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恬靜淡然的笑,此刻不覺的染上了幾分俏皮的神色。
像極了孩童時候的她。
見他意識恍惚,神游太虛,看起來還依舊沉浸在這個虛幻的場景之中,而她此刻就沐浴在了那變得越發強烈的陽光之下,可是她嬌小的身影看起來卻是變得越發的縹緲,仿若就要被比她還要來的強大的一陣金光所包圍吞噬。
最后,嬌小的她的身影宛若泡影一般消失于他的視線,可他卻猶如不受控制那般,雙手緩緩的撫在了琴弦上,修長的手指行云流水般的撥弄著,悠揚的曲調與宛若天籟的歌聲緩緩而至——
“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
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
無奈佳人兮,不在東墻。
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
何日見許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攜手相將。
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
“……”
他所彈唱之曲正是鄭清清最愛的那首“鳳求凰”。是為漢代的司馬相如所作。
全詩言既也淺意深,音節流暢明亮,感情熱烈奔放而又深摯纏綿,本表達了他如對卓文君的無限傾慕和熱烈追求。
只是,再加上他高長恭本就天生了一副好嗓子,無論是說話或者吟唱的聲音,本就猶如玉石之聲,帶著些純凈,柔和,只聽一句,便永遠烙印在聽過人的心間,過耳不忘。
兩音混合,相互映襯著,似乎又帶著些讓人為之沉淪的魔力,悠揚而靈動,連綿不絕,抑揚頓挫,猶如余音繞梁,三日不絕。
就連來稟告高長恭戰事的那侍衛長都被這婉轉空靈而縹緲的人琴聲所生生吸引住,匆匆跑來想要將急報對高長恭脫口而出,但卻見他也是個懂得察言觀色的。
本想站在這兒等著殿下把曲子彈完再做稟報,卻不想這琴聲和殿下的聲音似乎帶著一種魔力一般,讓他自己也不覺沉淪了進去,一時忘了時間,更是忘了他來找高長恭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直到這曲子接近了尾聲,風吹過草木的聲音發出的窸窸窣窣聲讓他頓時一個激靈,猛然的反應了過來。
“說,何事?”
似早就感應到他的到來,高長恭并未感覺到吃驚,撥弄琴弦那修長的雙手逐漸放慢了速度,緊接著,那宛若天籟的琴聲便和他吟唱的聲音一并嘎然而止。
眼底那一絲異樣的復雜情緒隨著琴的余音消逝,他面上的表情和語氣,又是恢復了一如既往的那派風輕云淡。
經高長恭這番提醒,侍衛長才從方才的失神再次反應過來。
猛然間記起了自己此行找高長恭的真正目的,忙帶著幾分恭敬,聲如洪鐘的對他朗聲稟告道:“前線傳來急報——突厥大軍聯合北周兵犯我大齊,現已經逼至晉陽城,皇上需王火速帶兵前往,務必一舉擊退突厥與周國聯軍,不得有誤。”
“知道了。”話畢,只他緩緩起身,離開了古琴,走到了追風身邊,輕輕摩挲著它柔軟的鬃毛,又復看向那侍衛長,不咸不淡的應道。
雖生有俊秀柔美的臉與那雙好看的眼眸,卻散發著讓人難以抵制的王者之風。
英氣四溢,不怒自威。
不多時,便見他以瀟灑利落的踩蹬上馬,手握韁繩,修長的身體挺的筆直,雙腿輕輕一夾馬肚,喊了聲:“駕——”
便見追風以風馳電掣那般的速度,馳騁在這偌大的草原。
氣勢如虹,聲如洪鐘。
一如戰場上的他一般。
不多時那侍衛長也騎上馬,緊隨其后。
……
但這寧靜終歸也只是稍縱即逝的。
就在高長恭他們離開不久后。
陣陣馬蹄和風吹拂著花草發出的窸窸窣窣聲——宣告著鄭清清的歸來。
蔚藍天幕上的那抹陽光溫度越發的炙熱,折射在偌大的月亮湖面,隱隱約約散發出金光的湖面,倒影著虞夜明瀾與鄭清清一前一后站著的畫面。
“對不起啊師傅,本來完成了您交代的事兒很快就能回來了。只是因為清清個人要處理的事兒,所以耽擱了幾年,才回來這里。”
“你這些年發生的事兒,我都知道了,辛苦你了……長恭他,方才回來過了。”
她這不咸不淡的話落后,也很是明顯捕捉到了鄭清清面上那一絲掩藏不住的欣喜
“那師傅你有沒有告訴他,其實我……”
見她這模樣,只恨不得立馬飛到外頭去,怕她失望,頓了頓,又再補了一句,當做預防,“只不過方才因為上頭傳來周國突厥來犯的事,已經匆匆離開了。”
果然,這句追加的話不由得讓她的心情瞬間從天堂跌入了地獄,一絲失望劃過。
但她卻不可以表現出失落。
“突厥來犯?”她卻也不忘回憶婦人說過的話,眉頭微微一皺,好像上次出大司空府之前是有聽說過的。
“關于你回來的這個消息,以及當年你假借失蹤去執行我委派的任務,并沒來的及告知于他。現在,只恐長恭他們一去,勢必又是一場難熬的惡戰。能成還是敗,都尚未可知。” 她依舊語氣淡淡的說道。
鄭清清聽后,不自覺的勾唇淺淺一笑。
這么多年待在師傅身邊,她好歹也是知道一些的。
所以也明白師傅的望子成龍,以及希望他們母子能得到大齊高氏皇族這份認可的迫切之心。
其實連鄭清清都知道,身為母親的她,比自己還要更緊張他。
所以,她在那一刻也因此做出了一個大膽決策:“師傅,讓我去找他吧,讓我幫助他。無論有多危險。” 那如水般清澈的眼睛里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堅定與決心。
那中年女人卻是以一抹復雜的眼神看著她,一時間沒開口說一句。
沉寂了好半晌,才簡單的匯成了一句。
“去吧,一切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