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芷,其實孤來是有一事想與阿芷說”云桑帝面露正色,宓妙非常識趣的退出綃帳內,同兩名美人離至隔簾,把空間留給帝后二人
見室內再無他人,帝王才開言“阿芷,孤想等曦照彌月之后,攜曦照去……獻祭璃墜”說這話的時候他稍顯遲疑,目光注視著白芷皇后的神情,怕遺漏什么
憩蘭帳內的女子與帝王相視,臉上的脂色漸褪,膚色蒼白一片,她輕啟貝齒,有些不可置信“陛下,能否再重復一遍剛才所言”
“阿芷,孤想等曦照彌月之后,攜曦照去獻祭璃墜”帝王瞳中映著白芷皇后毫無血色的容顏,心中極為難受
白芷闔上了眸子,唇旁衍出的笑容復雜難辨“陛下可知誰人才能獻祭璃墜”
“孤知道,可是阿芷,曦照身上流著孤與阿芷的血,她有著赤浮最尊貴的血統,為何不能獻祭璃墜”
云桑帝雖心痛,但深邃的眸中還是一片堅定之色,既然天道如此,他只能為曦照鋪平道路,希望他的阿芷能有所理解
“若讓曦照去獻祭璃墜,那她將背負起什么,陛下更該知道”女子神色冷然,一字一句像是北域上漂浮的冰川,碰撞后迸射出的聲響
“孤知道……”帝王沉默的點頭,眸色沉重,他也曾登高臺之上,舞者舞八佾,在祭祀的呼聲,樂器聲和朝臣的跪拜聲里獻祭璃墜,怎不知其中的意義
……
璃墜,曾一統臨淵的朝闕大帝佩劍華吟寄存劍魂所在,這物本來是被供奉在朝闕城,朝闕大帝的族人處
后來有任城主嫡女喜愛上了當時的云枬帝,城主只有這一女,便希望她出嫁時能風光無限,以璃墜為陪妝,紅妝十里
之后璃墜被供奉于赤浮宗廟中,每任赤浮儲君都會去獻祭璃墜,割血得其認可
千年來雖未有一人再得認可,但卻成了對一名儲君是是否可以坐上那個位置的證明,因云枬帝曾昭告天下,每朝只允一人向璃墜獻祭,所以人選也是考慮再三的帝王之才
赤浮史上也只有三位皇嗣是獻祭后沒登上帝位的
一位是獻祭后身體孱弱沒熬到登帝那天便備了喪事,一位是獻祭后過于興奮又已經垂暮之年,所以那晚舉杯慶祝后再未醒過來的,最后一位則是被奸人所惑,一生枯守皇陵去了
“那你也該知我不會允,不會允曦照背負起那么沉重的一切”
女子臉上瞬間燃起肅意,像守護的珍寶被人侵犯,周身釋放一股極大的強壓,她曾為赤浮世家之首的家主,曾一人獨騎沖出蠻夷數萬人中,身上的氣勢不亞于云桑帝
“阿芷難道不希望曦照能活的肆意嗎,她可以傲然的接近那個位置,孤會為她掃清荊棘,她會是赤浮千年來唯一的女帝”帝王承受著白芷皇后溢出的強壓,極其誠懇的勸著
“那條路不適合曦照”女子絲毫沒被帝王構建的藍圖打動,即使不是那個位置曦照也可以活的肆意,千年來未出現的女帝路途該有多么艱辛孤獨
“可曦照是孤與阿芷唯一的孩子”
白芷皇后神色一滯,她許是明白云桑帝的堅決了,以她現在的身體狀況再有孩子會十分危險
她聲音顫了顫,在這份深厚情意中有些不知所措,是否該直言拒絕“陛下還可以有其他的孩子,不一定非曦照,非白芷不可”
“我和阿芷只會有曦照一位皇嗣”云桑帝語氣堅定,像立下永世誓言一樣的真摯,看著女子的面孔,目光溫柔眷戀
“阿芷,有的人生來就只能居于高位,若真如阿芷所想,孤可以給曦照錦繡一生,為她尋一位極好的夫婿,立他人為帝,但等我們百年之后,那人還會容許一位母族強盛,又身負“瑞星”之名的帝姬存活世上”
云桑帝言出他心中所想,阿芷不希望曦照背負太多,但比之生死她更愿曦照能傲然的坐于赤浮王座上,睨視世人
是了,白芷皇后垂眸,她明曉這種謀論,若自己與云桑帝百年后,那位帝王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留下曦照這個隱患的,縱然他在之前立下誓言也會懼怕底下的王座不穩而開始將觸手伸向曦照
想到這她漸漸褪下強壓,語氣苦澀“所以陛下一開始便是告知我,而不是商量了”
“抱歉,阿芷”云桑帝面露愧色,知道阿芷已經同意,骨感細長的手撫上白芷皇后側顏,被其漠然躲開
“朝臣那邊孤會想辦法的,另外曦照的名字還是等獻祭璃墜后再取吧”手無力的垂落一旁,帝王心中仿佛被撕扯開一樣的疼痛,不忍看著白芷皇后悲傷落寞的神色,只得起身先行回章華宮
棲鸞宮內外早已燃上了宮燈,四周通明,阿芷應該有一段時間不想見他了,這段時間他要將曦照獻祭璃墜的事定下來,以免出了什么差錯
宓妙見帝王匆忙走了,有些不解,室內隔音效果太強,她聽不見里邊的爭論,但她想著云桑帝對白芷皇后的深情必不會怎么
誰知一進來卻看到白芷皇后罕見的眼角露紅,洗盡鉛華的臉上悲傷難言
……
“娘娘……”宓妙慢慢靠近憩蘭帳,水晶玉璧映得女子臉上更為蒼白,她輕聲叫到,怕驚擾了白芷皇后
這才一會兒,究竟發生了什么,才能令如此驕傲的人露出這樣一副神色
白芷皇后不語,毫無血色的臉上有些諷意,這么多年,從家族到皇室,她的確足夠出色,驚艷赤浮,好似再沒有可以在意的事,但是人終會有牽絆
在曦照出生時,她可以以性命換其存活,那這條艱難的王途她也會陪著她,為她鋪就一條大道
……
夜以深,天幕同濃稠的墨硯般深沉的化不開,只留一彎皎月獨掛,朦朧的月色仿佛為赤浮皇宮罩上了一層輕紗,連成一片的宮燈映出的光線輝亮整個皇宮
兩頂官轎在一批玄衣侍衛的護衛下,穿過弛橋來到赤浮皇宮北門,宮墻下駐守的衛士直步上前,檢察門籍
最前方的玄衣侍停下腳步,掏出一塊繪墨色竹影的玉牌,目睹到上繪的圖案,衛士躬身行禮,讓身后的衛士打開宮門,迎其入內
再穿過一條狹長的宮道,進內宮大門時,轎中人開始下轎行駛,他們是被云桑帝密召入宮的,一位是奉常頤赦,一位是宗正云櫟,二位皆位居九卿,是權貴中的翹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