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陣恐懼，然而，意料的刺痛并沒有從手上傳來。

她驚訝的向她前面看了過去，原來，森冷的劍尖在離她手很近的位置停了下來。

發現自己沒有被殺以后，她雙腿無力的跪了下去。整個身體因為剛才的緊張，意志已經失去，再沒有多的力氣考慮其他，她混混沌沌的昏了過去。

“已經疲憊成這樣，還能憑本能從荒野里找到我這里，真是讓人贊嘆的求生力。”一個蒼老的聲音咯咯地笑著。

“有意思，沒有枉費我的苦心。”老人眼里陰鷲的目光閃過，不過很快一口血從他嘴里吐了出來。

老人斷斷續續地咳了一會兒，才漸漸止住。

他能活的時間不多了。

那天晚上，月弦不知道，昏倒在一個危險的人物面前。

等第二天她醒來的時候，她以為自己遇到了一個好心人，而不是成為了別人手里的棋子。

不過很快，她就察覺到了現在的處境不妙。

“小家伙，我救了你的命。”

這是那老頭對她說的第一句話。老人的神情陰冷如幽靈。

“我知道。”她看著他，面無表情地回答。她等著他下一句。

“也就是說，以后我就是你的救命恩人了，我要你為我做事，你不得反抗。”老人說道。

這不就是當成奴隸使喚嗎？

對于他這句話月弦不置可否，她討厭被人壓制的感覺，尤其是想控制她。然而她知道此刻逞能，對自己沒有任何好處。

所以，她沉默了一會兒，點頭說道，“我明白。”

“很好，”老頭終于微笑著看著她，“小家伙，你比別人實務，從今以后，我要收你為徒。”

老人的話讓月弦有些意外，竟然不是當奴隸？

看來她的運氣也不是很壞。

她不明白這個老頭有什么本事能教她。不過考慮到差點被他一劍刺中，她還是答應了他這個要求。

“呵呵，看你一副茫然的表情。你不知道你撿到了多大的便宜。不過，當我的徒弟你要隨時做好覺悟，那就是被殺。因為，在我生命所剩不多的時間，我要把你培養成天下最頂尖的刺客，所以接下來的時間，不是你殺死我，就是我殺死你。”老頭陰沉沉地對月弦說道。

月弦盡管不理解刺客的含義，但是從老人的神情來看，她大概知道這個詞不是一個好詞。

而且給這個老人當徒弟也不是一件好事，因為她可能會死。

死不是一件好事情，從家鄉的那個慘象她就能感受到。

而且自己死了的話，妹妹一定很傷心吧。

月弦默默地看著老人，心里已經對這個老人有了很壞的印象。

只是，她現在還有更好的選擇嗎？

“為什么要培養我殺人呢？”月弦不解地問。

“因為我需要你幫我報仇。有一個女人，我無論如何都要殺死她。我現在的殘廢之軀殺不了她，我只能依靠你。”老人說到這里，眼里的陰鷲的光芒更勝。

那樣的仇恨，讓小月弦看得心驚和害怕。

面對一個內心被仇恨占據的人，月弦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老人交代完自己的收徒目的后，從陳舊的木箱里拿出一幅畫，讓月弦打開。

不用猜，月弦知道，這副畫里的人，就是老人要報仇的人。

那是一副很舊的畫，但是墨色卻依然清晰。

那幅畫被打開時，她看到了一個像神仙一樣的女子，她穿著碧綠長衫，倚在繁花盛開的桃樹下，她的眉眼溫柔如陽光，燦爛了整個泛黃的舊紙張。

她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竟然是一個漂亮的富貴人家小姐？”

老頭點頭，見她的表情，嘲諷的笑道，“怎么，以為她是個好人么？這女人最擅長的，就是以貌騙人，她的心腸可比蛇蝎還毒。若不是因為這個賤人，我堂堂青蛇王，也不會淪落到這荒無人煙的荒野，屈辱的活在這個人間。”

月弦不想再挑起老頭不快的情緒，于是默不作聲的看完畫，把畫歸還給老人。

那個女人很美，讓她想起了她的父親。她的父親，也是這樣美得讓人驚艷的人物。不過她不敢過多去回憶他的臉，因為那不是美好的回憶。若不是他隨意與人間女子留情，她的命運也不會如此悲慘。

也許是不想再去想起那個人的臉，月弦歸還畫以后，主動和老人談起自己的訓練計劃。

老人的訓練計劃非常的沒有人道，因為接下來的每一天，月弦都過著刀尖上舔口的生活。月弦沒有想到，只有九歲的她，受傷不但不被人關愛，反而被罵的狗血淋頭。不但如此，傷口要自己包扎，武器要自己制造，甚至食物也要自己去搶。這簡直就是在逼她學壞。

