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航一路走到了案發小區附近。

蕭易看著他躲在樹下的背影，漆黑的眸子沉了沉，里面似藏著驚濤駭浪。他只要想到蕭蕭死前遭受了怎么樣的折磨痛苦，胸口的怒火就蹭蹭往上漲，燃燒著他所剩的理智。

他握拳快步上前，看到李航轉過身，倏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李航認出了他的身份。

蕭易沒有因此放過他，目光冷厲的問了他幾個問題，可是他眼里除了迷茫還是迷茫，根本沒有輪回前出現過在案發現場以及從殯儀館逃走的記憶。

只有提到佛珠的問題時，他臉上才有一絲慌亂顯露了出來。

彼時身后樹叢傳來了一絲動靜，蕭易聽見了，從旁邊貨車的倒車鏡里看到了躲在樹叢里的溫陽，眉目沉了沉。

最后李航還是在他暴力的威逼恐嚇下坦誠了佛珠的由來，還提到了蕭易從一開始就忽略掉的人——馮蔓。

他說蕭蕭出事前約了馮蔓見面，可是輪回前后，馮蔓都沒有跟警方提到過這件事，她為什么要隱瞞？還有他口中所說的那個與蕭蕭發生爭執的陌生男人，同樣也是案件的關鍵人物。

蕭易放走李航之后，溫陽就從樹叢里出來了，她一臉尷尬，手里還提著醫院的袋子，人站在郁郁蔥蔥的樹影底下，有些瘦削嬌小，一雙眼睛烏亮烏亮，十分無辜的盯著自己。

他們一起走回了公寓。

電梯里，蕭易還深陷在李航今晚說的那些話里，思緒混亂，忽然聽見身旁的人問他：“你信佛嗎？”

“我信因果。”

“你相信這個世上存在因果輪回嗎？”

她的聲音清脆又帶著好奇，自言自語一般在問他。

蕭易沒吭聲。

其實他有在認真思考該怎么回答溫陽的問題，最后等到電梯門開了，他只是簡單的回答了兩個字。

他信。

他信因果輪回，因為他正在經歷。

姜景明站在電梯門外面，目光犀利的梭巡在他們兩人身上，溫陽認出了他，詫異：“姜警官？你怎么來了？”

“我來找人。”

姜景明看向蕭易，勾唇：“蕭隊，方便聊聊么？”

“蕭隊……”

溫陽怔了怔，反應過來，睜大眼睛看向蕭易：“原來你也是警察？”

蕭易早就猜到了姜景明會過來找自己，但是沒想到他會挑這個時間，下班時間，不是以姜隊的身份過來，而是姜景明。

為什么兇手離開命案現場要開冷氣？為什么會留下這么明顯的一個漏洞讓警方發現？

這是姜景明的問題，同樣也是當初蕭易一開始想不通的地方，不過結合輪回前案發現場的情況和現在來對比，很容易就能得出結論。

兇手算漏了自己。

姜景明對于這個回答并沒有表現的過于震驚，或許是因為他早就猜到了這個可能性，今晚說是過來請教，不過是在試探他罷了。

當然，這些都只是蕭易的猜測。

姜景明離開之后，他就回到了走廊盡頭的小房間，扯下了墻上的白布，將今晚得到的新線索用馬克筆寫下來，他在寫到馮蔓兩個字的時候，稍稍停了一下。

輪回前，馮蔓是第一個發現蕭蕭出事并且報警的人。他看過口供，馮蔓說自己10號晚上7點多到9點多這段時間在電影院看電影，第二天有事去找蕭蕭才發現她遇害了。

這一次，雖然蕭易成了報案人，但是馮蔓的口供并沒有變。

如果說馮蔓在蕭蕭出事前曾經給她打過電話，那為什么她不把這么重要的信息告訴警方？而且，蕭易輪回前曾經檢查過蕭蕭的手機，10號晚上6點多那段時間并沒有任何通話記錄。

手機……

蕭易忽然意識到什么，瞳眸倏地一沉。

*

13號早上，姜景明停好車回警局的途中，隔著一條馬路遠遠看見蕭易從警局里面臉色凝重的走了出來。

他腳步一頓，蹙了蹙眉頭。

回到警局，姜景明抓了路過的大驍來問：“蕭易剛剛是不是來過？”

大驍一頓，合上資料，詫異：“頭兒，你怎么知道蕭隊來過？”

“他來做什么？”

“啊，蕭隊讓我查一下他妹妹手機的通訊記錄。”

姜景明擰眉，繃唇：“通訊記錄？”

大驍點頭，如實回答：“他想知道10號晚上6點多左右的通訊記錄。”

“發現什么了？”

“什么都沒有發現。”大驍撓了撓頭，納悶：“6點多只有那個叫馮蔓的女人打過電話，之前我們已經找她問過話，案發時間她在電影院，還有電影票根，沒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聞言，姜景明心存疑慮，臉色晦暗不明。

蕭易離開警局后就去了馮蔓的美容院，店沒開門他就坐在外面的臺階上抽煙等，過了十多分鐘，馮蔓來了。

她從一輛銀色保時捷下來，車窗降下來的時候，可以看到駕駛座上男人的臉。

蕭易收回目光，緩緩吐出煙圈后，碾熄煙，起身走過去。

馮蔓回頭看到他的時候略顯吃驚，請他到店里坐，詢問案情進展的時候得知了他來找自己的目的，就把蕭蕭遺落在店里的電腦翻出來給他。

“我聽警方說，蕭蕭生前接的最后一通電話是你打過去的。”

“那晚蕭蕭有說什么嗎？”

“我們就隨便聊了幾句……如果那個時候我知道會發生后來的事情，說什么也會陪在她身邊。”

“你的手，沒事吧？”

“沒事兒，前幾天在電影院不小心磕到了。”

“聽說電影不錯。”

“啊？”女人愣了下，反應過來，點頭：“對，還可以。”

蕭易拿著電腦離開美容院的時候，馮蔓把他送到了門口，面色嚴肅：“如果案子有什么進展，請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

“沒問題。”

蕭易走下臺階，回頭看向美容院門口的時候，馮蔓已經進去了。他眼眸深不見底，暗潮洶涌。

輪回前10號晚上蕭蕭的手機里根本沒有馮蔓打來的通訊記錄。可是這一次她卻親口承認了那晚打過電話給蕭蕭。

兩次的口供明明一模一樣，可是偏偏輪回前的通訊記錄不見了。

想到這，蕭易的眸色徒然沉了幾分。

他現在只想到了一個可以解釋通話記錄不見的可能性，那就是馮蔓在發現蕭蕭遇害之后，打電話報警，趁著警察還沒有趕來案發現場的那段時間，刪掉了蕭蕭手機里的通訊記錄。

可是她為什么要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