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芳特地去看她,求個證實,誰知良貴人巨門不見,麗芳奇怪,虧得小玉告訴:“貴人身子不舒服,不方便見客。芳妃娘娘有事的話,讓奴婢轉告。”
麗芳心里有數,淡淡的說:“替本宮問貴人好,因有日子沒見,本宮特來看看,卻遇著貴人不方便,不知害了什么癥候?”
小玉因知道麗芳是平易近人的,捂嘴說:“不瞞芳妃娘娘,我們貴人昨兒半夜回來,今兒一早,叫吃飯也不起,說多歇會兒。奴婢就晚些叫她,她坐起來了,遮遮掩掩的,奴婢一看,嚇得了不得,那臉兒腫的跟饅頭似的!手上,脖子上,道似鞭子抽的,問怎么的,她也不說。芳妃娘娘千萬別讓貴人知道,要不然奴婢就遭殃了!”
麗芳雖則猜測得到了證實,卻想不到皇后跟良貴人有甚深仇大恨,要這樣狠下毒手。
回來路過婉常在的居所,因問里面有沒有人住,一小太監回答:“不就婉常在住呢么。”
麗芳吃一大驚:“皇上不是說將婉常在捉拿問審呢?”
太監笑了笑,擴著嘴說:“從來只有主子胡作非為,奴才受罪的。”
“何出此言?”
“昨兒晚上這里擾攘半夜,琳瑯姑娘給刑部帶走了。”
“琳瑯!”麗芳一下魂離,秀文氣不忿兒的說:“皇上不道婉常在下的手么,怎地推到奴才頭上,皇上也信?”
麗芳跺跺腳,直接進環月殿與婉常在對峙,婉常在在躺榻上跟太監下圍棋,見麗芳氣勢洶洶的闖進來,知大事不好,一下子亂了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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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花鷹在王爺府前守了兩天,也沒見太醫出入。可不,除非太妃,王爺抑或王妃病了,才宣太醫。他意識到這樣守株待兔根本行不通,因又去尋那郎中。
白郎中聽他一番質問和求助,拈須笑道:“像你這樣等下去,怕是你兄不兩日就命喪黃泉了。”
花鷹急的心如火燎:“我知道,大哥的病禁不得耽擱。可我并非宮里人,也沒人際來往,怎地進入太醫院?”
“但凡有心,沒有去不了的地方,沒有找不到的人,關鍵看你用什么辦法。”白郎中斜睨著他,滿是褶皺的眼皮垂的低低的,花白的眉毛兩邊低垂,眼睛一動,那兩道須眉就跟著動。
花鷹似有領悟的吸口氣,點點頭,捏緊了拳頭,除了破浪前進,沒有歧徑可僻。
花鷹一去,白郎中就立起身,目光忽然變得銳利,炯炯有神,粗硬的手慢慢地捋著胡須,漸漸摸上顴骨,忽然指爪深入,蹭的扯掉一層皮,胡子瞬間變成黑色!那面皮由蒼老褪去了皺紋。
面具底下,是張四四方方的俊顏,年輕堅毅。
又撂下一個多疑的眼神,遂抽身而去。
在太和殿,玉翎素手拈弦,懷抱琵琶,水袖輕飄,衣袂蕩漾。彈一首‘琵琶行’,也是有板有眼,南宮硯于窗前閉目徐行,聽的魄醉神飛。手指不由自主的輕輕撩動,節奏的動著,好像他也在彈琵琶。
一曲終了,他撫掌稱贊:“貴妃好功夫!從前聽歌姬彈這首,卻遠遠不及貴妃奏出來的,聽著有味道!”一面品茗似的,細細咋舌,回味無窮。
玉翎盈盈起身,揖了一揖,這兩天頗得圣寵,讓她似即枯的花蕊,接收到甘霖滋潤,又復活了,光鮮勝當初:“謝陛下夸獎,臣妾獻丑了,以此拙技博得圣上歡顏!”
南宮硯大笑,寵愛無盡,只因她腹中懷有龍種,對她的眼光,也有點徹頭徹尾正在改變。
忽有內監來奏:“白世賢求見!”
南宮硯立刻道:“快傳他進來!”
