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這就是現實,很多事都由不得我們自己。老公的被辭退,把我完全帶入被動的局面,打破了我所有的計劃,更打破了我剛獲得的一點平靜。即將面對的整個家庭的支出問題,意味著我的工作必須不能出現任何問題,而一想起劉斌和張總,我整個的心都揪著。
“我去面試了!”“面試完了,等結果。”接下來的日子,這兩句話成了老公出門和回來必說的開場白,像做工作匯報一樣言簡意賅,報告完就躲進了游戲世界。他把聲音開得很大,電腦里傳出“噼里啪啦”各種打斗的聲音,時不時“他媽的!”“我操!”的謾罵聲也跟著從他嘴里迸出來,煩躁的情緒令人精神緊張。我偶爾提醒他注意,他就像得了健忘癥。
“強子為啥辭職?好好的工作為什么不干了?現在的工作不好找。”強子在家的第三天,老媽實在憋不住了,困惑地問,眼中充滿疑慮與擔憂。為了老公的面子,我撒謊說他是想換新工作才辭職的。
“不跳槽,工資漲得慢!”我側過臉對她說,每次都盡量避免與老媽的目光交叉直視。
“換了就能漲工資?”老媽反問道。
“差不多,以他現在的能力,可以有更高的工資。”我肯定地說,想給她個定心丸。
“哦,那試試也好,實在不行,就還回原單位吧,我看之前就挺好!”老媽倒是靈活。
“嗯嗯,放心吧,媽!強子可以的!”這句話我說給老媽的同時,也是說給自己的。
“媽咪,強子棒棒的哦!”手機的事過去幾天,女兒又開始調皮起來。
“強子也是你叫的,小心你爸聽見揍你!”我擰了擰她的鼻子故意道,“但油加的好!我就不告發你了,饒你一次!”
看來工作是不能馬上辭了,還得堅持一段時間,等老公找到工作再說吧,我心里想。想到這,我心里雖然極不愿意,也還是硬著頭皮給美編小李發了條信息,問了下公司的近況。然后,又趕緊問了公眾號小王編輯看看有沒有什么稿子可以寫的,我想趁著這幾天清閑,多寫幾篇稿子,多賺點稿費。老公不知道哪一天能開始上班,除了每個月大幾千的房貸,還有管理費、水電費、生活費等各種開銷,算起來我一個人的工資基本所剩無幾,如果遇到生病等什么麻煩事就要捉襟見肘了。城市生活就這樣,高工資,也是高消費,經不起折騰。
“蘭姐,那天市場部小麗代替你去采訪了劉總,稿件已經在排了。你什么時候回來上班?”小李很快回了信息。
“好的,再過一周,把年假休完吧。”我回去信息。
“好,能早來就早來吧,公司這邊最近事也多。”小李好像話中有話。
“很多事嗎?怎么了?”我問,心里思忖著是不是還是姓劉的那個背帶褲。
“你來了就知道了,好好休假吧。”她沒再往下說。
“是不是姓劉的?”我想確定下猜測。
“劉總的事已經搞定了,沒事。你好好休息吧,回來我們再聊,我先做事了,張總來了。”她說。
她的話里有話,隱隱約約透著一絲不安。一直以來,這個姑娘都與世無爭,公司其他人其他事只要與她無關,她很少關心,也不去人前搬弄是非,在這樣一個人情復雜的職場,這一點正是我所欣賞的。而我們兩個能臭味相同,估計也是因為相同的脾性。
“蘭姐,你有空了?最近需要情感類的,最好是什么凄苦悲情的愛情故事,能看得人直掉眼淚,標題越吸引人越好。”編輯小王回了信息。
小王是個90后的小伙子,性格爽朗、直率。他們公眾號做的相對不錯,創號是扎根鄉土文學,研究民風民俗,反映民生疾苦,經營的還算可以。最近竟突然轉變了方向,自媒體經濟的大潮下,生存的壓力可見一斑。忽然想起“民以食為天”這幾個字,人生第一要素就是解決溫飽,媒體也必得先解決生存問題,才能堅持自己的道路。人也是一樣,餓著肚子連體力都沒有,所謂情懷只能是紙上談兵。
“小王,能寫其他的嗎?這類題材我不怎么擅長啊!”我最怕寫愛情故事,寫故事即使是虛構不僅僅只是賣弄文字,也要投入感情。我自從結婚后除了工作就是家庭,對于那些個小兒女的千折百轉好像已經有些麻木。而胡編亂造的應付了事,又不是我的風格。
“蘭姐,試試吧,憑你的文筆只要想寫應該沒問題,把故事情節設計的曲折離奇一點。”小王給我打著氣,“這類稿件喜歡看的人多,如果一周發個幾篇,稿費再加上閱讀分成,每天的大餐可有著落了。”小王最后一句話打動了我,我現在不就是為了多掙點錢嗎?
“好吧,我試試,實在不行,過不了稿你也別勉強,以免影響你們的粉絲。”我答應了他。
“OK!期待來稿!”小王在信息末尾還加了個調皮的笑臉。
有了這個任務,接下來的幾天我的腦子天天在高速運轉,努力從身邊搜集蛛絲馬跡。想從自己的切身體驗開始,發現自己從戀愛到結婚好像都是平平淡淡,沒什么吸引人的地方。我跟強子從相識到相戀再到結婚,就像蘿卜遇到白菜,沒有癡戀纏綿,沒有轟轟烈烈,就是兩個人覺得相處下來還挺舒服,相互感到安心,僅此而已。如果說記憶深刻,應該是我的初戀吧,但我真的不愿再去回憶那些往事,想起那個曾經傷害過我的身影。于是我又把身邊的朋友回憶了一遍,也沒什么特別的發現,連素材都確定不了,這文章開頭就已經走進了死胡同。
為了刺激僵化的腦細胞,我上網連續看了幾十篇愛情小故事,結果是文章沒寫出來,自己卻被感動得稀里嘩啦,眼淚直流。最后,終于幻想出了各種曲折的情節,什么“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什么“一生一世一雙人,正教兩處銷魂”,什么“凄凄慘慘戚戚”等等,本想可以放開寫了,誰知頭開了,卻進行不下去,假裝的情感在心里別扭而又生硬,始終變不成真的故事。
我又想著是不是當年寫作課沒學扎實,從而導致虛構這一功底的分外薄弱,于是又翻箱倒柜把之前的寫作課本找了出來,把各種寫作技法又溫習了一遍,仍舊不得要領。眼看從接約到現在三天馬上過去了,還是沒有進展,我的假期也快要結束,而一上班就沒充足的時間保證額外寫作。為此,我坐臥不安。從來沒有過的沮喪,讓我變得心煩氣躁,甚至開始懷疑自己。
老媽看著我經常拿著手機發呆,心里像長了草,卻也幫不上忙,直在旁邊唉聲嘆氣,偶爾抱怨說,“當初還不如不讓我上學,這腦子累得都快著魔了。”
女兒變得安靜起來,除了去醫院,只跟在我身后默默地觀察我的一舉一動。
老公那邊也沒有動靜,幾個面試都是無疾而終,要么待遇不好,要么公司太小,要么公司太大嫌老公的資歷不夠。人常說“所有的相遇都是剛剛好,是緣分到了。”工作這回事,也得靠緣分,很顯然老公的緣分還沒到。
我倆就像一對苦命鴛鴦,掙扎在現實的生命線上,我在寫稿的途中煎熬著,他在找工作的道路上煎熬著。他又好像故意躲開我,不與我交流。有史以來,我們的家進入真正的冬天,格外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