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容華沉醒來的時候已是早上,他支著疲乏又酸疼的身子緩緩的坐了起來,看了看四周,竟不知自己何時回了府,他揉了揉太陽穴,忽然想起昨日醉人閣遇見的女子。
就在這時,兩名丫鬟推開了門,一個恭恭敬敬的站在了門外,另一個端著瓷碗跟在袁冬毓的身后,見到柯容華沉醒來,袁冬毓笑盈盈的迎面走了過去。
“華沉哥哥你醒了啊~”
袁冬毓匆忙將碗接了過來,小心翼翼的坐下,將勺中的湯吹了吹遞到了柯容華沉唇邊。
“這湯我可是熬了兩個時辰呢,快嘗嘗合不合你胃口。”
“你來做什么”柯容華沉將頭扭開,冷冷的說道。
袁冬毓一愣,手中的動作一頓,嘴角的笑容淡了許多,沉默了良久。
“我昨晚同宋家小姐去夜市看花燈,剛巧路過將軍府,見你醉酒倒在府外,怕你著涼……便命人將你扶了進(jìn)來……”剛巧?夜市離將軍府不知遠(yuǎn)出幾條街了,袁冬毓咬了咬嘴唇,低下了頭小聲地說道“我擔(dān)心你,所以便留下來照顧了你一夜。”
柯容華沉依舊冷著臉,眼神寒的讓人不敢對視。
“不勞袁小姐費心了,今后莫要再來我府上。”說罷便起身想要離開。
頓時一聲清脆,袁冬毓手中的勺子落到碗中,她手指微顫起身站了起來,正了正神色然后撇了一眼身旁的丫鬟。
丫鬟卻是機靈,趕忙接過了袁冬毓手上的碗,俯身退出了房門。
袁冬毓匆忙抓住了柯容華沉的手,瞬間紅了眼眶,緊緊的咬著嘴唇,就這樣僵持著,良久,她終于忍不住開了口。
“華沉…這么多年,我一直等一直等,就為了等你回頭看我一眼,龍嫵已經(jīng)不在了!你為什么還是不能接受我?!”袁冬毓越說情緒越激動。
柯容華沉閉上了眼睛,用盡全力甩開了袁冬毓的手。
“出去!”
袁冬毓知道自己說到了柯容華沉的痛處,可是她并沒有停下來,因為她不甘心,明明自己才是一直陪在他身邊的那個人。
“你忘不了她,因為你心中有愧,你怕她做鬼都會恨你,對不對?”袁冬毓一聲冷笑,扶著床榻站了起來,紅著眼睛看著柯容華沉。
“夠了!”
“你面前有一個死心塌地對你的活人你不選,非要揪著一個死人不放嗎?!”袁冬毓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緒,還是沒能忍住眼淚,她攥緊了拳頭死死地按住胸口。
終究還是走不進(jìn)他的心,終究……還是輸給了龍嫵,她活著如此,死了亦是如此。
“你看看你,原來的那個柯容華沉死了么?怕是龍嫵知道你如今是這副爛透的模樣,會更恨你吧!”
堆積已久的痛苦將袁冬毓壓的喘不過氣,她從沒有想過自己會說出這種話,無奈嘲諷的笑了笑自己的傻,轉(zhuǎn)身走了出去,跌跌撞撞,再也沒回頭。
看著袁冬毓離開的身影,此時的柯容華沉再沒有一絲力氣支撐著自己了,他整個人癱坐在了床榻上,無助感恐懼感順著呼吸布滿了全身,一時間整個人都開始麻木,腦海里一直回蕩袁冬毓的聲音。
恨?龍嫵怕是恨都不愿恨自己吧……她將全部的信任給了自己,可是自己做了什么?!
……
“二哥,二哥?”
