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白亦恒手中還拿著一個黑色的盒子,還有一張棋盤。
“好些時日沒有與幽蘊切磋棋藝,記得上次你我在棋盤間廝殺時還是一年以前。彼時你還住在靜語閣,我找你下棋倒是方便不少,且每次與幽蘊下棋,總感覺酣暢淋漓,自從你離開以后,倒是再也找不到這般機會,故而我便帶著棋盤過來,還望幽蘊不吝賜教。”
“回之這話嚴重了,然,剛吃完飯,覺氣血翻騰,不若改在來日再約,便先讓阿語與你對弈一局,如何?”
“如此……”
白亦恒瞬間失落了不少,卻也不能強求,只好勉強答應。
可是還沒等白亦恒說完話,便被人打斷了。
“回之的棋藝著實精湛,我卻是不敢在你面前獻丑的,我看還是待寒姐姐有空再與你對弈吧。”
李書語也不知怎的,她感覺自己沒有臉見白亦恒,明明知道他心悅寒姐姐,自己卻還喜歡他,甚至是心虛的,與他再單獨呆在一塊更是心虛,便趕緊打斷他未出口的話。
之前她不明白自己的感情,看見寒姐姐與他相配的模樣,才會一遍遍地打擾,現在卻如論如何都不敢再如之前行事。
“這,倒是我考慮欠周,既如此,你二人皆不欲下棋,不若我帶你們去參觀這碧霞城的美景,尤其是這天下一絕的碧落山之景,想來阿語與幽蘊還不曾去看過。”
“你二人可莫要再拒絕我,不然我今日可就要傷心了,接連兩次被拒絕,讓我的自信心受到不少打擊呢!我記得之前幽蘊在碧霞城雖然呆了一段時間,卻苦于每日幫我打理靜語閣,都沒有時間來碧霞城看看,更別說名絕天下的碧落山,阿語之前來玩時,想必也沒來過,今日幸好有空,不若我們一起去看看,可好?”
寒幽蘊心想,早知道就早些離開,都怪白渫,若它晚出來一會兒,她肯定早收拾東西走了,倒是因為它的出現,一起找資料時,忘記了時間。
她原定的打算便是早些離開,便是不想與白亦恒有過多牽扯,他想要的,她給不了,那便盡量減少出現在他生命中的次數,不曾想還是沒有走成功,不曾想他這般找上門來,還如此早,將她堵在了門口。
“不了,我倒是聽說空空街很有名,不若我們去看看,想來阿語更喜歡那里才是,若回之沒空,也不必陪著我們,我們去轉一轉便回來。”
此時此景,她確實不好再行拒絕之事,畢竟當初的情意還在,若非白亦恒對她懷有男女之情,或許他將會是她在這里認識的第一個異性朋友。
既然拒絕不得,寒幽蘊只好勉強答應,但是碧落山太遠,說實話,她也沒心情去欣賞美景,倒不如去空空街,那里或許有自己想要的一些東西,也算是不浪費時間。
空空街確實并非如它名字這般空,相反,這天街道上很是熱鬧,無論何時,街道上人來人往,吆喝聲不斷,且還有無數店鋪,做各種生意。
空空,不過是初建時,這里太大太寬,看起來空空如也,什么都沒有,當時有名詩人白庭路過這里,恰好看見此番情景,便作了一首五言絕句:橫看空空巷,縱看空空道。空站巷道旁,空嘆人世鬧。
“寒姐姐走到何處,我自然都會跟著。”
李書語想,只要不要讓我與他單獨相處,我都樂意至極。說實話,李書語多么希望,寒幽蘊說她心悅白亦恒的話是錯的,但是她再想想,卻又覺得寒幽蘊說的話才能解釋她為何如此失常。
與白亦恒相處的一個多月里,她很清楚地感覺到白亦恒多寒幽蘊的感情有多深,因為白亦恒會不著痕跡地常常向她打聽寒幽蘊最近的情況,打聽她與弈凌璟之間的事情。
喜歡上一個不會喜歡自己之人,李書語想想就知道有多痛苦,人生第一次,她不知道如何選擇。
以前無論她做什么,她都清楚的知道,自己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怎,怎么做才可以讓林姨與自己生活得更好,怎樣才能讓林姨放心,然而現在,面對著所謂的男女之情,她感到彷徨、無助、絕望以及迷茫,不清楚自己究竟該何去何從。
“如此,倒也好,既然說過陪你們,自然不是一時興起,不若我們先走吧,不知你二人有何需要準備,可需要我去外面等。”
李書語有些想笑,卻又覺得有些胸悶,用手指了指他手上的棋盤與棋子,如往日里那般笑著打趣道:“你確定要帶著你手上這些東西出去?”
