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岳令旗是我五岳劍派重寶，不容有失。無論他是誰，都必須要阻止。”

莫大臉上的凄苦都少了幾分，變得嚴肅，說道：“林少鏢頭，要你自己去追劉師弟了。”

林平之笑道：“莫大先生自便，不用在意我。”

也沒主動說要幫忙什么的。

既非引人同情之事，也無實質好處，贏了有人情，輸了怕是只有一點好感度，還要面對強敵，這買賣總得考慮考慮——讓人家先求助再出手，這不過分吧？

莫大微微點頭，出了人群，向前走去。

林平之想了想，摸出一塊碎銀子，遞給了剛才問話的士卒，說道：“這位官爺，勞煩你馬上去城中劉正風劉三爺府上，知會五岳劍派的人一聲，這里五岳令旗被搶，請他們速來支援。”

劉正風在衡山城也是鼎鼎大名的人物，那兵油子知道其人，捏了捏銀子，眉開眼笑，說道：“公子放心，小的這便去報信。”

他說著扭頭回身就往城中鉆。

“是莫大先生。”

城外。

那邊圍成一圈的嵩山派弟子中，有人發現莫大，不由大喜高呼。

隨后包圍圈中，費彬也喊道：“莫大先生，有賊人搶奪五岳令旗，速來護旗。”

陸柏則出聲道：“史登達，馬上回城，向岳先生他們求援。”

看來是認清了形勢，知道光憑自家這些人，是奪不回令旗的。

也或者是覺得莫大既然出現，消息已經徹底壓不下、瞞不住了，索性就集中最大力量，不僅奪回令旗，還要就此除去一個大盜。

圍成一圈的嵩山弟子里，史登達應了聲，脫身出列奔來。

林平之撇了撇嘴，白花錢了。

這時，旁邊有一個聲音響起。

“為何不是楚留香？”

“楚留香同樣武功高強，聞名江湖，也同樣會來盜取五岳令旗，你怎么只猜蕭十一郎，不猜楚留香？”

不用回頭，林平之就知道是誰。

畢竟認識聲音。

是陸小鳳。

他不知何時，居然到了自己身邊，而自己卻毫無所覺。

果然是輕功卓絕之人，自己這南域武林的后起之秀，還差得遠。

林平之不動聲色，說道：“楚香帥嘛……從傳聞來看，他這人應是風雅之輩，我覺得他應該只偷不搶，也不會自恃武功高，戲耍別人的。這邊人多擁擠，陸兄咱們去邊上聊。”

陸小鳳點頭，邊走邊說道：“你說對了，他的確是蕭十一郎。”

他們離開城門，來到了城墻腳下，陸小鳳又問道：“你不上去幫忙嗎？”

“你不也沒上去？”

“我只是個看熱鬧的。”

“我也是。”

“你不是和五岳劍派關系挺好的嗎？”

“你從哪里看出來我和五岳劍派關系好的？”

“你和華山掌門千金千里同行。”

“只是正好同路而已，另外，同行的還有華山弟子勞德諾，陸兄，你這么‘斷章取義’，對人家岳姑娘的名聲可不好！”

林平之一本正經道。

陸小鳳道：“好吧，是我的錯……不說華山派，你不是還出面救了衡山派的劉三爺一家，救命之恩，還是救全家的大恩，關系總得好了吧？”

林平之道：“一時義憤罷了，劉府門人是人命，眼見人亡在即，難免同情，自然就出手了，但五岳令旗可不是性命，被奪不被奪的，我生不出同情心來。”

陸小鳳道：“看來你是打定主意不出手了啊。”

林平之反駁道：“那也未必，五岳劍派若有人來請我幫忙，我就上去幫一把手。”接著改換話題問道：“陸兄認為今日蕭十一郎能成功奪走五岳令旗嗎？”

陸小鳳摸了摸下巴道：“他若現在就走，令旗當然就是他的了，只憑莫大先生和幾個嵩山太保，還攔不住他，也追不上他……四周那些道上的朋友，也追不上他，更偷不到他。”

他說著，微微目光往四周瞥了瞥。

四下看熱鬧的人不少，城門守卒、尋常百姓、江湖人士都有。

但他說的道上的朋友，可不是江湖人士，而是盜門飛賊，既然五岳令旗成為了盜王爭霸的信物，來的當然不只是一個蕭十一郎，只是，他第一個出手罷了，還是強奪。

林平之插話道：“看來楚香帥和司空摘星沒來？”

陸小鳳搖頭道：“我也不確定。我只是聽聞劉三爺要舉辦金盆洗手大會，又恰好知道五岳令旗的事，發現兩件事撞上了，才過來看熱鬧的，不是和他們哪一個一起過來的。”

林平之點了點頭：“原來如此……那要是蕭十一郎一直不走呢？”

