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幽蘊等了不一會兒,便看見一個身形消瘦,頭發(fā)斑白,約一米七幾的四五十歲的男子走進來。
他一身青灰色的打扮,頭發(fā)整整齊齊地將其用一玉冠束起來,看起來倒是一絲不茍,臉上雖有褶皺,卻沒能損壞他仙風道骨的氣質。
“抱歉,讓客人久等了?!?
他彎腰作揖,卻顯得不卑不亢,行事進退有度,沒有讓人覺得他高高在上,卻也沒有讓人感覺到他攀附作小之嫌。
這樣一個對手,卻是值得人尊敬,值得人期待。寒幽蘊如實肯定,有些棋逢對手的愉悅感涌來。
“無妨,倒是此處風景正盛,花些時間來看看也無妨,畢竟也算是老朋友了,這點時間還是可以等一等的,閣下也請坐,莫要站著說話才是?!?
一個男音從那白色面具里面冒出來,聽起來好像是弱冠男子的聲音。
“哈哈哈,觀客人面相,加之聲音,鄙人忝厚,年紀比你打了不少,暫稱你客人為小友吧。既然小友已經說了是老朋友,鄙人不才,姓淵,單名一個復字,字清風,不知可否有幸知道小友的稱呼,方不復這一場相識之情,小友以為如何?”
淵復笑得如沐春風,真誠而又不失禮,仿佛兩人真的是許久未曾見面的朋友,只可惜的是,他們兩人這是第一次見面。
“如此,吾之幸也。不才姓寒,單名一個璟字,至于字,暫時還沒有,清風可以直呼我璟便可。”
寒容,也就是寒幽蘊勾起嘴角,聲音里聽出來,確實有些許笑意,一點也不客氣,便直接喚了淵復的字。
至于為何要將自己的姓名說成是寒璟,她也沒想明白,很奇怪的是,她沒有用以前時常用的那個姓名來到糊弄對方,聽到淵復問她姓名之時,她腦海里閃過的便是寒璟兩個字,嘴里面也自然而然地說出來這兩個字。
隨后又想到,當初他讓她喚他為璟,她卻喚了他容之,之后她想喚一個稱呼,他倒是又不樂意了。
淵復笑著,便在上方主位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容兄弟今日能應約而來,著實令在下很是吃驚,也多謝容兄弟能夠賞臉前來,在下特意備了幾壺薄酒,還望容兄弟能夠賞臉平常一二?!?
“來人,上酒?!?
他的聲音才響起來,外面候著的人便應聲推門而入,四個仆從打扮走進來。其中三人手里拿著的都是酒,另一個人手里拿著的卻是一些下酒菜。
幾人將手里的東西擺好之后便悄無聲息地退下,一點也沒有打擾屋子里面的兩個人。
“清風手下的人倒是都訓練有素,進退得當,看得出來,功夫應該很不錯?!辈皇枪Ψ颉安诲e”,也不是“也不錯”,而是“很不錯”。
淵復倒是面無愧色,依舊笑如春風,“多謝璟夸獎,他們乃是我手下得力干將,璟也快些嘗嘗我珍藏的好酒,以前便想著,若有機會,定要與璟一醉方休,現如今可算是如愿了?!?
寒幽蘊拿著那一壺酒,放在鼻子邊聞了聞,這就果然是好酒,便是她這種對酒沒什么研究之人,也能聞得出來,這酒是上了年份的好酒。
寒幽蘊:“果真是好酒,看得出來,清風很是喜歡飲酒,卻將如此珍貴之酒拿來給璟喝,璟深感榮幸?!?
“若璟有不方便之處,可要我喚人來抬一個屏風?”淵復在自己的酒杯里倒上一杯酒,卻沒有立刻喝掉,反而將其放在桌子上。
“清風客氣了,并無任何不方便?!?
寒幽蘊隨后笑了笑,手指在白色的面具上不知做了些什么,從鼻子以下的地方便收縮回去,只露出上面半個面具。
“璟臉上的面具好生有趣,我竟不知一個小小的面具,竟也能這般精致,可見璟也是一個有趣之人?!?
淵復依舊笑瞇瞇的,也不在意與他見面之人在于人見面時依然帶著面具。在古代,人們及其注重禮儀,像這種與人見面還帶著面具的,視為對對方的不尊重,甚至嚴重的,即便那人打你一頓也說得過去,人們也只會說你沒禮貌,挨打也只是附帶的。
可是淵復并沒有生氣,甚至一點也不在意,而寒幽蘊更是像不知道這么做很失禮,連最基本的解釋也沒有。
“清風謬贊,倒是還要多謝清風包容,不計較璟的失禮之處。”
面對此種情況,寒幽蘊還是沒有打算將臉上面具拿下來,更沒有想過要解釋一下非戴面具不可得理由。
“璟客氣了,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隱私,我樂意尊重璟的隱私?!?
