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爐中的她“眉頭”深鎖:愈近固原愈為壓抑,直感周身收緊再收緊,她時而呼嘯,時而沸騰。
那真火忽明忽暗,忽出忽進,似是伺機待發,輕觸欲裂。
幸好此刻無弟子闖入,幸好穹蒼讓她得以固元。
無論如何,她要活下去,無論如何,她都要成正果!什么逆天天道,天既生了她,就要留了她!
翌日辰時,眾弟子皆早修歸來,齊聚云伏殿,等待大師兄結業。這殿議每七日一次,說是殿議不過討論些修行修業遇到的問題以及今后日程和責任安排。
“大師兄,啟丹爐取丹之事,有什么要注意的嗎?我頭次參加,定會用心記。”
元哲道,平日里一貫好事的秉性,這次當然也不例外。眼看無聊的殿議要接近尾聲,可正善還沒提起這于他來說的新鮮事兒,他有些不耐煩。
“十二師弟,你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呀!這等大事大師兄能忘說嗎?!”八師兄鑰遠話中有話。
“你,分明是挑唆!”
“元哲,鑰遠,你們是太閑了吧?!罰你倆抄襲經卷十遍!我親自查驗!嗯嗯,我剛要說呢,我早已將啟爐之事安排妥當,這爐丹日久年深,藥力一定勝過從前。”
“師尊早就和咱們說了,此爐乃是駐顏丹,顧名思義服之可保青春長駐,以防我等未及飛升容顏已老,凡人服之,容貌可至二八年華,終生不變,靈物食之幾百年不變,但煉此丹所耗靈氣最多,所需時日最久,此爐已是千多年。我等著實有幸!”
正善正襟危坐說道,此時倒還真有些掌門風范。
聞得話音,眾人沒什么特別的反應,只有左禾心中忐忑,眉頭微蹙,他已犯過錯,恐怕這次大師兄可能不讓自己去。但,他還必須去,有什么方法呢?!
“上次師尊匆忙回來,就只特意交代了這一件事兒。我們弟子們自當嚴謹對待。取丹容易,元哲跟在后頭一齊護法就成。但左禾頭次去丹閣就失手犯錯,就算師尊在,也定不再讓他進去,那就免了他吧。”
正善擺了一擺手,又將雙手至于膝上,中坐之姿意欲站起。
“那就謝了大師兄,呵呵,融丹閣我本來就沒打算去的,一進去那里我就覺得十分羞愧,畢竟是我挨罰之所,明日就有勞眾位師兄了,這兩天我修行過多,實在乏累,僅我一人又做不來潔業,干脆我就在寢閣休息半日,啊——哈,甚好甚好。”
他竟然于眾目睽睽之下打了個哈欠,然后雙拳一握,滿臉含笑,向大師兄作叩謝之姿。
“左禾,看來你早就打了好算盤啊!你明知啟爐取丹事關重大,你還有心情睡覺!萬一被境中妖孽偷得一二,那還得了!我等護法之時,我命你守在丹閣門外,直至取丹結束!膽敢放入一只妖魔,定不饒你!”
正善橫眉豎目,指著左禾的手已氣的微微發抖。莫非是想看自己的笑話,脫去萬分之一可能失丹的罪責吧?已全然忘了是他自己不讓他參加的。
左禾輕蔑一笑,大師兄還真是好糊弄。
他心里這么想,卻裝出一副生無可戀的形容。
正善看他低眉順眼,心里的惱怒之意褪去了些,站起身來說道:“明日除卻取丹,諸事全免。寅時大家潔身穿戴整齊,都先到融丹閣院中集合,到時我再帶領師弟們一同入內。今日潔業大家細致些,檢查好門戶,做好結界以防明日入得妖魔。”
眾弟子都揖手領命,各忙各的去了,正善自己也不能閑著,又細想了想明日之事,有些放心不下,前往境中各出入口親自敦促加固結界去了。
左禾自出了云伏殿,借著潔業由頭到仙籍閣查閱仙法古籍。
仙籍閣書籍甚多,是平日里師兄們最不愛打理的地方,現下又是無人,倒遂了他的心意,一本接一本細細排查起來。
他要找的是斂味術加固之法,翻閱許久,雖未尋得,卻有感悟。仙法皆有相通之處:若將強之術法,必先升之修為。
那么他需要在短時間內提升自己的修為。
他眉頭舒展,輕嘆了一口氣,走出了仙籍閣,快步奔向融丹閣。
他片刻已至丹爐旁,全然無視在此潔業的兩位師兄滿臉詫異之色,竟然浮在在爐頂練氣打坐起來。
“果然!”他收起術法悠然落下。
“左禾,你魔怔了吧,要不要去看大夫,嗯?”元哲見左禾站定,上前伸手就要撫摸左禾額頭。
“方才你進門之后那一番動作也著實嚇著了我,你能否解釋一下你的行為?”