白亦恒低下頭,果然看見手中還拿著棋盤與一盒子棋子,頓時俊臉一紅,尷尬不已,覺得特別丟臉,且還是在自己心上人面前這般丟臉,本來就覺得與她之間的距離很遠,他盡量將自己的實力變強,武裝自己,不曾想還是一次次在她面前獻丑。
白亦恒強自鎮定道:“我先去外面等你們,隨便將手中的東西放一放。”
說罷,也不等二人多說什么,便著急地走出房門。
李書語看得哈哈大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卻還是沒有將笑意止住的打算。
寒幽蘊“……”
不明白這有什么好笑的,且一點笑點都沒有,“行了,再笑便要傻了。”
”哈哈哈哈……”
李書語的笑聲都沒有停下來,最后甚至直接將頭埋在大腿上,臂彎抱著頭,笑聲才漸漸止住,卻慢慢傳來了哭聲,一聲接一聲,一下接一下,肩膀抽動著,整個人縮成一團。
寒幽蘊坐在一旁看她哭了一會兒,心想:哭出來也好,若是能夠哭一會便將一個人忘掉,倒是好的,即便忘不掉,將那些情緒發泄出來總好過一直憋著。
“好了,莫要再哭了,不然哭花了可不好看,也不像我認識的那個阿語了。”
寒幽蘊見她哭得差不多了,才,用那雙潔白玉玉的手撫摸她的腦袋,輕輕將她抱在懷里,看起來有些生硬,還有些別扭,似乎是很陌生,多多少少還有些不自在,畢竟她人生多少年,卻從來沒有做過這種事。
她的懷抱并不寬廣,也不厚實,卻讓一直抽盯著肩膀哭泣的李書語哭泣的聲音慢慢停下來,最后安安靜靜地待在她那令人安心舒適的懷抱里。
“哭夠了吧,給,這是手帕,要知道,我的手帕可是還沒有給過任何人,你是第一個使用我手帕之人,可莫要將我的手帕弄得像從水里拉出來那般。”
她的聲音平靜無波,猶如雪山之巔的雪蓮般清冷、孤寂,卻也美麗,干凈,沒有一點污穢,純潔美好得不像是這人間所屬。
“寒姐姐,為何我會喜歡他?若當初我跟著你,你與他回去,可是便不會遇到這種事?不會想著他,不會念著他,不會因他傷心,不會這般痛苦。”
李書語茫然無措地抬眼看著寒幽蘊,希望能從那雙黑白分明、明亮動人的眼睛中找到答案。
“果真如此,你與他或終將成陌路,你或許會遇到一個人生或許那個人會很愛你,心心念念只有你,你也很愛他,也或許你并沒有如此愛他;亦或許,你會愛上一個人,然而那個人不愛你,便與你如今的情況相似;更甚者,或許你這一生都不會愛上一個人,而是很平淡地找到一個男子,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兩人相敬如賓,白頭到老。然而無論哪一種,你想想,果真發生了,你可舍得?”
說到此,寒幽蘊也想到,若當初沒有遇到容之,她可會后悔,可會遺憾。
毫無疑問,答案是肯定的。在知道了愛情的滋味之后,即便它苦得讓你心肝肺都顫抖,可是在世道再也見不到那個人,與那個人將會沒有任何關系時,你還是會不舍、不愿。
有時候,苦,未必不是一種甜。
李書語試著想想,想到那個場景,想到若真如她所愿,他們不曾相識,不曾有交集,感覺心口處被壓著一塊大石頭,讓人喘不過氣來。
“可是,喜歡他如此痛苦,只要想到他的眼里永遠沒有我,我感覺心里好難受,難受到窒息。”
李書語的聲音還帶著剛剛未壓下去的哭音,顯得有些可憐無助。
“傻瓜,并非每一段感情雙方都有意,不過是一方有意,另一方暫時無意,一方努力接近,一方等待愛情的來臨,若你覺得不能將他忘記,便讓他將你記在心里,若你覺得自己能夠將他忘記,那從此斬斷與他的一切往來,再不相見,只是記住,無論何時,莫要讓自己難受,委屈。”
“寒姐姐,遇見你真好。”李書語剛剛哭過的眼睛紅紅的,被淚水浸濕了的眼眸亮晶晶的,一眨不眨地看著寒幽蘊。
寒幽蘊沒有回答,只是拍了拍她的背。
“那,若回之一直努力接近寒姐姐,寒姐姐最終可會接受他?”
李書語腦子不受控制地便冒出這句話,說完又覺得不妥,但是內心卻極其想知道答案。
“你可知我與他是何時相識?”
寒幽蘊見她垂下腦袋,心里覺得無奈,她竟不知,自己何時對一個人居然有如此多的耐心。
李書語搖搖頭,晃得寒幽蘊差點沒站住,很是乖巧道:“知道,我當時問他,他說六年前。”
“那你便該知道,六年了,我對他皆未曾動心,無論再過一個六年,還是十個六年,我的答案也不會再改變,且,我心里已經裝滿了一個人,此生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李書語聽到這話,瞬間有了精神,眼睛閃亮閃亮的,“寒姐姐你說的那個人可是弈哥哥?”
聲音驟然提高了十倍。
寒幽蘊頓時無奈,卻還是點點頭。
“若是弈哥哥知道,只怕會無比高興,寒姐姐你總算沒有辜負弈哥哥一片真心。”
聽到這個消息,李書語倒是暫時忘了,寒幽蘊雖然沒有辜負弈凌璟一番深情,卻有人辜負了她一番深情。讓他們兩個人在一起,便是李書語一開始的目的,不然不會想著跟白亦恒走。
“雖是如此,這件事阿語可要答應我,不要告訴任何人,特別是他。”
李書語離開寒幽蘊的懷抱,很是不解:“為何不能告訴別人,更是不能告訴弈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