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午,林淵將自己關(guān)在書房,幾乎不與穆姐說話。穆姐知道孫雄志的這個女婿沉默寡言,也不主動來打擾,只是偶爾送來一杯熱茶,或是端來一盤水果。其他的時間,林淵都是習(xí)慣自己一個人,絕對不會招呼穆姐。
演戲真的很累,瑾瑜回來之前,他要扮演一個毫無野心的女婿,等到瑾瑜回來后,就要變成體貼的丈夫。好在很快膳坊就要開起來了,他也將投入到自己的忙碌當(dāng)中,不用整日在穆姐面前扮演著軟弱者的角色。
瑾瑜回來了,這次浩哲沒有送她回來。她一進門就看到了在門口迎接的穆姐,問道:“穆姐,你怎么來了,是爸爸和媽媽來了嗎?”
穆姐笑道:“孫小姐,是孫先生讓我來,照顧您和岳先生的。平時里你們也忙,別墅里外一些小事都交給我來做就好了。”
林淵聽到瑾瑜回來,從書房出來,站在二樓的走廊,從上向下看著她們。從瑾瑜的反應(yīng)來看,她并不知道穆姐來的目的,是孫雄志自作主張在兩人中間安排了一條“眼線”。林淵說:“瑾瑜,你回來了。我有話想和你說。”
穆姐抬頭看到林淵,忙對瑾瑜說:“一白天不見,就這么想你了。你先上去,我準備了紅茶和水果,一會兒給你們送屋里去。”
瑾瑜反倒紅了臉,說道:“哪兒就是想了呢,天天見面的。我上去了。”說完把外套和包都交到穆姐手里,匆匆上樓去了。穆姐看著瑾瑜的背影笑道:“孫先生真是多心,看孫小姐這樣子明明是幸福甜蜜著呢,才剛結(jié)婚不久的小兩口哪里會有什么別扭。”
瑾瑜上了樓,書房的門虛掩著,她敲了敲書房的門就推門進來,林淵看到她進來,輕聲說:“把門關(guān)上,我有些事情想不明白,要問問你。”
瑾瑜關(guān)上了門,回頭看到林淵神色不太對,試探著問了一句:“你的臉色不太對,穆姐怎么不是爸爸家的保姆嗎,怎么會在我們這里?是爸爸來過了嗎?”
林淵說:“是的,你爸爸上午來過。你一點兒都不知道嗎?”
瑾瑜忙說:“我真的不知道,為了膳坊的事情,我一直在看門店。公司也還有事情要忙,我根本沒想到爸爸會來,容錦什么都沒有告訴我,想必她也是一樣什么都不知道。爸爸做事是不會提前打招呼的,他來和你說了什么?”
林淵聲音低沉,聽得出他在竭力壓制自己的情緒:“即使我做了最大的忍耐,你爸爸也不可能放松一點點的警惕。他防著我就像防著他在商場里的競爭對手一樣。他說為了照顧我們的生活,讓家里的保姆來幫忙,其實,他是不想妥協(xié)。他給了我膳坊,卻派人來監(jiān)視我的生活,把我的一舉一動放在眼皮底下。瑾瑜,我現(xiàn)在覺得很累。”
瑾瑜的臉上瞬間掛滿哀愁,她定定地看著林淵,喃喃自語:“爸爸怎么可以這樣,他什么都不和我商量,哪怕我已經(jīng)結(jié)婚了也還是這樣。這不是我的意思,林淵,這不是我的意思……我也不知道為什么爸爸會突然讓穆姐來到家里,我也不知道穆姐來是不是為了監(jiān)視我們。穆姐不是能做出這種事情的人,我很小的時候她就來到家里了,她很疼我,我……我相信她,她……不會,你也要相信我,我不會向爸爸告狀,我不會做傷害你的事情。”
林淵見瑾瑜有些慌亂,心生惻隱,他一只手輕輕捏了捏瑾瑜瘦弱的肩膀,安慰道:“瑾瑜,這不是對你來的,你不要慌。”
瑾瑜抬起頭,看著林淵:“可是,我爸爸他……他用這樣的方式監(jiān)視我們的生活……林淵,我知道你很累。我去找爸爸,讓穆姐回去照顧他們,我們可以說自己來找保姆啊。”
林淵苦笑說:“你怎么這會兒這么傻呢,這個時候讓穆姐回去,不是更讓你爸爸起疑心嗎。如果他只是讓穆姐來照顧起居,我們的反應(yīng)這么強烈,他什么都不用做也明白我們的現(xiàn)況了。事實已經(jīng)如此,我們只好在家里繼續(xù)演戲,再沒有法子了。”
瑾瑜啜泣著,無言以對。
林淵說:“擦擦眼淚吧,不能讓穆姐第一天就看到你流淚。笑一笑,我們就出去。”
瑾瑜伸手拂去臉頰的淚痕,勉強向林淵投去一個微笑。
穆姐剛好走上樓梯,見兩人出來,忙說:“我怕打擾你們,一直在樓梯等著。晚餐做好了,這會兒吃飯嗎?”