也因此，月弦知道了刺客的含義，那就是非常非常壞的人。為了置對手于死地，各種壞的事情都可以做。當然，刺客也是非常可憐的人，因為在訓練中，刺客沒有受過一點關愛。

接下來的兩年時光，可以說，月弦過得相當灰暗。每分每秒都在算計，每分每秒都在思慮怎么讓自己活下去。沒有哪一分哪一刻是能讓她舒適地喘一口氣的。

老人恨不得她馬上就學會他的說的那些本領，所以從基本功開始，她就沒少經受他的折磨。她是人與妖之子，他知道，所以他經常要她做出超出常人五倍的耐力和負重鍛煉。這還不算什么。在她開始學習各種搏殺術以后，他開始鍛煉她的反應能力，從那以后，她的睡覺時間被剝奪。因為，在她睡覺的時候，他會冷不丁的放進許多飛獸毒蟲到她房間。

這老人真是比惡魔還惡魔。他從不吝嗇的打斷月弦的腿，打斷她的骨頭，然后又毫不吝嗇的拿出各種奇怪的要給月弦療傷。月弦的訓練生涯，從如何讓自己不死，到如何讓自己更快的恢復傷口，到如何殺掉老頭，讓自己逃離這個鬼地方。月弦花了一年的時間，從不會施展法術，到熟練的運用術法治療自己的傷口。當然也在這段時間靈敏度和防備心跨越式的上升。

月弦從不知道，自己盡然能敏捷到可怕的地步。

有一點她一直很好奇，老頭讓她現出妖形如此這般的訓練她，她居然沒像當年殺那三個小孩那樣殺了他？難道，老頭厲害到能夠馴服她妖性？

當然，隨著自對信息的敏捷度越來越高，月弦猜到了當初自己殺性大發，是這個壞老頭的杰作。

時間地點如此之巧，她當初能來到這個壞老頭這里，絕對有誰在暗中引導她。

老頭察覺到月弦懷疑自己時，并沒有遮遮掩掩，而是大方的承認了下來。

“不錯，我能復仇的時間已經不多。你來到這村子的時候，我就察覺到我的機會來了。所以不惜用法術引發你的殺心，讓你犯下大錯，在外面的世界毫無容身之地。等你來我這里的時候，我才好利用你。”

“你不知道，為了等一個像你這樣妖血高貴的小妖，我花了多少時間？”

“我知道你恨我，但是你恨我又能怎樣？你即殺不死我，又逃不出這個地方，你只能當做我的弟子，在這個地方活下去，然后，等著那個女人來清除余孽時，殺了你，或者，你殺了她。”

老人說話的態度非常囂張。

而且無反駁。

瘋子，瘋子！這是月弦對這個老人的評價。

當然，這更加重了月弦對他的殺心。

月弦越兇狠殘暴，越遂了老人的愿。因為這老頭費勁如此心血，為了就是培養一個能殺掉那個女人的殺人機器。

兩年的時間過去，月弦十一歲的時候，老人終于像燃燒完的蠟燭，結束了他的生命。

在他死前，月弦已經被訓練得如一個小魔鬼一般，正常女孩的脾氣她已完全丟失，每天的思考的，不過是殺與被殺。

盡管如此，現在的月弦還是不夠給他報仇。因為保護那個女人的組織，遠比想象中的還強大。

于是，當月弦以為這個壞老頭死后自己就能解脫的時候，卻不知老頭給她制造的麻煩，還遠沒有結束。

月弦已不記得星空的樣子，不記得鮮花綻放的模樣，甚至，連自己長什么樣都忘記了。

她已不能正常生活。

老頭在臨死之際，把他隱藏了多年的古墓以特殊的方式公之于世。月弦剛結束老頭這邊的殺戮，又開始了新一波的殺戮。

“你記住，你已回不到從前，你接下來的人生只有殺與被殺。你若想活下去，只能變得更兇狠，更殘暴。”這是月弦把刀扎進老人胸口時，老人對她說的最后一句話。

他對自己制造出來的這顆復仇的棋子很滿意。

此時的月弦，對他的這句話并沒有過多的評價，她只是像死神一樣瞇著眼睛看著老人，直到他斷了最后一口氣后，才冷靜地拔出刀，輕拭刀上的血跡。

“真是一把不趁手的武器。”月弦嫌棄的放下手中的武器，看了一眼此時只剩自己一個人的茅屋，又看了不遠處老人的放在桌上的古墓的地圖。

嘴角微揚，“看來，我需要給自己重新找一把趁手的武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