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佳和秦浩天點了幾樣上海的特色小吃，蟹粉小籠包、單檔（一個百葉包、一個面筋包的湯，各加2個的稱為雙檔）、小餛飩等等，坐在靠近角落的位置。

在等待食物上桌的時候，他們聊了聊上海的天氣，但這個話題似乎并沒有多少內容可以深入，很快地，他們之間有了一小段時間的沉默。好在這段沉默的時間沒有維持多久，熱騰騰的美食就端來了。

“來，嘗嘗吧，上海老字號的特色小吃。”羅佳招呼著秦浩天，自顧自地夾起小籠包開吃起來。

秦浩天也毫不客氣地開動筷子。剛蒸出來的小籠包里滾燙的湯汁，差點將他的舌頭燙出個泡，但鮮美的肉餡、混著極有口感的薄皮兒、再沾點普通平常另摻了一點點水的米醋，那滋味還是妙不可言的。

秦浩天滿足地邊咀嚼著嘴里的食物，邊朝旁邊的羅佳瞄了瞄。當吃了兩個小籠包下肚后，他開始了新的話題。

“哎，你現在睡覺怎么樣？還會不會像小時候那樣總做些奇怪的夢？”秦浩天問道。

“嗯，還好吧。”羅佳在寒風中已經耗盡了早飯、中飯存下的熱量，饑寒交迫地只想盡快填飽肚子。

當然，另一方面，羅佳已經暫時告別了日日被噩夢折磨的痛苦，起碼上大學的這幾年來，她的睡眠越來越步入正常、步入令她滿意的狀態。現在，她幾乎不再做什么驚魂的噩夢了，倒在床上通常半小時以內就可以睡著。而小時候那些奇怪的夢魘，她不想提起或回憶起，她不想因為談論這些，令她滿意的睡眠一下子回到“解放前”的愁苦狀態，哪怕只是在腦海中閃過一個畫面，她也不愿意。

“我有個哥們，等我安頓好了就來上海和我住一起。”秦浩天似乎看出了羅佳的心思，他沒有繼續睡眠的話題，而是換了個角度切入。

“哦，不錯啊——”羅佳點了點頭，“你們兩個好基友，可以相互取暖、相依為命很好啊，特別是在上海的冬天——”

羅佳說著，想起了鄒蘋，連忙拿出手機給鄒萍發了條信息：親愛的，你什么時候回來？是不是今晚能到上海？看到消息趕快回復我吧！（閃著愛心的笑臉）

“男朋友啊？”秦浩天看到羅佳發消息時投入的模樣，故意不經意地隨口一問。

“才不是呢。”羅佳接話很快，忙解釋道，“是我的室友，也是我的大學同學，是女的——”她把“女”這個字特意強調了一下。

“不用和我解釋啊，我又不在乎是男的還是女的。”秦浩天笑著回答，那笑容壞透了。

“誰在乎你在不在乎！我是不放心你慢點和我媽亂說——”羅佳撅起小嘴，瞪了一眼秦浩天。

“這么說來，等我哥們來了上海，我們就不會三缺一啦！”

“什么意思？”羅佳不會搓麻將、不會打撲克，對“三缺一”沒有具體概念。

“嗯，意思就是，我們，四個人，兩男兩女，可以組合成——兩對。”秦浩天笑得更大聲、那笑容也更壞了。

“去，少臭美啦！要是組合，也是我和我的小蘋果組合！”羅佳朝秦浩天的肩膀用力拍了一下，“我家小蘋果，可是我認識的、見過的、聽說過的最好的女孩子，警告你、還有你那未過門的基友，誰也別想打她主意！”

“哦，聽你這么說，那我更感興趣啦，你知道的，我一向喜歡——奪你所好！”秦浩天的話簡直讓羅佳氣得牙癢癢。不過秦浩天很擅長看人臉色、見好就收，他馬上把焦點轉移到自己的好友身上。

“對了，說到我這哥們，他可是諸葛后裔哦，他叫諸葛懿，司馬懿的‘懿’。”

“諸葛懿？”羅佳把這三個字在腦海里過了一遍，笑著說道，“這名字誰起的，真是貪心，又是諸葛、又是司馬懿，不怕他聰明過頭啊！”

聽羅佳這么一說，秦浩天一下子倒不知如何應答了，只能陪著笑了笑，接著說道，“這家伙可真是個人才，聰明就不談了，那是從臥龍（諸葛亮）老先生那里世代傳下來的基因，不可思議的是，這家伙會法術！”

