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請你立馬整理好你的那些雜七雜八的玩意兒,跟我來!”鶯鶯姐一翻白眼,一把從一旁的桌子上抓起個小包囊,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啥?”雪笛徹徹底底的呆住了。
到底出什么事了?
她無奈的嘆了口氣。要換成以前,無論自己闖下怎樣的大禍,薇娘都會護著她,事后頂多便把她一掃把打到廚房去。而這次,鶯鶯姐二話不說,便要帶她離家出逃這算怎么一碼子事么?甚至連出什么事都不明不白的。
可聽鶯鶯姐的語氣,雪笛貌似有種已經把天翻出了一個窟窿的感覺。
她默默的哀嚎一聲,將臥室翻的雞飛狗跳。先是一大堆的零食,包括昨天從大街上帶來的糖葫蘆, 吃剩的麻花簪子以及被他強行扣留的雞翅爾爾。這些玩意兒,便能把背包塞得爆炸。
接下來,她就開始考慮一些必帶品了。如果只是出去一小陣子,那也沒多大的必要。畢竟她似乎也沒捅什么幺蛾子。
但,一種不詳的預感,讓她有些發怵。根據她的第六感,今天必是個黑道吉日!
“雪笛,你個小壞蛋好了沒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門縫里傳了進來。
“好了……才怪?”雪笛隨口回了一句。
“快點!” 鶯鶯姐站在門外,直跺著腳,眉頭蹙成了一團。
雪笛情急之下,只好忍痛割愛,將美味的烤紫薯從包里翻了出來,這差點沒讓她流下兩行鼻涕來。緊接著,她抄起兩樣用紅布包裹著的東西,隨意往里頭一塞,豁然開了門。
“快跟我走!”鶯鶯姐低吼一聲,一把拽住雪笛的手,差點把指甲摳進她的皮肉里。無視了雪笛的哭喊,連拉帶扯的把她帶到了后院一個偏僻的小院中。
薇娘已經在那了,今天她臉上凝著一層薄霜,像是把臉埋進雪地里過似的。手里則提著大包小包,甚至他們3個的被褥都帶了個齊全,好像搬家公司似的。
雪笛的眼珠子滴溜滴溜的轉著,腦袋瓜子早已將現在的情況做了初步的整理。
首先,他們貌似要搬家了,而且很長一段時間都回不來,而且做了全副武裝,和要去西伯利亞喝西北風的小朋友們沒什么區別。
其次,貌似這事兒的矛頭都是指向她的。至于具體發生了什么,想知道的話很簡單,自動去“投案”不就得了,那樣就死的瞑目了。
當然,某些人只有那么一丟丟大,當然不會想著求死了,這跟耗子的性質無二。大白天的,哪個家伙會想做吊死鬼?
于是,雪笛干脆利落的點點頭,默默地跟眾人穿過小路,來到了迎春閣的后門。,兩個家丁打扮的人守在后門前,除此之外,還有一個馬夫牽著一輛極其簡樸、放在車堆里能找出無數個一模一樣的那種馬車。馬車的兩個窗子都被厚厚的簾布遮著,生怕被別人看見。
雪笛猛然間想到老鼠貌似也是這么做的,總是在洞口塞上一些與墻壁顏色相近的物體,以此來渾水摸魚蒙混過關。
話說此時雪笛其實還挺羨慕耗子們的,雖然小了點,但頭腦還是挺靈活的。要不是老鼠們總是偷她的伙食吃,恐怕雪笛早已和老鼠混成一家子了。
在她天真的印象中,那些打不了還硬著上的人都是傻子。
也不多問,一進那車廂,便又恢復了一頭無邪的小香豬,一把翻開背包,把里面好吃的都掏出來,啊嗚啊嗚地大吃起來。
不是她不擔心,只是她擔心了也沒用。索性什么也不想算了。這也許就是雪笛混的如此滋潤的原因吧?
鶯鶯姐冷哼一聲,不再搭理她。而薇娘則頗為賭氣地將她包里的零食摔了一地。
“這么好的伙食,可惜了。”
“媽媽,你這么做,難道不生自己的氣嗎?”雪笛眨巴著大眼睛,一臉無辜地說道。
沒想到,薇娘卻長嘆一聲。不僅沒有生雪笛的氣,反而頗為自責地對著冷凝的空氣自言自語:“是啊,的確是我的錯,是我沒有照看好她……”
這下可輪到鶯鶯忍不住了,本想清清嗓子說上兩句,卻被剛咽下的那口口水嗆到了,猛烈地咳嗽起來。她一把從地上撿起一根掉落的雞翅,塞進自己的嘴巴里,堵住肺里來回涌動的氣流。
“你知道嗎?”鶯鶯用極其低沉的嗓子說道,“這事兒的起因就是你送給我的那一盒酥皮月餅!”
雪笛高舉著雞翅的手猛然僵在了半空,眉關緊鎖著,急速地思考著什么。
薇娘不禁苦笑一聲:“士別3日,竟然這么沉得住氣,這孩子,還是像爹的多些呀!”本來一句小玩笑話,在雪笛眼里可不一般了。
難道,薇娘認識自己的爹娘?按理說,這不大可能呀!就算地球上有好多條相交的直線,但更多的是平行的經線與緯線呀!算了,說正事重要。
“我的蘇皮月餅味道怎么樣,好吃吧?”雪笛嬉皮笑臉的問。
“還笑得出來!”鶯鶯姐沒好氣的白了雪笛一眼,頗為嗔怪的嚷嚷著,“那你干嘛在里頭下毒?”
