的事物之中,必然有某種居于控制地位的要素存在著。

當事物是這樣地針對著某一目的而被安排的時候,有時會發現方向指導得正確或者錯誤的問題。所以政治的統治有時是公平的,有時是不公平的。如果一件事情所導向的目的是對它合適的,那就是指導得很正確,如果所導向的目的并不那么合適,那就是指導失當了。一幫自由人所抱的目的,就和譬如說一幫奴隸所抱的目的不同。因為一個自由人有權支配他自己的行動,而一個奴隸的身份則是由另一個人造成的。因此,如果一個自由人的社會是在為公眾謀幸福的統治者的治理之下,這種政治就是正義的,是適合于自由人的。相反地,如果那個社會的一切設施服從于統治者的私人利益而不是服從于公共福利,這就是政治上的倒行逆施,也就不再是正義的了。這類統治者曾經受到上帝的警告,因為上帝通過《以西結書》(第三十四章,第二節)說道:“禍哉以色列的牧人,只知牧養自己:牧人豈不當牧養群羊嗎?”牧人必須顧到羊群的利益,而一切當權的人都應當顧到他們所照管的人的利益。

當一個力求靠他的地位獲得私利而置其所管轄的社會的幸福于不顧的人暗無天日地施政時,這樣的統治者就叫暴君。這個詞是從暴力的概念脫胎而來的,因為一個暴君用暴力壓迫人民,而不是按正義的原則進行治理。古人慣常把所有強大的酋長叫做霸主。 [1] 另一方面,如果不義的政治不是單由一個人而是由幾個人結成集團行施的,這樣的情況就叫做寡頭政治或少數人的統治。當少數富人利用自己的財富來壓迫其余的人民時,就會發生這種情況;而這種政治與暴政不同的地方,只在于有幾個壓迫者罷了。最后,不義的政治可以由許多人行施,這就叫做民主政治:當平民利用他們人數上的優勢來壓迫富人時,這種政治就是暴民統治。在這樣的情況下,整個下等社會變成一種暴君。

同樣地,我們必須辨別各種類型的正義統治。如果行政管理是由社會上某一大部分人執行,這一般就叫做平民政治:例如一支大軍治理著一城或一省時便是這樣。然而,如果行政管理歸人數較少但有德行的人承擔,那就叫做貴族政治:這是最優秀的人當政;由于這個緣故他們被稱為貴族。最后,如果正義的政治只由一個人掌握,這樣的一個人就被正當地稱為君主。所以上帝在通過《以西結書》(第三十七章,第二十四節)發言時說道:“我的仆人大衛,必作他們的王,眾民必歸一個牧人。”由此顯然可以看出,王權的特征是:應當有一個人進行治理,他治理的時候應當念念不忘公共的幸福,而不去追求個人的私利。

我們已經知道,人理應營共同的生活,因為如果他要像隱士那樣生活著,他就不能靠自己的資源籌措人生的一切必需品。所以由此可以推斷,就足夠供應人生的必需品這一點來說,一個營共同生活的社會是比較完善的。的確,以營養、繁殖等等的基本必需品而論,同住在一宅的家庭之中有某種程度的充分的資力。同樣地,在一個地區你可以找到某一行業或職業所需要的一切東西。但是,在一個城市里,有著一個供應各方面生活所需的完善的社會;在一個省里,我們甚至可以舉出更好的范例,因為在這種情況下,還加上結成同盟以防御敵人進攻的互助協作。所以,無論誰治理一個完善的社會,不管那是城市還是省份,都可以被正當地稱為君主。另一方面,一家之主卻不稱為君主,只稱為父。即使這樣,這兩種情況也有某種相似之點,并且君主有時被稱為他們人民的父親。

因此,根據上文所述,我們顯然可以看出,一個君主是為了一城或一省的人民的共同幸福而治理他們的。所以所羅門說(《傳道書》,第五章,第八節),“王管轄隸屬于他的一切土地。”


[1] 霸主和暴君的原文同為tyrant。——譯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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