隱約間,柯容華沉聽到有人喚他,他緩緩的睜開了眼,看到眼前的人,冰涼的雙手終于有了溫度,意識也清醒了許多。
“景陽……”
“二哥你沒事吧?”柯容景陽從未見過他這副狼狽的模樣,匆忙的將他扶了起來。
柯容華沉揉了揉脖頸皺起了眉頭,聲音低啞的問道:“不是在御陽嗎?怎么突然回彧安城了。”
“二哥不知道嗎?西域公主三日后要來咱中原,宮中設(shè)宴,文武百官一個都不能少……好像要給公主選……選駙馬……”柯容景陽撓了撓頭,臉色莫名的紅了起來。
給西域公主選駙馬,和親?柯容華沉清澈的眸子突然間暗淡了不少。
“怎么?怕西域公主看上你不成?”柯容華沉見他一臉羞澀,笑著搖了搖頭。
“才不是呢!二哥你又說笑了!景陽如今已是個大男子漢,怎會怕一個女人?只是……只是……”說著說著柯容景陽就支支吾吾的低下了頭。
“只是……什么?”柯容華沉抬起了眼簾,一副要他如實招來的眼神。
柯容景陽向后閃了閃身子,磕磕巴巴的說道:“沒……沒什么……咳……沒什么……”
“唉,罷了罷了,等你想說的時候再同二哥講好了。”柯容華沉長舒了一口氣,似笑非笑的揚了揚嘴角。
柯容景陽抬起頭打量了許久,頓了頓道:“看二哥的臉色,可是身體不舒服?”
“無礙,昨日酒喝太多罷了。”
“冬毓姐她……”柯容景陽小心的說道。
柯容華沉挪了挪身子,枕著手臂倚靠在床榻上,瞇起了眼睛,并沒有理會這句話。
柯容景陽見他的反應(yīng),沉默了片刻又說道:“二哥你當(dāng)真看不出她對你……”
柯容華沉依舊瞇著眼睛,敷衍的回了句:“是我眼拙。”
“雖說我并不覺得她有多么討喜,但是終歸也是個好姑娘,二哥你……”
柯容華沉睜開了眼睛,異樣的眼神打斷了柯容景陽,嘆了嘆氣語重心長的說道:“景陽啊,你要記住,不要給自己不愛的人不必要的希望,更不要因為可憐她才對她好。”
養(yǎng)心竹堂
姜棧月推開了窗戶,伸了伸懶腰又吸了一大口空氣,自言自語道:“沒有霧霾的空氣真是太新鮮了,享受啊~”
“小姐,奴婢幫您梳洗吧。”蕁染敲了敲門,說道。
“進(jìn)來吧!”姜棧月轉(zhuǎn)身坐到了梳妝臺前,見蕁染端著水盆,臉上掛著笑容走了進(jìn)來。
“小姐今天想梳個什么樣子的發(fā)髻呢?”蕁染放下了水盆,拿起了梳子。
姜棧月看著鏡子里的自己,不覺中出了神。一年了,在這個原本不屬于自己的世界,已經(jīng)生活整整一年了。從最一開始的陌生到如今的熟悉,好像從沒有離開過夢境,斷斷續(xù)續(xù)的夢,如同無數(shù)個碎片,將龍嫵的過去拼湊的完整起來,以至于有時候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誰,分不清究竟是夢……還是夢中夢。
“小姐?”蕁染輕聲的叫道。
姜棧月回過了神,笑著說:“今日的天兒甚好,隨我一同去街市上逛逛吧。”
“恩!”蕁染開心的點了點頭。
姜棧月隨手拿了個發(fā)簪,將長發(fā)簡單的盤起。又將首飾盒中的面具取了出來,面具很是小巧精致,雖是遮住了半張臉,但是依舊美艷動人。
姜棧月摸索著面具上的花紋不由得搖了搖頭。
“小姐可是不喜歡這面具?”蕁染疑惑的問道。
姜棧月不語,似笑非笑若有所思,并非自己不喜歡這面具,只是不知何時才能摘下面具示眾。過去太多人瞧見過自己這張臉,若是哪日遇到個認(rèn)識龍嫵的熟人,麻煩自是少不了的。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