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片刻,嫣紅便走了出來,端坐在雅座上品茶,茶盅上一股熱氣升騰。
“望殊,你進去守著,霆公子若是醒了,你出來叫我!”
“我?”唐曉難以置信地指著自己,不應(yīng)該是嫣紅伺候御靳霆的嗎?為什么讓她個婢女進去守著呢?
她沒聽錯,叫的就是她!唐曉心不甘情不愿地走進里屋,御靳霆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遠(yuǎn)遠(yuǎn)站著,還好他睡著了,不然真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他?
“喵!”房內(nèi)不知從哪竄出一只小白貓,最怕動物的唐曉看見這貓便慌了,這貓仿佛通人性,見唐曉害怕更是囂張,直接撲了過來。腳下不穩(wěn),被什么東西絆了下,直直跌坐在榻上。
唐曉舒了口氣,還好沒被貓爪傷到?不對,現(xiàn)在的處境更危險!她正躺在床上,而身旁是御靳霆。趕緊起來!怎料御靳霆一個翻身便將她壓在身下。就這樣四目相對,他不睡睡著了嗎?她的臉立時被紅暈布滿,心跳聲出奇地大。
“你怎么在這?”唐曉的臉上一陣熱氣襲來,是自御靳霆唇中吐出的酒氣。很近,近得就快貼上了,她不敢亂動,緊張到忘記了呼吸。
“不是,我,我……”唐曉語無倫次,不知該如何回答。
“你什么?”御靳霆語氣生硬,唐曉被這樣壓著,總覺得難受。她的身體在發(fā)麻,一股怯意直擊心底。
“你壓著我了!”唐曉推御靳霆,奈何推不動。御靳霆也不說話,死死盯著她,她被瞧得有些不舒服。
“望殊,霆公子醒了嗎?”不知何時進來的嫣紅,正撞見唐曉被御靳霆壓在身下。
唐曉情急之下繼續(xù)推御靳霆,臉頰通紅。
“呦,霆公子不要奴家伺候,原來是看中了我家望殊啊!”嫣紅掩唇媚笑。
“怎么會?她怎么比得上嫣紅姑娘風(fēng)情萬種呢?”說罷,御靳霆翻身坐起,被壓住的唐曉急忙抽身,躲到嫣紅身后,氣息急促。
“既然不是看中望殊,我就讓她先下去了,衣冠不整的,有礙公子的眼!”御靳霆不置可否,唐曉如獲救般退出去。
一等下人房。
唐曉來回踱步,心情久久難以平靜。雖然對御靳霆無感,可是剛才那幕,卻總是縈繞心間。在房間里實在待不住了,便想著出去透透氣。
想起近日的掏心傳聞,她也不敢走遠(yuǎn),只在前院的天井邊發(fā)呆。院內(nèi)鶯歌燕舞,烏煙瘴氣的,院外倒是清靜許多。
腦中閃過無數(shù)念頭,許多事就像一團亂麻,唐曉理不清。湖心亭掏心,熟悉的花香,嫣紅身上的香味,當(dāng)日的女子會是嫣紅嗎?
唐曉還不及細(xì)想,身后竟站著個人。御靳霆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前院,她著實一驚,“你怎么在這?”她可是因為御靳霆才出來散心的,御靳霆在井沿邊坐下。
“看來,前陣子的鞭打,還是沒能讓你吃到苦頭!”唐曉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媚娘是有和她暗示過,只是親耳聽見,她還是有些震驚。這個人,令她恐懼。
“我給你最后一次機會!我想你不會蠢到再次拒絕我!”御靳霆神色肅穆,他的話里字字威脅。
聽到這話,唐曉心內(nèi)頗受震撼,為什么御靳霆非要讓她進宮?心中本就是一團亂麻,聽了御靳霆的話更是憂心忡忡。
天井旁,御靳霆和唐曉分站兩側(cè)。她的腦中閃過許多念頭,若是進宮,她能在宮內(nèi)生存下來嗎?若是拒絕,御靳霆口中的后果自己能承擔(dān)嗎?
“我不會妥協(xié)的!”最終,唐曉還是選擇拒絕。
聞言,御靳霆走近唐曉,身高上的絕對差距,使得唐曉只能仰視,并清楚地看到了他眼底的狠厲。
唐曉后退,忽略自己悄然發(fā)抖的手,依然倔強地與他對視,因為她知道一旦進宮,她要面臨的將是更危險的境地。
時間仿佛凝結(jié)了。
——不知過了多久,御靳霆冷冽的眼神開始摻雜了些許不明意味的復(fù)雜,揚起唇角,收起了自身的氣勢:“很好,但愿你能一直堅持這一點。”
望著御靳霆轉(zhuǎn)身離去的背影,她才感覺到那股壓抑不復(fù)存在,欲哭無淚地癱坐在井邊。為什么時時刻刻她都必須提心吊膽著?他堂堂一個上位者,什么人他找不到,為什么偏偏死死揪著自己呢?
