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中午了，桑媽慌忙去做飯，桑爸打下手。桑祺被叫出來，招待任苒。

“你喝水嗎？”坐到她旁邊。坐下才發(fā)現(xiàn)：怎么坐這了，應(yīng)該坐她對面啊，呀算了算了。

“不。”搖著頭微笑看他。

“吃個蘋果？”

“你吃吧。”笑的開一些。

“我給你削一個吧。”

“那我吃。一人一半兒。”笑著去看他，他也笑了。

“唉你怎么知道我們訂婚的地點啊？”掰開蘋果，給她一半兒，她剛伸手要接，他卻收回，“別慌，給你這個大的。”她笑著，笑起來好看。

“星瀾告訴我的。”星瀾？和她什么時候變這么熟絡(luò)啦。

“哦……這樣啊……糟了糟了……”趕緊起拿電話，星瀾星瀾，忘了告訴她呀。

任苒心里有點不好受，還惦記著她嗎，卻還是表現(xiàn)出和他同樣著急的樣子，輕聲安慰道，“別急別急。”早已經(jīng)想好，等王星瀾接通，任苒一定要“禮貌”地問候她一句。畢竟現(xiàn)在，在他身邊的人是自己，多值得炫耀。

“喂……星瀾你今天去了嗎？”桑祺急切問道。

“喂，我不是王星瀾，我是他同學(xué)。她今天去參加朋友訂婚去了，還沒回來呢。”彼時的林慕俞正拿著卷子和校服往二班送。

“還沒回來啊。那個……今天我們訂婚取消了。你能幫我們告訴她一聲嗎，我們都回家了。”

林慕俞掛上電話才意識到，怎么告訴她？這個傻瓜錢和手機都沒拿。

“為什么接電話的是個男同學(xué)？”桑祺扭過臉來問任苒。

任苒聳聳肩，“不知道唉。說話BJ味嗎？”桑祺搖搖頭。

“我知道了。肯定是隔壁班的那個男同學(xué)。我常常碰見他倆有說有笑的，可高興的樣子。班級里老傳他倆緋聞。”任苒看著桑祺，小心的說。

“她不是得專心學(xué)習(xí)嗎？”桑祺不明白了，星瀾這樣說啊。

“人家都學(xué)習(xí)好，不耽誤。相互促進唄。”

桑祺沉默了。一陣風(fēng)吹過，心里僅存的火苗越來越小。

任苒很忐忑，不知道自己說的對不對，合不合適。最害怕把剛剛建立起來的好感，被自己一手毀滅了。

直到吃飯時任苒才放下心來。

桑媽一直給任苒夾菜，碗里都放不下了。看到有雞翅膀，就夾給桑祺。桑爸桑媽偷偷笑，任苒覺察到，不好意思地解釋道：桑祺愛吃雞翅膀，我就給他了。桑媽光明正大笑起來，說，“小姑娘真會疼人，多好的姑娘啊。唉——不過你咋知道我家桑祺愛吃雞翅膀呢。”

啃雞翅的桑祺也突然意識到，四個人仿佛靜止了一秒似的。

“是這樣的。我以前不和桑祺是初中同學(xué)嗎，他幫過我忙，我請他吃飯，我這樣知道的。”

其實根本不是。初中時候的桑祺非常調(diào)皮，經(jīng)常惹小姑娘玩。有天傍晚，桑祺故意把任苒關(guān)教室里。

任苒問：你怎么才能放我出去？

桑祺不假思索說：給我雞翅膀吃。

任苒奇怪：你爸爸媽媽不給你雞翅膀吃嗎？

桑祺：我爸爸媽媽又不是雞，哪來的雞翅膀？

任苒明白后就氣哭了，哭個不停。結(jié)果是桑祺自己掏錢買了愛吃的雞翅膀，任苒吃了才不哭了。

桑祺想到這里就笑了，任苒也在咬著嘴笑。

下午天越來越不好。桑媽就提議任苒住一晚再回去。任苒怕桑祺反感，一直堅持著要回去，反正回去也是桑祺送回去。桑祺從了，桑媽氣兒子不懂事。

結(jié)果剛開出村莊閃電就噼里啪啦，村莊里到處都是大樹，繼續(xù)行駛非常危險。正好看到前面一座小廢棚，桑祺趕緊駛了過去，剛把車放好，冰雹就哐哐哐地砸了下來。兩人慶幸行動迅速決定明智，否則后果不堪設(shè)想。

雨越下越大，兩人討論是去是留，結(jié)果討論出的結(jié)果是：雨這么大等會兒再討論。桑祺腦海突然閃過：星瀾回去了嗎。正想掏出手機，看了一眼任苒，手又放了下去。任苒看出他心思，心里有一分別扭，但還是裝了裝樣子：問問她吧，這么大雨，好讓咱們放心。話一出口，桑祺立馬敞開笑了起來，任苒說不清是高興還是難過。可是接連打了好幾次都沒有人接，任苒安慰道：可能雨聲太大，她沒聽到；或者她到了學(xué)校，將手機設(shè)置為靜音。總之就是讓桑祺別擔(dān)心，桑祺“嗯嗯”點頭，聽了一半。

雨一直下著，倆人倒是真正閑了下來。任苒知道這是天賜的絕好機會，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所以從來沒有這樣緊張過，手一直緊緊攥著，冒著絲絲冷汗。

任苒從來沒有如此小心翼翼，像個剛?cè)肼毜男N師手把著菜刀正學(xué)著削魚片，既要削得薄，又要削的齊整。此時的每一句話都是準(zhǔn)備已久的刀法，任苒雙手緊捏著刀柄，以訂婚事情為首開膛，順著自己經(jīng)歷往下延伸，接著抒情共度的初中時光，最后以單相思的日子作為升華。任苒已經(jīng)學(xué)聰明了許多，明目張膽的說人壞話別人未必信，但含沙射影假裝若無其事的流露兩句，反倒給了對方充分的想象空間，反正是個死胡同，怎么想目的都會達到。看著桑祺一陣陣暗壓著的情緒波動，任苒相對處變不驚，猶如他情緒上不翻的小船，知道他的風(fēng)起云涌。任苒并沒有越說越得意，這正是她的聰明之處，循序漸進走進他的柔軟之處，輕輕的撫摸，小聲的滋潤。最后她竟悄然啜泣起來，待桑祺回過神來，她已經(jīng)流的滿臉都是淚了。從來沒有這么溫柔多情過，流淚也是高興的，他堅硬的外殼正一片片破碎著，他汪汪的溫柔眼睛告訴他的。

任苒注視著桑祺，任憑眼淚默然流著。桑祺伸過手來，在觸碰到的那一霎那又仿佛觸電似的抽了回去。任苒愣住了，時間也似乎靜止了，只有眼淚還在不停流，直直望著他的眼，像亮著的激光燈掃視般。心里快速地回響：失敗了？徹底失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