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冷不防被那人握住了拳頭，一只大手把她的手包在其中，動彈不得，靠，這樣也能發現。

卿寧不服，另一只手撫上了他腰間的墨玉笛，摸索兩下就拿到了手里。

可是那人仿佛自己被調戲一樣邪邪一笑：“你往哪兒摸啊？”

卿寧此時露出偷盜得手的得意，輕輕在手里晃動這那個墨玉笛。

忽然，整個大廳的燈全部熄滅，漆黑一片，某人就在這個時候借著搶笛子的名義蜻蜓點水一般的略過她的唇。

猝不及防的一吻？被調戲了？好吧，卿寧被調戲了。

圓臺周圍的燈籠一盞盞的點亮，周圍被照得更亮，卻又多了一種朦朧的感覺。

而某個不要臉的家伙好像什么事都沒有發生一樣，收下笛子專注著前方的圓臺。

卿寧正要報復，可此時悠揚的琴聲響起，現場瞬間一片寂靜，不得不說這琴聲真可謂只應天上有，人間不得幾回聞。

讓卿寧聽的連“報仇”都忘了，她不禁好奇是怎樣的人才可以彈奏出這樣的琴聲。

她抬眸看向那個圓臺，圓臺中央，那女子頭上一支簡單的藍色發簪，一襲冰藍色衣衫，宛若羽化仙子一般，不食人間煙火，眸光流轉間顯出無窮的智慧，卻也有無盡的憂傷。

“冰漪姑娘果然琴藝了得。”岳云陽聽著忍不住嘆了一句，卿寧聽到之后看著臺上撫琴的女子神色更加認真了幾分。

原來她叫冰漪，真是人如其名，冰清玉潔，落于這市井之地倒是可惜了。

眾人正沉醉在這行云流水般的琴聲中，忽有一人大叫道：“彈的什么呀？冰漪姑娘的琴真是越來越素了，換一個，換一個”。

只見一黃衣小公子，大約十四五歲的年紀，面容清秀，帶著些未脫的稚氣，無理的站在前面，對著臺上大叫著。

眾人雖驚，卻都不敢出聲，那人極是囂張，繼續吼著：“讓你們坊主出來，本少爺有意見。”

“公子這般無禮，豈不壞了大家的雅興”卿寧實在看不下去，上前阻止。

“你誰呀？本少爺的事也敢管？”男子無理道。

“你誰呀？竟然讓所有人迎合你的興趣”卿寧也回了一句。

接著便是大打出手，那人怎么能抵卿寧的武功？兩招過后便被她壓在桌子上，動彈不得。

周圍，漸漸生出了許多小聲的議論。具體的，卿寧聽不太清。

但聽到那人身邊的侍衛大呵一聲：“大膽，丞相家小公子也敢動，還顧不顧丞相的臉面”

“這位小公子在眾人面前無禮，才是失了丞相的臉面”卿寧回駁。

心下卻在想，原來，這就是陌陵的另一大勢力，婁家。

“行了，放開。”那小公子忽然來了這么一句，聲音中含著些不耐煩，和微微的怒氣。

只是那怒氣是對那個侍衛，而不是對她，為什么？這陌陵的怪人可真多。

卿寧見狀放手，那人便坐回原位，安靜了下來，并回頭瞪了剛剛說話的那個侍衛一眼。

一曲終了，臺上坊主出現，說：“明月坊今年換個規矩，有女子上臺為心愛的男子撫琴，誰的琴藝最好，今年的頭彩白玉石就歸誰，哪位女子先來啊？”

這個年代，漢家女子多為拘謹，皆是猶豫不決。

“她來”忽然中間的平昭王站起來惦著提起了一個紅衣小公子。

“殿下，我們這是女子撫琴。”坊主看著這個不好惹的王爺嘴角抽搐了一下拒絕道。

“女子撫琴，不就是給男子聽嗎？他給本王彈，他是本王新養的男寵，本王玩膩了女人換了個口味。”慕凌一席話下來全場震驚，風流滿天徹的平昭王居然成了一個……斷袖。

“這是哪一家公子啊，這么幸運被王爺看上了”