疲憊的她強行拖著疲憊的身軀,往回走。周圍人來人往,她卻置若罔聞。
“望殊,你去哪了?嫣紅小姐找你!”站在門外正自焦急的琉璃看見歸來的望殊,迎了上來。
“嫣紅小姐找我做什么?”實在想不出嫣紅現(xiàn)在為什么找自己?若是需要伺候,為什么不找琉璃?盡管疑惑,命令還是要聽的。唐曉強打起精神,朝嫣紅房內(nèi)走去。
踏進房門,穿過屏風(fēng),外屋空無一人,靜得有些嚇人。唐曉朝里屋走去,還未走近,便緊緊捂住自己的嘴。
只見榻上的嫣紅正將一個人的心挖出,湖心亭的畫面竟和眼前發(fā)生的一切出奇地吻合。唐曉踉蹌倒地,急于逃走。唐曉沒有看到的是,在她離開后,嫣紅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隨手將挖出的心臟擱在床邊的盤子上,仿佛絲毫沒有察覺到有人來過。
倉皇逃跑的唐曉回到房間,蓋住被子,顫抖穿透薄被。任琉璃如何叫喊,她都沒有回應(yīng)。原來,掏心的惡魔,是,是嫣紅。一連好幾日,唐曉都推辭身體有恙,不去當(dāng)差。
時間長了,唐曉再也不能稱病不去了。便強打起精神,裝作若無其事,繼續(xù)服侍嫣紅。
倚翠樓被掏心的人日漸增加,她籠罩在恐怖的陰影中。她想揭發(fā)嫣紅,可是她沒有任何的憑據(jù),她更害怕自己會遭到毒手。
端著果盤的唐曉站在門外,遲遲不敢敲門。遲早都要面對的,只要她還在這里做事,就永遠(yuǎn)都躲不掉,她鼓起勇氣敲門。
“進。”嫣紅的聲音自門內(nèi)傳來,唐曉躬著身推門而入。
果盤上蓋著一個錦帕,唐曉端著手中的果盤,準(zhǔn)備替換上新鮮的水果。端起本該空的果盤,可是手上掂量的重量根本就不像是空的。隨手掀開錦帕,一顆鮮紅的心臟就擺在自己的面前。
果盤叮當(dāng)?shù)粼诘厣希呐K翻滾著,滾到一雙繡花鞋邊。唐曉顫抖著抬頭,嫣紅正直勾勾地盯著她。
“嫣,嫣紅小姐,我,我什么都沒看到,你,你放過我吧!”唐曉跪在地上哀求嫣紅放過她。
“我以為你會很聰明,沒想到你竟然這么笨!我已經(jīng)放過你一次了,你以為,我還會放過你第二次嗎?”嫣紅手里的刀抵在唐曉的心口,唐曉不敢伸手,她害怕激怒嫣紅。
嫣紅一揮手,一陣莫名的氣味涌入鼻中,唐曉應(yīng)聲倒地。
漸漸醒轉(zhuǎn)的唐曉發(fā)現(xiàn)自己手腳被捆,嘴被堵上,周圍一片漆黑,視線所及處能看到一雙繡花鞋,是嫣紅。
此時夜已深,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誰啊?”嫣紅站在榻前,榻上是水滴落的聲音,緊接著是一陣“嘶嘶”的聲音,一股刺鼻的味道直沖腦門。
“嫣紅小姐,是我,我是琉璃,望殊在您這嗎?”是琉璃,唐曉的心內(nèi)燃起了希望,她想大喊,奈何發(fā)不出聲。
“望殊?她不是早就回去了嗎?”聲落,琉璃那頭沉寂了片刻。
“哦,那奴婢就不打擾姑娘休息了。”剛?cè)计鸬南M查g便被熄滅,為什么不進來看看呢?
“不用想了,沒有人會來救你的!”透過狹窄的空間,嫣紅坐在梳妝臺前背對著自己。她閉上了眼睛,感覺不到絲毫的希望,難道自己就要死在這嗎?
第二日,琉璃照常在旁伺候,唐曉使勁踢床板,奈何外屋太吵,她不知道琉璃是否聽見。
夜晚,嫣紅扶著客人從外面回來。沉睡中的唐曉聽到一陣動靜,熟悉的味道再次沖擊著她的嗅覺,她明白又一個無辜人的心被挖了!
床底的唐曉聽到自榻上發(fā)出的聲音,嫣紅正躺在床上。一整天沒有喝水的唐曉嘴唇皸裂,胃灼燒地厲害。她蜷縮著,強行逼自己入睡。
“明天,明天一到,你們都得死!”榻上傳來的聲音將她的睡意擊潰,是明天嗎?你們?除了她,還有誰得死?
這一夜,榻上不時傳來夢語,是嫣紅在喊著鐘修的名字。鐘修是誰?他于嫣紅而言是個怎樣的存在呢?
漫漫長夜,明天,她真得會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