“法術？！”這個詞突然冒出來，就在羅佳的思緒中激起了強烈的震蕩，“什么法術？是斬妖除魔？還是呼風喚雨？”

“這個我可說不準，等他來了你可以親自問他。”秦浩天從羅佳放光的眼神中確定了，羅佳對他這個哥們感興趣。這正是他提起這人、說出這事、邀請他來上海一起闖蕩的一部分目的。

雖然這么多年斷了聯系，但秦浩天依然記得小時候羅佳總會和他描述怪夢的場景，有些夢境即便是他從她那里道聽途說，也經常會聽得膽戰心驚、直冒冷汗。現在，盡管剛剛羅佳說她現在的睡眠好像還不錯，但他不能確定羅佳經常做怪夢的毛病是真的消除了？還是暫時性的？不論怎樣，秦浩天指望著諸葛懿真能有些能耐，能在這方面幫到羅佳，讓羅佳可以永遠免受噩夢的侵擾。

“那到時候我可真要請教請教他，希望他別是三腳貓功夫害我空歡喜一場。”羅佳嘆道。

“那，你又想請教他什么呢？是斬妖除魔？還是呼風喚雨？”

“哼，不告訴你——”羅佳美滋滋地在心里盤算著，心想，如果這個諸葛懿真有這方面的本事，那這頓飯也算沒白請秦浩天。

“哎，你晚上睡哪兒？”羅佳不經意地問道。

“嗯，露宿街頭吧。”秦浩天的樣子看上去挺認真的。

“不會吧？”這話羅佳信了，她用憐憫的眼神看著秦浩天，“你可千萬別還沒闖出什么名堂，就把命留在了上海啊。”

看到羅佳信以為真的表情，秦浩天又大笑起來，“這位羅小姐，我真的很疑惑，你這么單純，你家里人知道嗎？你又是怎么在上海生活了四年的啊？”

羅佳本來可憐他的心思，一下子被秦浩天嘴里吐出的話敲打得飛灰湮滅。

“好吧，懶得管你，我今天去火車站接了你、現在也請你吃飯了，我的任務完成了。”羅佳拿起紙巾擦了擦嘴，意氣風發地對秦浩天交代了句，“你慢慢吃，找個地兒和野貓共個鋪位，單純的小女子——我——先行告退了！”

羅佳說走就走，話音剛落就拿起包包、頭也不回地徑直走到門外。秦浩天見羅佳這性子，和小時候一點沒變，一邊無奈地笑了笑，一邊趕忙起身追出去。

他沒有喊叫羅佳、也沒有追上前去，而是靜靜地跟在羅佳后面。他心想，這小女子真是不好惹，該不會真的那么狠心頭也不回、看一眼我這個初來乍到的人吧？

羅佳還真就沒有再回頭，她心里知道，秦浩天這家伙一定跟在后面，礙于面子什么原因才沒有追上來叫住她。一路上她大搖大擺地邁著大步，急沖沖地鉆進地鐵站。

羅佳有交通卡，很快便過了安檢和閘機口。她突然想起來，秦浩天沒有交通卡該怎么進地鐵站呢？她放慢了腳步，但始終沒有回頭。

當她用近似于原地踏步的速度走到下行的電梯口時，她聽到了那個熟悉的、奔跑著的腳步，于是放心地踏上電梯。

“哎，你真是個狠心的女人。”秦浩天突然靠近過來，貼著羅佳的耳朵小聲說道。

“所以你以后好自為之吧。”羅佳用輕蔑的眼神朝他掃了一眼，“是不是早已經安排好住哪里了？”

“當然！就在你家隔壁！”

“我家隔壁？”

“對啊，你家附近的小旅館，先住上幾天，等我租好房子就搬，不過——也不會離你家遠的。”秦浩天偷偷瞄了一眼羅佳，補充道，“你媽交代了，讓我照應你。”

羅佳在心里“哼”了一聲，“隨便你，我明天開始要正式上班了，沒空理你，你自己自生自滅吧。”

想到明天就可以去新公司上班，羅佳又激動起來，心里默念著：涼風有信，秋月無邊，虧我思春——的情緒好比度日如年，雖然我不是性感撫媚、美艷動人，可是我有堅定的意志，加強健的體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