“神馬玩意兒?”雪笛用兩只手指夾住耳朵,差點沒吼出一句“What did you say?”來。
鶯鶯無語的閉上嘴,連眼神攻擊都白累了。
“我知道,下毒者絕不是你!”薇娘拍了拍雪笛的肩膀,臉色猶豫的看了鶯鶯一眼, “除非是這樣的……”
馬車里,傳出一陣極其低沉的竊竊私語。當然,行人自然不會知道他們說了些什么。
“根據本官的推斷,事情就是這么著的!”薇娘一拍軟墊,將雪笛手中的零食統統震落到地上,活像一位白臉女包公。
“哪個混蛋想來害我?!!我的月餅的確是從一個小販那買的。難不成……”雪笛咬牙切齒,一字一句的擠出這句話來。
薇娘剛想喘下口氣來,被雪笛一問,只好無奈的將剛吐出的那口氣又吸了回去,用盡最后一絲口水,沙啞的說:“看你這小混蛋不順眼的大有人在,要不是我們護著,你早就被整死了!”她含糊其辭,不敢再說任何有關她父母的信息。
雪笛咋么會這么甘心? 她先是舉起包袱,像是對著個稻草人似的一通亂棍伺候。要不是鶯鶯及時阻止,里面的東西恐怕無一幸存。
一同發泄后,她立馬冷靜下來,冷靜的反應自然是一根一根的啃著雞腿。
“這么說,這東西本來是想毒死我?”
“但陰陽差錯,卻被某一個光顧鶯鶯姐的官宦子弟吃了下去,再然后……我倆就被全城通緝了?”
“我想差不多吧!”薇娘沉吟半晌,問道:“你可曾記得那賣月餅的小販長什么樣?”
雪笛當時光顧著她的美食,自然不會記住小販的長相。倒是鶯鶯姐略有些嘲諷的接過話茬:“有只饞貓光顧著吃東西,怎么會記得害她的人的模樣?”
雪笛沒笑,薇娘也沒有笑。她正色的說道:“雪笛,你得警覺起來了。太多的人不想要你留在這世上。我們不可能一輩子保護你,因此,你必須強大起來!”
或許,你來到這個世上,本身就是一個錯誤。
雪笛的余光瞟向窗外,這世界上,想毒害她的,到底會是誰?又是誰不想要她繼續存在?
雪笛的心底,終是浮現出了一個她自己不想承認的名字——張小桃!
城中的商業一直被張家壟斷,真正能在月餅中動手腳的人不過五指之數。
沉默半晌,鶯鶯才忍不住替雪笛開的口:“薇娘,我們要去哪兒?”
“漢江口。”
“現在只有通過水路,恐怕才能躲過通緝,順利逃走了。”
雪笛悄無聲息的拉開簾子,見一面墻錢圍著一大片圍觀的群眾。一個官吏正手持戒尺,指著一張白紙大聲念著:“迎春樓青官妓女鶯鶯和雪笛涉嫌毒死嚴縣令之子,……”
“這是哪個混蛋畫的?”雪笛望著她的畫像,剛才她心里沉悶頓時通通發泄了出來,恨不得趕回去,把那鬼畫師痛扁上一頓。
誰把她的眼睛畫的那么大?大也不錯,可里頭的眼珠都快滾出來了!還有那只鼻子,別是個殺豬的畫的吧?
乍一看,簡直是豬鼻子插蔥——不對,明明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嘛!
雪笛越看越氣,不顧薇娘與鶯鶯的勸阻,索性跳下車,從一個碳堆邊撿來一塊煤炭,三兩下擠進人群,在她還有鶯鶯的畫上隨手加上幾筆。
頓時,人群中議論紛紛。
所幸的是,雪笛此時身上穿的是男裝,所以不多時,大多數人便將注意力轉開,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去了.他們頂多認為這家伙正為身在青樓的老相好伸冤.
但人群中,也不乏一些愛管閑事的.
一個老婦人緩緩來到她的身邊,拍拍她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到: “孩子小,千萬別再和那些青樓下賤女子瞎混啊,還有那個叫雪笛的,真是個害人精啊!”
啥?害人精?得罪誰了,不就是前些日子害了一窩子的耗子嗎?那不成是老鼠一家轉世投胎,來復仇了?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一幫子青年公子早已為了上來,有的是市井無賴,還有當地幾個紈绔子弟。
“哎呦,小子,挺牛掰的嘛!”一個身著錦衣腰帶玉佩的公子走上前,一只胳膊懶散的擱到雪笛的肩上。
“就說嘛!”另一個地痞打扮的少年立馬接過口,“不過我說你小子,口味的確重了些啊!”
雪笛頓時一頭黑線,他們都扯到哪去了?口味重,哪里重了?需要把自己形容的那么不堪嗎?
她的腦海中迅速的閃過幾個詞來——混蛋!一個個全都是王八蛋!
還沒等她發泄出來,一個聲音火上澆油,成為了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這么說來。那個叫雪笛的一定很艷,改天兒咱也去瞧瞧!”
其有此理!敢打她雪笛大小姐的主意!
她忽地幽幽冷笑幾聲,掌風忽起,猛的向最后那一個聲音的來源抽去。只聽見一聲脆響,“啪!”
那些公子哥兒們,頓時個個張目結舌,恨不得拿來針線縫上自己的嘴。
待到四周冷靜下來,雪笛戲劇性地拍了拍手,似乎是某個家伙的臉弄臟了她的手掌般。
她的目光冰冷的掃射過圍觀的那群青年,悠悠地呼出一口氣來,不緊不慢地吐出幾個字:“姑奶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雪笛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