陸小鳳沉吟道：“要是蕭十一郎一直不走，等劉府內的五岳劍派高手趕來的話……華山派的岳掌門內功深厚，劍法超群，打起來就算遜色蕭十一郎，也差不了太多，以他主攻，加上莫大先生天門道長這些五岳高手，蕭十一郎想必是討不著好的。”

林平之道：“就怕岳掌門他們身為武林名宿，愛惜羽毛，不肯聯手。”

陸小鳳反駁道：“五岳令旗的存失，悠關五岳聯盟的聲名威嚴，想必他們會放手一搏。”

林平之道：“咱們觀點不同，陸兄，不如就打個賭吧？”

陸小鳳來了興趣：“賭什么？”

林平之道：“就賭岳掌門他們過來后，會不會聯手對付蕭十一郎。”

陸小鳳詫異道：“你就這么自信？”

林平之點頭：“當然。”

陸小鳳顯然動了心思，問道：“那有彩頭嗎？”

林平之道：“輸了的人，就答應對方一個不違背原則又力所能及的要求，如何？”

陸小鳳道：“好，這個賭，我打了。”

林平之道：“我賭他們會聯手。”

……

陸小鳳懷疑自己聽錯了，重新問了一遍道：“你說什么？””

林平之瞇著眼道：“我說，我賭岳掌門他們會放下身段，聯手對敵！”

陸小鳳忍不住道：“你剛才還不是這么說的。”

林平之道：“可我現在就是這么賭的。”

陸小鳳不忿道：“你根本是故意在騙我一個要求，這是賴皮！”

林平之死豬不怕開水燙：“反正我就賭這個。”

陸小鳳掀桌子道：“你要這么耍賴皮的話，那我也得賴一次皮了——我不賭了。”

林平之失望道：“原來大名鼎鼎的陸小鳳，居然是個賭不起的人。”

陸小鳳瞥著他道：“你這激將法也太低劣了。”

林平之唉聲嘆氣：“我心目中的陸小鳳，一直是個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英雄好漢，是個解題只解難題的智慧之人，結果今日一見，沒想到啊……”

一副聞名不如見面的樣子。

終究還是陸小鳳嫌棄地答應下來了，他擺手道：“好了好了，我認栽了，賭就是了。”

林平之一下與他勾肩搭背，笑嘻嘻道：“就知道陸兄果然是條萬中無一的漢子。”

陸小鳳翻了個白眼：

這變臉可真快！

——

就算加了莫大，那邊還是無法奈何蕭十一郎，關鍵是蕭十一郎不知打什么主意，明明已經得手，居然一直拖著不走。

于是，劉府中得悉消息的岳不群等人過來了。

林平之笑道：“看來我贏了。”

三家高手出城后，先是岳不群勸說，只要留下令旗就既往不咎云云，反被蕭十一郎嘲諷，脾氣火爆的天門定逸怒而上前就是拔劍招呼，岳不群嘆了口氣，緊隨其后。

這一下道尼俗聯手，華山岳不群、衡山莫大、泰山天門、天柏、恒山定逸、嵩山丁勉、陸柏、費彬，五岳劍派八名一流高手，就在這衡山城外，對天下第一大盜展開了圍攻。

慢了自家掌門長老一步，緊趕慢趕終于跟來的五家弟子紛紛結陣，各列一方，圍成大圈包圍戰場。

盯著看了片刻，林平之詫異道：“咦？我看蕭十一郎怎么好像一個勁往天門道長身上招呼？莫非有仇？”

陸小鳳遠眺，點頭道：“確實如此”

林平之回頭問道：“陸兄可知道這是何故？”

陸小鳳說道：“應該是為了風四娘。”

“風四娘……”

林平之自語了一聲，這人他知道啊，是蕭十一郎的紅顏知己，據說很漂亮，還很喜歡刺激——騎最快的馬、爬最高的山，喝最烈的酒等等，就不知道有沒有睡最強的男人什么的，雖然是聰明直率，風情萬種，一生卻只鐘情蕭十一郎一人。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她想睡的男人，只當她是姐。

陸小鳳繼續說：“聽說前段時間，風四娘登泰山，不知怎么開罪了泰山派，還被天門道長打傷，算是結下了梁子。”

“難怪。”

林平之恍然。

就在他們說話的片刻，那邊局勢又起變化，蕭十一郎在圍攻之中，硬是拼著挨了岳不群一劍，一掌打在天門道人胸膛，將他打得口吐鮮血，倒飛出去兩丈遠。

林平之臉色微變：“不好！”

蕭十一郎打飛天門道人后，便開始突圍，他選擇的是從外圍只有大貓小貓的華山派方位突破。

岳靈珊正好在他前路上，還傻乎乎不知應對，或許說，是反應不過來。

正是發現了這個，林平之才為之變色：未來老婆，不容有失。

“珊兒！”

岳不群顯然也發現了蕭十一郎的去勢，臉色驟變，喊了一聲，狂追上去，卻始終差了一步。

林平之的身體化作一團青影，驟如閃電射出，比之先前在劉府之中的表現還要更快三分，二三十丈的距離，須臾即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