“如此,璟感激涕零。”寒幽蘊拿著手中的酒,慢慢將它放在嘴邊,輕輕地抿了一口,“果真是好酒,便是璟這不懂酒之人,也能品嘗出其不一樣,倒是這酒,在璟的手中倒是浪費了,白白折損了這酒?!?
“璟這是哪里話,好酒,只要品嘗它之人懷著一顆赤子之心,便不算浪費它。”淵復舉起酒杯,朝著寒幽蘊的方向示意一下。
寒幽蘊也抬起手中的酒杯,朝著淵復的方向舉起來,隨后將手中酒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不知清風喚我過來是為何意,可是有何事給跟我說?”
寒幽蘊喝了手中那杯酒,便也懶得繼續(xù)跟他耗下去。
“叫璟前來,確實是有事,只是見到璟時,一時間過于高興,倒是將正事忘了?!?
淵復隨后拿起酒壺中的酒,到了一杯在酒杯中,又舉起酒杯,對著寒幽蘊的方向一飲而盡,算作賠禮道歉了。
“事情是這樣的,我想與璟做一個交易,卻不知璟是否愿意與我做這個交易?此交易對璟可謂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璟不妨聽聽。”
淵復放下手中的酒杯,笑著看了一下酒壺中的酒,抬頭看著寒幽蘊,自信又謙虛,倒真的是一個很矛盾的人,這兩種矛盾的氣質放在他身上,居然看起來很和諧。
這種能夠融合完全相反氣質的人,通常只有兩種人,一種是城府極深之人,另一種則是天真之純之人。很顯然,眼前這個自稱叫淵復的人,更像是第一種人。
從柳州城的瘟疫事件開始,這個人就一個個的陰謀詭計,每一個計謀可謂是環(huán)環(huán)相扣,將寒幽蘊牢牢鎖在里頭。若非是昨天收到他的來信,或許他們也不會如此快就見面。
寒幽蘊收到這封信的時候了其實很疑惑,對于每一次的交鋒,說句實話,從表面上看,確實都是對方贏了,她傾盡全力,卻還是沒有查到對方的身份,目的更是一無所知。但是這個人突然跳出來,告訴你說,他想見你,可想而知,當時寒幽蘊心里是極其震驚的。
他一手擺好了棋盤,再親自將其中的棋子一個個放進去,不得不說,這個人,真的很厲害,且也藏得夠深。
此時他又跑來說要合作,寒幽蘊著實好奇,他葫蘆里買的到底是什么藥,他到底想要什么。
寒幽蘊的嘴角還是掛著淵復剛進門時看到的那一抹笑,一點都沒變。
“清風說的這個對我有百利而無一害的交易,我聽了著實心動。”
寒幽蘊頓了一下,淵復臉上的如沐春風的笑容也沒有一點變化,還點頭,示意寒幽蘊繼續(xù)說下去,寒幽蘊也回之一笑。
“然,先不說這世間有無絕對的有百利而無一害的東西,即便有,說實話,我的運氣向來不太好,這種好運,從來不會落在我身上。且如清風這般聰明睿智之人,定然也知道,這世間,何處又有這所謂有百利而無一害的交易,清風這莫不是在誆我?”
雖然如此說,但是寒幽蘊的聲音還是有一種泰山崩玉的而色不變的從容,臉上還是那客氣疏離的笑容,不能從上面看見一絲被欺騙后的憤怒。
“璟看起來可不像是那種相信運氣這種玄乎其玄的東西,運氣的好壞,我想,應當是由拿實力來說話才是,璟覺得呢?”
寒幽蘊嘴角上揚的弧度打了一些,“清風此話,甚得我意,不過,我運氣不好卻是是真的,人生在世,或許真的有運氣這東西也說不定,便好像是你每天做著自己的事,突然有一天,很不幸的,闖入了一群本不該出現在你生活里的人,將你原本安靜的生活打亂,清風想想,這可算是運氣不佳?”
“聽璟如此說,這件事也可以當作是你口中的運氣不佳,不過,我還是更傾向于我的說法,若有實力了,何須懼怕他人的勢力,有人想要將你的安靜的生活打亂,最好的方法便是將其驅趕出你的生活。”
寒幽蘊拿起桌子上酒壺,倒了一杯酒在酒杯中,輕輕搖一搖,再將其送到嘴邊。
“這酒果然是好酒,喝得我都有些喜歡了,特別是喝前搖一搖,似乎味道更好了。生活,也像這酒一樣,有時候適當地搖一搖,味道會更好,清風以為如何?”
淵復也學著寒幽蘊的樣子,自己倒了一杯酒,將酒杯搖了搖,卻灑出來一些,喝了一杯酒。
“味道確實不錯,可我卻覺得還是原來的味道,且適才力道沒控制好,倒是灑了些許,著實是可惜了,搖一搖固然是好,但是如果稍微力道控制不住,或許連這一整杯酒都灑了,也未可知?!?
寒幽蘊:“確實,故而才要鍛煉自己,如何控制力道?!?
“那不知璟對我所說的交易,有何看法?”
“愿聞其詳?!?
“我想要推翻這天下,屆時,請璟來做這萬里江山的主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