“唉！長得真不錯，可惜我沒有機會了。”

底下之人的評論真是讓卿寧越發覺得哪里拘謹，這天徹的民風不也蠻開放的嘛？

卿寧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慕凌一把扔了上去，她無奈，只好坐下來低眸撫琴。

坐在琴臺之前看著那些琴弦，似乎回到了從前，從前家國猶在，從前父母安康，從前歡聲笑語，如今全毀了，全部都毀了，琴由心生，如此心境彈出來的琴聲不免有些蕭瑟蒼涼。

可是這樣的琴聲在剛剛的黃衣小公子聽來竟然是很合心境，他抬眸看著臺上的“男人”怔怔出神。

不由自主的嘆道：“這男人長得還挺好看。”隨后又發現了哪里不對，忙搖搖頭，恢復神智，他可不是斷袖。

彈琴之間，卿寧無意間抬眸掃了一眼臺下，那一道白色身影為什么那么像……封沉。

她心中怒火頓起，甚至來不及思考會不會是一時認錯了人，因為封沉帶給她的不止是雙親的死亡，還有摯友的背叛。

她一用力袖子里幾支飛鏢射出略過底下的觀眾，甚至割斷了幾縷頭發，底下的人見陣勢不對立刻閃躲開來，而那飛鏢直沖那個白衣男子而去。

那男子一驚迅速躲避，翻身過后剛剛躲過了那幾支飛鏢，可是抵不過女子的速度。

卿寧趁著這個空檔已經從高臺之上來到那人身邊，在那人剛剛躲過那幾只飛鏢的同時立刻抬手銀匕抵上了他的脖頸。

女子眼中殺意深重，盯著他的眼睛恨不得下一刻就要了他的命。

可是細看之下那男子臉部竟然有微微的裂痕，她心下一震，微微皺眉，不敢去驗證，萬一那個人不是封沉，她豈不是空歡喜一場。

可是殺錯了人要怎么辦，如果如此，那就再驗證一下好了，她抬手迅速揭下了那人的偽裝。

面具下的臉，雖然也很俊俏，卻與封沉迥然不同。

早就猜到了結果，心卻還是那么痛，原來，猜測和現實給人的打擊是不一樣的，給過希望卻又在瞬間破滅，那樣的打擊比從來沒有希望更加可怕。

冰冷的現實，澆在她心里，猶如一塊干年不化的寒冰，將她從內到外，徹底封凍。

她冷笑著起身，還不忘在那個男子身上打上一拳。

“差一點手抖，要了你的命。”

而角落深處坐著的那個中年男子看到這一切卻是喜上眉梢，等了許多年，北辰國滅，天師斷言可以傾覆天下赤練妖姬終于是找到了。

卿寧緩緩走出了前面的門，來到街上的酒館，找了一個僻靜的角落，點了三壇酒。

一個人，也不知道喝了多久，忽然看見一雙手拿過旁邊的一壇酒，斟滿了酒杯，一飲而盡。

她抬眸，看看是誰搶了她的酒，又是那張美到連女子都嫉妒的臉，慕凌在她對面輕笑著。

“沒想到，我的男寵這么能喝”

“呵”卿寧自嘲似的一笑“殿下喝了我的酒，就得花錢啊，不能白蹭。”

慕凌清淺一笑道：“好，若是你今日回答我幾個問題，我便答應幫你做一件事，可好？”

“好”

“可知道代北的赤練妖姬？”

“知道，赤練妖姬一出而天下傾覆，所以天下人人得而誅之，還因為最先滅亡的是代北，所以代北國這幾年四處派兵搜尋。”

“那不知道你身上可有赤練妖姬的蛇形胎記？”慕凌忽然目光盯住她，那銳利的眸光似乎可以看穿一切，甚至是……她此刻心中心中所想。

這樣的眸光之下，卿寧的酒意忽然醒了大半，微微縮手看向慕凌射來的目光，她以為自上一次和代北鬧翻之后就不會再有人懷疑她，卻原來是她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