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意朦朧中,季琴似乎聽到外面有騷亂聲,揉了揉眼睛,勉強趕走睡意,季琴坐了起來,外面的喝罵聲還有狗的狂吠貓凄厲的叫聲更加清晰。季琴下床,剛想穿上衣服,地下室的門就被拍的“砰砰”直響,還有一個女人焦急驚恐的聲音:“季琴,季琴,快開門!快救救我啊!”似乎她的身后有什么可怕的東西在追她。
季琴聽出了這個聲音是房東的女兒葛莉,跟季琴同齡都是十六歲,長的很小巧秀氣,跟她的父母對季琴冷淡的態度不同,每次見到季琴她總是很友好的打招呼,也許是因為同齡,也許是因為長期簡單的校園生活還沒有讓她變的勢利吧。
葛莉驚恐的聲音還有外面的混亂聲音讓季琴覺得事情不簡單,顧不得穿衣服,兩步走到地下室門口打開門,門剛打開,葛莉就鉆了進來,然后反身就猛地關上門上好門栓。季琴剛想問怎么了,就聽到地下室的門被砰地撞了一下,然后傳來狗的狂吠,繼而是狗用爪子抓門的沙沙聲。季琴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而葛莉則嚇得幾乎要跳起來,兩手捂住臉發出短促的尖叫。
“你放心,這門還算結實,只靠狗的力量肯定是撞不開的。”季琴開口寬慰葛莉。
手指小心地張開一條縫,葛莉看果然沒有撞開門,也不再那么激動,但不知想起了什么卻又捂著臉蹲在地上哭了起來。門外的狗還在不停汪汪的叫著,徒勞地用爪子抓門。季琴看到葛莉蹲在地上哭,卻不知道該怎么勸她,他到現在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小聲的說:“別哭了葛莉,這里很安全,狗肯定進不來的,即使進來了也還有我呢。”
聽到季琴這么說,葛莉漸漸止住了哭聲,擦了擦眼淚,微微抬起頭,小女孩梨花帶雨的脆弱樣子讓人憐惜。季琴看到葛莉穿著小碎花的絲質睡衣,平時都精心打理的頭發現在卻顯得有些凌亂,沒有穿鞋子,應該是突然發生的變故讓她顧不上穿鞋。
看到葛莉不再哭了,季琴暗暗松了一口氣,剛想上前把她扶起來,葛莉卻又是一聲低呼。葛莉剛才只顧逃命沒有注意,現在脫離危險了才發現季琴沒有穿衣服,她是蹲在地上的,剛才一抬頭剛好看到季琴的小兄弟,她的心撲通撲通直跳,腦子里也胡思亂想:“完了完了,剛才逃跑的時候只想著現在出去不安全,本能的往這里跑,現在看來這里也不安全啊,他是一個男生,萬一他看我漂亮對我……”
“你……你先去穿……穿上衣服。”葛莉蹭到墻角,她能聽出自己的聲音有些顫抖。季琴聽她低呼本來還莫名其妙,現在葛莉讓他穿上衣服他才猛然醒悟過來自己還光著身子呢。季琴趕緊手忙腳亂地穿衣服,他發誓自己穿衣服的速度從來沒有這么快過。
“那個……我就一個人住……天氣太熱,你剛才突然喊救命,只想著救你,這衣服沒來得及穿……”季琴漲紅了臉。葛莉看了他一眼,站了起來,兩人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
“額……剛才發生什么事了?”季琴試圖轉移下話題,這也是他現在最想知道的。他剛才看了一下時間,凌晨一點鐘,葛莉為什么在這么晚了還會被狗追呢?看她的衣著應該是在家里睡覺的,但狗怎么會去到她家里的呢?外面的騷亂還有人們的尖叫,貓狗的狂亂,一切都這么不正常。
聽到季琴的問話,尷尬的氣氛稍稍緩解,葛莉平復了一下心情道:“剛才我正在睡覺呢,突然就聽到有人慘叫,一下就嚇醒了,然后又聽到我爸媽房間里有動靜,我爸大聲喊了一聲然后也發出一聲慘叫。”葛莉的眼圈紅了,但還是繼續說,“我知道肯定是出事了,于是就趕緊跑到爸媽臥室打開門,看到……看到……紳士在咬我爸媽!”說到這里,葛莉的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季琴知道葛莉家的狗名字叫“紳士”,葛莉說過那是一只比特犬,季琴也見過。在農村的時候很多人家里都養土狗,主要是為了讓它們看顧家里,如果有陌生人或者小偷什么的可以示警,城里人養狗主要是為了娛樂,基本沒有什么攻擊性。葛莉家的那條比特犬見誰都搖尾巴,陌生人摸一下也不會叫一聲的,怎么會咬死人呢?更何況還是它的主人。
“平時紳士都是跟我睡的,但今天它不是太精神,爸媽覺得它可能是病了,怕傳染給我,就帶到自己的臥室去了,可誰知道紳士突然發瘋了!”葛莉邊擦眼淚邊哽咽地說,“打開我爸媽臥室門的時候紳士突然就從床上跳下來想來咬我,我看到它的眼睛紅的像血一樣,我害怕極了,本能的就關上了臥室門把它關在了里面。電話沒有信號,我跑出家想找人求救,可我聽到很多人家里也很亂。然后我就下樓,不知道誰家的狗在外面開始追我,我就到你這里來了。”
季琴能感受到葛莉的恐懼和悲傷,親眼看到自己養的寵物咬死了父母,不管是誰都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季琴想安慰她,但也明白任何安慰的話在這時都是蒼白的,再說他也不擅長安慰人,甚至很少與別人交流,于是只能沉默。
“你就不能安慰一下我嗎?”葛莉委屈地說。
“我……我理解失去親人的痛苦,我也是一個孤兒,小時候我爸就死了,被人安上了小偷的罵名,那時候我還很小,不懂爸爸的死意味著什么,但后來媽媽瘋了,我不得不懂事……”季琴看著她眼角的淚,這一刻他覺得眼前這個女孩跟自己一樣,他輕聲的平靜的講自己的故事。
外面是混亂的世界,在這個地下室里暫時還是安全的,門外的狗依然沒有停止吠叫,徒勞地用爪子抓地下室的門。葛莉走到床邊坐下,聽著季琴講自己的往事,講為了母親去乞討,講瞎掉的左眼,講漫長的尋找母親的路。這一刻,兩個人的心似乎靠的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