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壽堂里,沈仙兒的祖母薛氏半瞇著眼睛,坐在主屋的黃花梨木松鶴榻上,半倚著四角正方蓮花矮幾,手里盤著金剛菩提佛珠。
“回來夫人話,大小姐請來了,如今正在門外候著。”寶珠屈膝行禮說道。
“快,趕緊讓她進來。”薛氏有些松弛的眼皮一睜,眼中流露出無限希冀的神色,衰老有些皺紋的手輕抬,招手說道。
沈仙兒蓮步輕抬,盈盈玉手一只半彎著,捏成蘭花狀,撩起東海珍珠水簾,另一只嬌俏地提起裙擺,跨過沉香木門檻,伴著珍珠叮鈴的撞擊聲,步履輕盈,儀態萬千,恰似柳搖花笑潤初妍。
“祖母萬福。”
沈茹欣瑩潤的唇角微微上勾起,巧笑倩兮,屈膝行禮,盈盈說道。
“不錯、不錯。行不回頭,笑不露齒。”
薛氏甚為滿意,唇角帶笑不住的點頭,說道。
“禮儀甚是周到妥帖,看來欣兒這段時日功夫沒有沒費,嬤嬤的教導的用心,欣兒學得上心,祖母這就放心了。”
“祖母,如此早喚孫兒過來,是有何事呢?是不是有些要囑咐的?為了不失相府的身份,孫兒正在好好裝扮呢!。”
沈茹欣說話間有些撒嬌意味的望著薛氏。
“欣兒,你今日要參加安平公主的游園會。祖母內心總是有些擔憂,想來你母親禁足不能為你籌謀,有些話祖母需好好的說與你聽,你可得用心方可。”
說著,薛氏慈愛的拍了拍沈茹欣的手。
“欣兒,眼下相府里情狀有些亂,你母親已被禁足。你可需萬事小心。萬不可行將踏錯,再捅什么簍子,徒惹什么是非。”
“孫兒省的,定安分守己,不招惹是非,祖母且放寬心。”沈茹欣乖巧的說道。
“乖孩子,祖母,知你心有志向,非皇子不嫁。祖母也一向很是支持。”
薛氏言語一頓,話鋒忽轉。
“可是皇子府不比咱們相府,里面規矩多不說,人事更是紛繁復雜。那皇子府中哪個不是人精,就連那下人心機手段也是你我比不得的,那些皇子就更不必說了,從小到大不知躲過了多少算計才能長大成人。”
“你若矢志不渝,仍是一心想嫁入皇子府,且得聽祖母一言。多和老嬤嬤學學心機手段,遇事切不能慌亂。若有什么計策務必想周全了再行動。”
“孫兒知道,祖母一心為了孫兒,才將宮里的嬤嬤專門請來教導孫兒的。”
“你懂得就好,祖母也怕你吃不了苦,怨懟祖母呢。”
“怎么會,祖母,孫兒懂得您的苦心。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祖母是用心良苦。”
聞言,薛氏看著沈茹欣,眼中的孺慕之情更盛。
“好孩子,祖母甚是欣慰。”
頓了頓,復又說道。
“你哥哥上進心不強,又愛玩鬧。雖不是紈绔不堪,卻怕是難成大器,將來大約還需要你幫襯。所以相府的未來全系于你的身上。”
“孫兒明白。孫兒謹記祖母的教誨。近日,兩位嬤嬤教導了孫兒不少東西,孫兒定用心,不負祖母的期望。”
沈茹欣清秀的面容上帶著堅毅之色說道。
三輛棕褐色的馬車,馬車四面用絲綢裝裹著,鑲金框的窗牖被一簾碧青色的珠光紗遮擋,在陽光下泛出七彩光芒。馬車依序停放,齊整得在相府門口靜候著。
須臾,沈茹欣、沈茹梅、沈茹雪三姐妹自相府大門款款緩步而出。
走在最前面的是沈茹欣。
只見她烏黑的秀發綰成著流云髻,髻間插著紅色珊瑚步搖,在陽光下顯得光艷奪目。身著水紅色委地錦緞長裙,裙擺與袖口銀絲滾邊,淺粉色紗衣披風披在肩上,裙面上繡著大朵大朵的牡丹花,煞是好看。
她裝扮上了最時新的梅花妝,額間一朵紅梅綻放,襯著她原本就分明的五官竟有一絲妖艷之感。
沈茹梅走在第二位。她今天本想著自己最喜歡的桃紅色錦裙,可是趙姨娘說她適合著淡雅的顏色。
故她今天一身水藍色錦裙,上面請了最好的繡娘繡了些粉色菡萏于其上,裙邊用淡藍色水晶密密得綴了一圈,伴著她的步伐起伏,泛著點點星芒。
沈茹梅容貌肖像其母,頗有小家碧玉之感。今日她用了淡粉色的妝容,櫻唇紅潤,面頰若桃紅。一身裝扮顯得沈茹梅清秀非常。
走在最后的是沈茹雪。
她已經將自己最好的衣服穿于身上了,還是今年過年穿過一次再舍不得穿的那一套淡粉色珠光錦裙,綰了雙環髻,配著珍珠簪。一身雖不名貴,倒也不算失了禮數。
沈茹欣鄙夷地看了一眼沈茹雪,大步走向第一輛馬車。沈茹梅、沈茹雪也趕緊走向各自的馬車。
三輛馬車緩緩前行,往公主府方向駛去。
留仙院內,“夏荷,人都走了么?”沈仙兒向著院外左右張望著,問道。
“三輛馬車剛剛都走了,小姐。”
夏荷從院門疾步走回來。
說著,兩人一起走回了主屋里。
“今日機會甚是難得,她們三個都參加游園會了,沈伯父也不在府里。咱們得出去一趟,婆婆前日不是帶話來,說有重要的事,讓我一得空兒就去怡紅樓尋她么。”
沈仙兒一邊說,一邊張羅著找衣服。
“夏荷,快幫我把那套男裝找出來。”
“小姐,那奴婢去找趙姨娘報備一聲吧。”秋霜說道。
“不必啦,今日夏荷和我出去,我們倆都會功夫,我們要偷偷的溜出去。”
沈仙兒眼珠子骨碌的轉著,壓低聲音說著。
“要是報備給她,回來指不定又得被盤問一番。這幾日她忙著清算府里的賬目,好找些高氏的把柄。怎么還能有空找我。萬一她要是來,就說我身子不適已經睡下了。”
“我們出去,你把家守好,要是有特別緊急的事情,就傳信到怡紅樓。”沈仙兒眨了眨眼睛沖秋霜說道。
夏荷伺候著沈仙兒換了一身男子的衣服,自己也換上了一身男裝。
兩人身著男子服飾,從留仙院的后門偷偷溜出,翻身出了相府的南院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