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南宮月,你腦子里裝的是漿糊嗎?這樣的企劃案你也好意思拿來給我看,真是浪費時間。學了這么久,一點長進都沒有,簡直無藥可救。回去重做。”企劃主管杜生把手中的文件夾摔到南宮月的面前。
南宮月眼眶發紅,她眨眨眼睛,將快要奪眶而出的眼淚硬生生逼回去。彎腰撿起地上的文件夾,垂頭喪氣地走出辦公室,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辦公區里鴉雀無聲,每個人都小心翼翼地,生怕鬧出了動靜,做錯了事情挨主管的批評。
冷如煙環顧四周,從隔壁座位上探過頭,小聲地問:“杜主管又罵你了?”
南宮月低著頭,沒有回答。
“我看他是更年期到了,逮誰罵誰。”冷如煙撇撇嘴。
“是我自己做得不好。”南宮月低落地說。
“你哪里做得不好了,你看我們辦公室誰沒有被他罵過。再說了,什么東西都是慢慢學的。沒準,他在我們這么大的時候,還不如我們呢。好啦,小月月,別難過啦,下班了,姐帶你去happy。”冷如煙安慰道。
“我才不要,每次都是去酒吧,沒勁。”南宮月拒絕。她又不喝酒,每次去都是干坐著看冷如煙喝酒,實在無趣。
“去啦去啦,我保證今天晚上會很精彩。”冷如煙搖著南宮月的手臂,催促她趕緊收拾東西。
“你的話沒有可信度,我才不相信。”南宮月說到。
“小月月,你這樣說話會沒有朋友的。”冷如煙不滿地說。
“不要再叫我小月月。”南宮月無奈地說。
“如果你不跟我去,我就一直叫,小月月,小月月……”聲音越來越大,引得路過的行人紛紛注視。
南宮月只好妥協:“好吧好吧,真是怕了你了,但是要早點回家,我還要修改企劃案呢!”
冷如煙歡呼:“小月月你最好啦!”
“喂,你還叫。”南宮月作勢去打冷如煙,兩個人嬉鬧著,走進一家酒吧。
兩個人走到一張桌子前坐下,叫來服務員點了酒。
其實南宮月不明白為什么冷如煙喜歡來酒吧。想喝酒,樓下便利店就有的賣,想聽音樂,下載一個軟件就好啦!冷如煙說這是情調,她不懂什么是情調,她只知道這里的一瓶酒價格是外面的好幾倍,她只知道來這里一次要花掉她三分之一的工資。她覺得不值,可是冷如煙覺得值,并且樂此不疲。
冷如煙是杭州本地人,家里條件不錯,父親從政,母親從商。她是獨生女,掌上明珠,從小被嬌養著長大。父母盡一切可能滿足她的所有要求,她也從來不為錢財發愁。
但還好,冷如煙沒有養成嬌蠻跋扈,唯我獨尊的性情。相反,她心地善良,平易近人。兩個人從大學時候起就形影不離,畢業后進了同一家公司上班。
南宮月默默數著面前碟子里的開心果,一邊在心里想著企劃案要怎么修改。
這時,冷如煙用手肘撞了她一下,對她說:“認真聽。”
南宮月這才注意到,原本嘈雜的酒吧漸漸安靜下來了,只聽一個歌手站在臺上深情地唱:“斑駁的記憶,默默的潮濕的在心里擴散,指縫間,你的柔情悄然滴落,憂傷在情感的海洋漸漸擱淺……”
聽著音樂,南宮月想起了大二那年,青澀的自己和他,還有那段隨風遠去的愛情。多久沒有想起他了,還以為自己已經釋然了,結果還是會覺得痛。那一段明媚而憂傷的愛情,成了一道抹不去的傷痕,刻在她的心口。有時想起,隱隱作痛。
“這是什么歌啊?還挺好聽的呢!”南宮月小聲地問。
冷如煙回答:“這首歌叫做霖江南,詞是一個著名詩人創作的。”
“歌詞寫得真好,唱得也很好。”南宮月說。
“怎么樣?不錯吧,我就說了晚上會很精彩,你還不信。”冷如煙一副嘚瑟的模樣。
南宮月沒有理會冷如煙,陷入了回憶。那年盛夏陽光太強烈,灼傷了眼睛,也灼傷了心。那個叫左岸的男孩子不經意間闖進她的生活,在她素白的年華里添上濃墨重彩的一筆,然后匆匆而去。她甚至有點記不清他的樣子了,只記得那時候的天很藍,云很白,他的笑容很燦爛,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可是,也就在那年深秋,金色的葉子飄飄零零,梧桐樹葉鋪滿甬道,他對她說,他要出國留學了。他的話隨著秋天的風四散在角落,他們的愛情也無疾而終了。
記得是哪位作家說過:年輕的愛情,如盛夏的果實,苦澀而無望。南宮月慢慢咀嚼這顆苦澀的果實,吞咽下去,流過的眼淚只有自己知道。
回到家,南宮月泡了杯茶,打開臺燈和電腦,準備挑燈夜戰。隔壁房間沒有了聲音,冷如煙應該已經鉆進被窩呼呼大睡了。人和人之間的差距有時候就是這么大。有的人是億萬富翁,一擲千金,有的人卻一貧如洗,為了每日的生計奔波。
南宮月忙收斂了自己的思緒,專注投入到策劃案中。
時鐘敲了兩下,已經是凌晨兩點了。南宮月伸伸懶腰,揉揉眼睛,又給自己續了一杯茶,茶香裊裊,讓她混沌的精神有了一點清醒。繼續敲擊鍵盤,南宮月仔細斟酌著每一個字句,直到凌晨三點半,才完成了修改,拖著疲憊的身軀進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