瑾瑜說:“我們沒什么要緊事,不過隨便聊聊。林淵,我們吃飯去吧,我都餓了。”
林淵看著瑾瑜,此刻兩人保持著少有的默契,他說:“走吧,去吃飯。”
飯桌上,兩人極力表現(xiàn)得自然,瑾瑜親熱地為林淵搛菜,林淵不聲不響地都吃下去。
平時,兩人飯后幾乎是各做各的事情,瑾瑜看公司的各項報表,林淵做自己的經(jīng)營規(guī)劃,兩個人互不干擾。到了睡覺的時間,瑾瑜梳洗過就回到臥房去,不打擾林淵,也不關(guān)上臥室的門。而林淵會在瑾瑜回屋之后,開始洗漱,再回到客房里去睡下。兩人像合租的陌生人一樣,天黑之后再無交流。
但是今晚,卻格外難熬。
有穆姐在,兩人再也沒有秘密可言,晚飯后瑾瑜照例看她的公司報表,林淵無法獨自回到書房,只好就坐在瑾瑜身邊,看她工作。瑾瑜從未被林淵這樣注視過,反倒看不進去報表,她回頭,林淵本來是看著她側(cè)臉的方向,這一回頭兩人恰好目光相對。林淵移開了目光,瑾瑜緋紅了臉卻沒有移開目光,她看著林淵,心在噗通噗通地跳動,好像結(jié)婚那天的緊張與期待。林淵起身說:“我不打擾你工作了,我去書房看會兒資料。”
瑾瑜搖了搖頭:“沒關(guān)系,我也并不忙,隨便看一看。你在這兒陪陪我吧。”
穆姐正好送上來削好的水果,林淵重新坐回到瑾瑜身邊,沉默地看著瑾瑜的的側(cè)臉。
瑾瑜越發(fā)不好意思,電腦里的報表怎么都看不進去。時間就在兩個人的沉默中一分一秒地流走,瑾瑜從來沒有覺得家里這樣安靜過,只有兩個人緊挨著相坐,連林淵的呼吸聲都聽得清清楚楚。
夜深了,穆姐過來問:“孫小姐,是不是該睡覺了?我去幫你們收拾床鋪。”
林淵突然想到,臥房里幾乎沒有自己的物品,而客房里全部都是自己的衣物,若是讓穆姐看到,一晚上的費心演戲就算是白費力了。他忙站起來,告訴穆姐:“先不著急睡覺,我明天一早要出門,有一套西裝拜托你幫我熨一下。我去拿來。”
瑾瑜馬上明白了林淵的心思,也拉住穆姐,撒嬌似的說:“穆姐,我還不困,你陪我說說話,爸爸今天來過了,他沒有在林淵面前說我的壞話吧。”
穆姐被瑾瑜攔住,只得坐下來聽她聊著。
林淵回到客房,簡單地收拾了自己的衣服,放回主臥室的衣櫥,又隨意選了一套西裝帶了出來。穆姐和瑾瑜聊得正在興頭上,沒有注意到林淵的匆忙,林淵把西裝放下,穆姐馬上站起來去找熨斗。瑾瑜悄悄地看著林淵,見林淵的神情鎮(zhèn)定,終于松了一口氣。
穆姐輕車熟路,衣服熨好了,她又過來問:“時間不早了,我去幫你們鋪好床鋪吧。”
瑾瑜長舒一口氣:“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