莫容撂下手中的活計來到左禾身側,他也深感疑惑,師弟平日里最乖謹,怎么自從被罰,就完全變了一副形容?難道還未走出陰霾?
“二位師兄,你們不要緊張,我方才是,是我正在鉆研納物術法,有了些靈感,路過這借室內一用!”
左禾躲過元哲伸來的手,一拍腦門,作了一副忘了什么事的形容,轉身之際不覺吐了吐舌頭,全然不顧站在那面面相覷的兩位師兄,又視若無物般跑了出去,一會兒就沒了蹤影。
“也真可憐了他!”
那二人異口同聲,全當師弟近來諸事不順又不能參加啟爐之事傷心過了頭。
“喂,五師兄你聽沒聽到丹爐有異聲?我前兩日就聽得來著,只以為是幻聽,方才我又聽到了呢。”元哲側耳貼了一貼爐壁。
“哎呦,好燙!”
“噗!看你這傻樣,沒見識!這有什么,丹要煉得了真火當然也不穩了,有些異聲也平常呢!”莫容解釋。
他二人相視一笑聳了聳肩,又各忙各的去了。
左禾出了丹閣就越發證明了自己的猜測:那丹爐周遭果然可提升些許修為。
原來,他在仙籍閣突然想到被罰那天下午修行練氣體內真氣泛濫,心想絕非偶然,就作了方才之舉。他暗暗下定決心,今夜再到此處修行一晚,明日之憂解矣!
眾弟子忙碌,左禾按計劃修行,一日一夜自不必提。
次日寅時,《融丹閣》
眾弟子依言而至。大師兄面朝師弟們站至高處臺階之上,已俯視清點完畢。
正善手持乾坤袋,從中取出白玉瓶親自發放給眾位師弟,每人一個,心中猶自暗贊那乾坤袋著實好寶貝,省去了不少箱裹。
那玉瓶晶瑩剔透,置于掌心不盈一握,甚為小巧,易令人愛不釋手。
“大家勿低賤了眼界,丹藥瓶子而已。一會兒師弟們入得閣內,環爐一周,靜待。時機一到我施法啟蓋,你等即刻依次各取一粒,放入此瓶,而后出得丹閣將藥瓶置于師尊密室之內,期間盡快,不得有誤,師尊說過,此爐有近百多粒藥丹,成丹數未知,我將親自清點仙丹數量,師弟們一旁作監督。完后大家須取瓶取丹要多往復幾次,還望齊心合力!”
正善將其余的玉瓶齊齊放置門口石桌之上,揮了一揮手。不消片刻,眼見師弟們已依言陸續排好。只余左禾一人。
“左禾,你已知道你自己要做的事了嗎?”
“看守丹閣,發放丹瓶。”
左禾揖手作謙恭狀,心里卻有著自己的盤算。
“嗯,還有,啟爐作法須引各方靈氣,門窗大開,丹藥一出必然藥味散廣,我雖已遍施結界,但亦恐疏漏,你依然須警醒排視,不可松散!”
正善拍了拍左禾肩頭,表情凝重,看得出此事確為緊要,又嘆了口氣,不等左禾回答,徑自行至爐邊站定,待得時機。
寅時,卯時,辰時,巳時,眼看午時將至丹爐依然未與平常有異,眾弟子脊背僵直,丹爐未啟,雖酸隱饑餓,卻不能動彈,渙散之心皆有少許。
又過了約摸半個時辰。眾弟子皆認為今日時機未熟,方要午膳。
忽~聞得爐內呼嘯之音兇猛,說時遲那時快,正善自始至終絲毫未懈,立即作法,征得四方靈氣,聚而至上,直引爐蓋。
閣外,左禾更是警惕異常,心跳加重,凝周身靈力,施雙法于手心,依綣綣之言,緊盯爐蓋,將啟一縫,忽見得彩光一點,他雙瞳一縮,施法,入袖,似是白駒過隙,堪稱完美。
那爐蓋已是半開正善仍在施法,眾師兄皆凝神注視,均未覺察到他方才作為。
左禾長吁了一口氣,抬手拂了拂額頭,抹了抹汗珠連連,覺察袖管處溫暖沉重,撫了撫,一顆心方才放下大半。
“小女子先謝過仙君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