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九,辛家莊大小姐大婚,自此,江湖爭議數年的第一美人之爭不再圍繞歐陽薇和辛伊,已經換了別的未出嫁的姑娘。
丑時剛到,辛伊被拉起來梳妝打扮,其實一整晚也沒睡成。
還未整理完,外邊已經傳來了鑼鼓聲,一切都像是趕時間般,所有的人都手忙腳亂,到處都是催催催……
轎門被撩開,手被牽住,然后,被背起……
男子肩膀寬厚,趴在上面并不是很舒服,紛紛嚷嚷一路,終于得了片刻安寧,很安心。
跪拜、跪拜、跪拜……
終于入了洞房,饒是武功傍身身骨比尋常女子強些,仍是累到精疲力盡。
她以為,梁上塵會說點什么,無數次有機會能跟她說點什么,可是,什么都沒有,從頭到尾,一句話都沒有。
頂著紅蓋頭什么也做不得,當然,此刻也沒有什么讓她去做。
百無聊賴之際,辛伊設想過今晚的很多情形,可能他會來揭開蓋頭,然后更衣睡覺,自然,各睡各的。也有可能,無人搭理,那她就自己揭開蓋頭,然后,好好睡覺。所有的設想都是以睡覺結束,實在是,太累了!
萬萬沒想到,他進來揭了蓋頭,然后還跟自己喝了合巹酒,壞就壞在這杯酒上……
辛伊挑眉,幾個意思?想讓自己打地鋪還是新婚之夜要暴力解決問題?
“喂?”
沒有回音……
“喂?”
床上的人蠕動了下,仍是沒有回音。
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手臂,他嘟囔了句什么,辛伊沒聽清。
“你說什么?可是喝醉了,要水嗎?”
清涼的手指按在身上,最后一點理智像灰燼里的最后一點火星,啪——
熄滅了——
梁上塵深陷黑暗,辛伊如墜地獄……
本以為,他們的功夫旗鼓相當,若是自己下十分的力,說不定還能壓制住他,可是,她錯了,她一直都是錯的……
梁上塵的武功,深不可測,在他面前,她毫無招架之力,不知是酒醉所以力氣也大了,還是因為酒醉準頭不足,總之,辛伊的武功毫無用武之地,她只能跟個尋常女子一般,狼狽的大喊著,掙扎著……
直到最后,精疲力盡,卻,只能眼睜睜看著一切發(fā)生,期間,屋外沒有一點聲音……
比起身體的疼痛,內心的屈辱才是最大的傷害,黑暗中,早已適應了黑暗的眼睛避不開床鋪上的狼藉,辛伊抱著雙腿,縮成一團。
有一滴淚滑落,內心深處有什么東西被打碎,不該這樣的,她的人生不該這樣的,明明,明明這次該好好來過……
漫長的黑夜仿佛沒有盡頭,腦中一會兒清明一會兒亂哄哄的,天際顯現魚肚白的時候,辛伊抬起了頭。
掀起床鋪上的所有東西,一股腦扔在地上,脫下身上還勉強能稱得上衣服的東西,同樣扔在地上。
就著臉盆的水洗了臉,仔細畫好妝容,冷眼瞥了眼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男子,唇邊掛起一絲嘲諷。
掏出火折子,就那么往那些被褥上一扔,帶著快意,透著輕松。
先是一點點的火苗,然后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熾熱的火焰徜徉在紅艷的被褥上,紅色映著紅色,連成一片海,別樣的美!
梁上塵是被熱醒的,明明剛五月的天氣,可是他卻大汗淋漓,一睜眼就看到了滿屋的大火和站在大火前的她……
沒有昨晚的精致妝容,臉上淡淡的,一如往昔曾經見過的那樣,只是,眼神不一樣了,從前,是看待陌生人的漠視,如今,是帶著嘲諷的冷酷!
昨晚的一切潮水般涌上來,是他?不,那是個野獸,怎么會是他!
可,一切都是那么清晰,那些火,還有她,都在說,是他,那個野獸就是他!
火很快被澆滅,辛伊就站在旁邊看著梁上塵忙里忙外,她本想的就是燒了這些礙眼的東西,還沒到自焚的地步,所以,對梁上塵滅火的行為并無阻攔。
梁上塵卻不這么想,設身處地,一個女子新婚之夜遭受這種對待,一時偏激要與自己同歸于盡,完全合情合理且情有可原!
“你們寒山派的家丁都跟你一樣是豬?這么大的動靜沒有一個人出現,白白浪費了這一場好戲!”
梁上塵震驚看著辛伊,好戲?不是要與自己同歸于盡,不是要傷害自己,只是一場戲?
是的,就是一場戲,辛伊想讓所有人都看到的好戲,嘖嘖嘖,可惜了……
不過,熏黑的地面和地上混合著黑乎乎灰燼的,令人作嘔的這些殘渣,應該也夠了!
“昨天晚上——”難堪,從未有過的難堪,“是我失態(tài)了,對不住……”
“看來你還記得?!?
聲音低低的,卻讓梁上塵感到難過,難過?是的,難過……
“若是如此,我有一事相求,若能答應,你我從此互不相欠!”
新房里這么大的動靜,小廝怎么可能沒聽到!
偷偷看著少主控制了火勢,這才飛一般跑到主院去請了掌門,掌門當時的臉色,嘖,那叫一個精彩!
掌門夫人幸災樂禍看著掌門,火上澆油:“自作孽,不可活!”
“婦道人家,你懂什么!”
浩浩蕩蕩一群人來到新房,就看到當事人一邊一個坐著,中間是黑乎乎的灰燼混著水,漆黑的誰蜿蜒流到門口。
“這,這,這……”
兒媳婦全身干干凈凈,自己那不爭氣的兒子衣衫不整,頭發(fā)亂糟糟也就罷了,臉上身上還臟兮兮的,咋一看跟個乞丐一樣!
丟人,丟人??!
梁啟軒一眼就看明白了是誰放的火,只是,他理虧!作為一個長輩做出這種事情,他哪里還有什么臉面?不,在跟那老家伙要藥的時候,他的面子已經被扔在地上踩有完扔進臭水溝里了!
所以,他跟個不要臉的無賴似的圓場:“好端端的怎么還起火了?定然是被賣蠟燭那小子騙了,那小子最好偷工減料!呵,呵呵……”
新房這邊自然是不能再住了,所以新房從西廂換到了東廂,一眾丫鬟小廝一邊打掃東廂一邊竊竊私語,偶爾還能聽到低低的偷笑聲……
半天,少夫人新婚之夜點了新房的消息就在丫鬟小廝中間傳遍了。一天,消息遍傳寒山派一眾弟子,寒山派上上下下對此消息的傳遞不亦樂乎。
多年后,寒山派少夫人曾在新婚之夜燒了新房仍是一則百聽不厭的趣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