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花園,楚楚一身素衣,坐在石凳上飲酒。
今天看了蘇菀的及笄禮,她聯想到自己,又想起了她的娘。
娘已經去世十余年,她已經記不清娘的樣子,印象深刻的是娘很疼自己,盡管以前她家里很窮但是娘總是把她照顧得很好,有什么好吃的自己都舍不得吃上一口,全都留給她。
后來娘去世了,為了給娘辦喪事,舅舅將她賣到了蘇府。
她那時年幼,甚至不知道娘葬在何處,到了蘇府后就與舅舅斷了聯系,后來去了青云山,更是不可能回老家看看。現在回想起來也只能暗自神傷,她想去祭拜一下都不知道在娘葬在什么地方。
從青云山回來后她曾去打聽過舅舅一家現在何處,卻不想他們在她進蘇府后就舉家搬遷,沒人知道他們去了哪里。
楚楚又想起云生,如果她沒有被賣到蘇府當丫鬟,她就可以爭取自己的幸福,可是那樣的話她也不一定能遇到云生了。
蘇遠剛好路過此處,看到楚楚一個人在此飲酒,放慢了腳步。
他站在遠處看了一會兒。
無聲嘆息。
最終他還是沒有走近,直接順著路離開了。
雖然他以前做錯了事,可是許下的承諾還是會遵守。
翌日,風和日麗,秋高氣爽。
蘇菀這些天因為云生的事,整日里情緒低落,今天趁著天氣好,她決定出去走走。
她獨自一人出了府,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著,看到感興趣的鋪子就去瞧瞧。
一上午逛下來,心情確實好多了。
走著走著肚子餓了就去了最近的一家飯館吃飯,她方一坐下就聽到了旁邊桌子的客人討論的內容。
“誒你聽說了嗎兗州首富的嫡長女來京城了?!?
“兗州首富嫡長女?你是說那個兗州江家的大小姐嗎?”
“可不是嘛,除了她還有誰?!?
蘇菀點了兩盤小菜,一壺清酒,饒有興致地聽著。
有意思,云生此次出鏢就是護送江家大小姐,這江小姐已然到了京城,為何云生卻沒有消息?若是江靜柔平安到達京城,那云生定然不會出事,他不見自己肯定事出有因。
蘇菀抿了一口酒,繼續聽著。
“聽說江小姐要定親了,你們知道不?”一個男子八卦地說。
“定親?聽說這江小姐不僅姿色不凡,還聰慧過人,幫著江家老爺子把江家大大小小的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條。此非尋常女子,眼界頗高,誰家公子入了她的眼?。俊?
“嗨,我之前也以為定是哪位世家大族的公子,一打聽才知道那男子竟然只是光興鏢局的小鏢師?!?
“哐……”蘇菀手中的酒杯落地,手止不住地顫抖。
一男子聞聲有些古怪地看了看她,另一個男子繼續說:“那鏢師好像是叫云生?!?
蘇菀捂著胸口,低下頭,大口喘著氣。
一定不是真的,一定不是真的……
蘇菀踉蹌地離開,去了光興鏢局。
她看著光興鏢局的牌匾,感覺頭暈目眩,有些站不穩。
“姑娘來此處有何事?”一個守門人問道。
“找人?!?
“姑娘找誰?”
蘇菀嘴唇顫動,難受得說不出話,過了好一會兒才吐出兩個字,“云生。”
兩個守門人面面相覷,瞧著這姑娘的模樣很是難過,大致猜出來幾分。
一個守門人答:“云生鏢師不在鏢局……他……”那人看了看蘇菀,接著說,“他在江府?!?
江府。
呵。
蘇菀失魂落魄地回到將軍府,連楚楚跟她打招呼都沒理,徑直回了閨房。
“小玉,不要讓任何人打擾我。”蘇菀吩咐小玉后就關上了門。
楚楚發覺蘇菀不對勁,緊跟著趕過來擔憂地問小玉:“菀菀怎么了?”
小玉也是一頭霧水,“我也不知道,小姐說不要讓任何人打擾她,然后就關門了,小姐看上去很難過,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楚楚隱約覺得和云生有關,云生錯過了蘇菀的及笄禮蘇菀肯定心里難過,可是昨天也沒見她這樣失魂落魄啊,今天到底發生了何事。
“不好了不好了!”就在這時明月急匆匆地跑過來。
明月一向沉著冷靜,楚楚回蘇府這么久從未見她如此慌張著急,一種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
“何事?”楚楚問。
明月站定,不可置信地說:“我剛剛出府采購,到處都在議論說兗州江家大小姐來京城了,她談完生意就要定親,而和她定親的是……”她有些不忍,看著楚楚,艱澀地說,“是云生公子?!?
“什么?”楚楚和和小玉同時出聲,都瞪大了眼睛。
楚楚情緒失控,雙手搖晃著明月的肩膀,“你說什么?云生哥哥和……和誰?定親?”
“江家大小姐,江靜柔。”
楚楚還是不敢相信,“就是師兄出鏢護送的那位江小姐?”
“嗯。”
楚楚放手,沒有再說話,一向咋咋呼呼的小玉也陷入了沉默。
過了一會兒,楚楚道:“我去找云生。”
她帶上冷瀟劍,出了將軍府。
楚楚稍一打聽,就知道了江府在京城的宅子所處的位置。
她到了江府,大門緊閉,楚楚走上前去大力拍門。
不一會兒門開了,管家沒好氣地說:“這位姑娘,你有何事,這門都快被你拍爛了。”
楚楚面上凝了一層霜,她冷冷地說:“我來找云生。”
管家聞言看了她一眼,“原來是姑爺的熟人?!?
“閉嘴!誰是你家姑爺!”楚楚氣得一掌推開管家,闖了進去。
“云生!你出來!云生!云生!”楚楚四處大喊,一臉憤怒。
江靜柔正在花園的池子邊上喂魚,忽然聽到有人大喊大叫。
云生站在一旁看著水池里的魚發呆,聽到楚楚的聲音忽地回過神來,“是我師妹?!?
江靜柔挑眉,古怪地看了一眼云生,“可是云生哥哥的心上人?”
云生搖了搖頭,“我去看看?!?
說完云生就離開了。江靜柔看著云生的背影,蕭索又落魄。
自古深情留不住,江靜柔收回目光,看著池子里的魚,你我都只不過是別人的池中魚罷了,她輕輕嘆息,抓了一把魚食丟入池中。
該來的躲不掉。
云生站在楚楚面前,沉默地看著她。
楚楚看著神情憔悴的云生,驀地有些心疼。
“云生,他們說的是不是真的?到底怎么回事?你已經回京為何不來蘇府?”
云生垂下眼,“是真的?!?
楚楚親耳聽到云生這么說,心里又氣又失望,“為什么?”
云生不知如何開口,半晌才緩緩道:“我與她,已經……靜柔已經是我的人了,所以我必須娶她?!?
“什么?”楚楚瞪大了眼睛,“糊涂!云生,你怎么會這樣?你怎么能這樣?你如何對得起菀菀?你怎么能這樣對她?”
楚楚心疼蘇菀,生氣地拍打著云生,還是覺得不解氣。
云生沒有說話,沒有還手,就那樣站著任由楚楚拍打,仿若一尊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