白世賢是兵部侍郎,南宮硯信任他,將調查黑衣人的差事也分他。
白世賢盡忠職守,足智多謀,用別人不用的辦法,將花鷹這個刻意之人引入皇宮!
他把情況一一告訴,南宮硯立即在宮里設下天羅地網,花鷹一進來,便成看入甕之鱉。
玉翎自太和殿出來,想把這事通報給麗芳,只見蘭皇后急急地走來。“皇后吉祥!臣妾有禮了。”她曲膝作揖。
皇后卻看也不看,直接掠過去,口里叫著“皇上!”
玉翎蹙眉尋思:“搞什么?居然對本宮視而不見!”悶悶的哼一聲,回身觀熱鬧。
南宮硯在與白世賢商量要事,被蘭皇后打斷,非常氣憤,內監驅趕,皇后卻俯身跪下,惶恐的說:“陛下,臣妾有要事相告,且聽臣妾一言!”
白世賢告辭了。
南宮硯沒好氣的道:“什么事,活見鬼似的?”
皇后潔面沾淚,小題大做:“芳妃闖入婉常在那里,胡亂打人,本宮進去看婉常在的,居然連臣妾也罵起來!臣妾身為一國之母,竟被一個小小的妃子這樣辱罵,臣妾還有什么臉掌管后宮?求陛下做主!”
南宮硯眉峰深擰:“她罵你什么了?”
蘭皇后惱怒的哭著,愕然抬頭,委屈道:“總之是沒上沒下!這個芳妃,臣妾和太后,早就要好好教訓,陛下不依。她那樣驕橫跋扈,臣妾不能容忍!”
玉翎在門外聽的迷糊,卻幸災樂禍,薄施粉黛的臉孔透出一個淺淺的微笑,好不邪惡!遂讓馨兒攜琵琶先走。
末了,南宮硯說“這件事容后處理,朕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處理,切勿喧嘩,否則別怪朕不客氣!”他已經不耐煩了,皇后縱然生氣不甘,卻只好唯唯退下。
玉翎掃興而去。
花鷹謹小慎微的潛伏進宮,還以為自己在暗,殊不知有人更暗。
暗箭難防。
他很快被白世賢的人抓住,振翅難逃。
不!怎么會這樣!他掙扎,被帶到南宮硯面前,旁邊站著白世賢,一道道目光,一道道霹靂!
“為什么抓我?”他似被獵人束縛住的蒼鷹,桀驁不馴,可拼命掙扎,徒勞無功。
“黑衣人。”南宮硯審視著他,像審視著一只被關在籠子里的戰利品,帶著些許仇恨,和玩味。
花鷹被一群壯士押入大牢,“黑衣人,”讓他感到忽然跳進冷水里,涼透肌魂。
為什么!他們如何知道的?如何認得自己在黑夜里扮過黑衣人?又為何只認準自己,花狼呢?他是首領,到底是誰泄露的!是誰?
瑤淑妃不可能自己將自己推入水里,還有誰知道這件事?
他想不明白,糊里糊涂被押入刑部嚴刑拷打,太匪夷所思了。
他急,急家中兄長,他病危垂死,沒有人照顧,怎么辦怎么辦?
燒紅的烙鐵,在油膩的肌膚上狠狠印下,撕心扯肺!誰能救他?
白世賢去看他,他被折磨的血肉模糊,眸子里透著絲絲隱忍。一看見有人來,就不顧一切的匍匐過來,抓住牢門,喑啞的嗓音無比倉惶,嚴峻的臉孔不動聲色的發出哀求。“救救我大哥……求求你,救救我大哥!”喉結促急的上下滑動,肌肉抽搐著,抖索。
白世賢詫異了,以為他會為自己求救,居然……真是個難得的好人,把自己生死置之度外,口口聲聲,惦念著兄長。
白世賢看他片刻,默不作聲的站起身,吩咐身邊的侍從:“帶太醫去到獅子街弄堂里,醫治一個叫做司徒信的病人。”
花鷹一個激靈,抬頭仰望,昏昏沉沉,識別不清:“你怎知道我大哥的名字!”
白世賢又吩咐:“一定要救活,不要讓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