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臻的眸中陰晦一閃而過。
“哥。”云暖大步流星跑過來,結結巴巴:“剛才。剛才。那是鳳凰?!”
“走吧。”云臻踏過混亂的場面,朝屋外走去。
云暖小步跟在身后。
一襲金色羽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返回偷襲,擄走了云暖。
“云臻,想要你妹妹的命,馬上交出寒妖劍!”含怒的聲音在天空響起。
云臻唇色微白,飛身上了屋檐,與那白衣女子相持而視。
她手中一把黑沉的匕首,刺啦一聲劃破了云暖的臉,血珠子霍然迸出一串,云暖驚恐尖叫:“哥!”
他的心一緊,眸光顫抖,那是云暖,是他唯一的小妹。
“給不給!”那女子的血眸殘忍而陰戾:“楚離所受的痛苦,在你妹妹身上,我會千百倍的
討回來,先斬斷一雙手怎么樣?她是傀儡師,手肯定很值錢,再砍掉一雙腳,恩,腳也沒有用,再挖掉雙眼,割掉鼻子耳朵,做成人彘,你說如何?”
云暖的哭喊凄厲而慘烈:“哥,救我,救我,救我!”
云臻一剎那的猶豫,那女子手起刀落,云暖的一只嬌嫩如藕的手斷落,在暖色的琉璃瓦上鮮血如注,刺得他的眼辛辣的疼痛,仿佛要流出淚來。
“不要傷害她!”云臻沒時間思考,第一次感到眼前女子的恐怖:“我給你寒妖劍!。”
白衣濺上了云暖鮮血,如從地獄爬出來的曼珠沙華:“你敢耍花樣就試試,無論天涯海角,我會找到云暖,一片一片削了她的肉喂野狗。”
她的一字一句都有千斤之重,他被壓的喘不過氣,前所未有的悚懼劫掠他的呼吸:“我會給你真的寒妖劍,請不要傷害她!”
“你敢!”沉重的威嚇聲:“云臻,你敢!”
“長公主千歲。”起起伏伏的大臣聲音傳來。
云臻站在屋檐之上,如同一個小丑,進退不得。
索綽落柔嘉看清云臻的神色,柔媚幾分:“你忘記了皇兄的命令了?”
良久,云臻生硬的回一句:“不敢。”
“寒妖劍即便毀了也不能給他們!”索綽落柔嘉陡然厲聲:“你滿門性命要不要了!”
聽到這里,云臻苦笑一聲,滿門性命,滿門性命也不過是因為有了云暖才會存在,沒有了云暖,那滿門上下,盡是奴仆,他要來干什么。
看一眼在那白衣女子手下嚇得面如土色,瑟瑟發抖的云暖,再看看長公主的凌厲威嚴,云臻眸中驟然明亮,手中祭出寒妖劍,一揮手,寒色劍身向那女子方向飛去,索綽落柔嘉蹂身而上,想截住寒妖劍,云臻上前,擋住她的去路。
雙方交手,指上的幽冥戒同時散發出幽冷光芒,底下的諸神分令而行,各自交手,打成一團。
看到兩位主子打起來,底下的侍衛被激起同仇敵愾之心,不由分說,動手交火。
“云臻,你要造反?”索綽落柔嘉眸色惱怒,下手不留余地。
“我只是想救云暖。”云臻格手防御。
***
“是不是這把寒妖劍?”白頃歌抱住遍體鱗傷的楚離,飛身接住寒妖劍。
立馬有眼乖的人竄上來將云暖救走她也不管。
粘膩的鮮血從他的背上涌出來,濡濕了她滿手的汗,楚離睜開眼,輕輕點頭。
一聲清哨,一朵白云飄然而來,白頃歌將楚離放在白云之上,自己也乘上。
***
“人都走了!”索綽落柔嘉怒喝一聲,停下手,冷眼:“你就等著被治罪吧!”
云臻不語,見到云暖在一個侍衛手中,忙奔過去察看情況。
那截斷手觸目驚心,白骨和碎肉鮮活的暴露在空氣之中,他跪下,抱住昏迷不醒的云暖,眼角流出清淚。
云暖,哥對不起你。
***
“是血。”清云驚呼。
汩汩的鮮血侵染它的白色,溫寒刺骨,頓成妖冶的紅云。
“住口。”白頃歌冷言。
清云立馬閉了嘴。
薄光從烏云里微透,他蝶翅般睫毛輕顫,薄唇微抿,好看的眉頭此刻皺著。
白頃歌的手撫上他的眉眼,目光落在他身上,可是看見他,就仿佛看見這一刻刀光劍影還在她眼前走馬觀花似的閃現,下一刻那些刀劍就全刺在了他的身上,血色染滿了她的眼,他卻微微一笑,在她耳邊說:“你沒事吧。”
我是天生初生時唯一一只鳳凰,我怎么會有事?
楚離,你這個笨蛋,你不是還要帶領神族重建三十三天,讓神族永遠擺脫人類的桎梏?千萬不要死啊。
她伏在他的胸膛,閉上眼,聽他微弱到游絲的心跳聲,一只手握住他的手,金色純正的光芒從她的指尖渡在他的血脈里,絲絲縷縷的金線在他體內快速的游走,縫合了殘碎的血管和內臟。
他的心跳聲漸漸恢復,她的唇色越來越蒼白。
全身的力氣一絲一縷被抽走,沉睡前她似乎聽見清云在叫她:“上君,你做什么!那是你五萬年的功力。”
最后他軟下來,帶著哭腔求她:“下次天劫,你要怎么度過?不要傻了,上次你差點灰飛煙滅。”
她沒有聽真切到底是不是清云在說話,長長的迷夢之中,有一個沉沉的心跳聲,撲通撲通,在她的耳邊告訴她,你在這里呀,放心罷,我不會丟下你。
搖光山。
夭夭捧瓜啃了一半,瞇著眼,仿佛看見了清云。
“哎!”她咋咋呼呼的揮手。
清云沒有理她,自顧自的飄回來了,夭夭奇,這不是清云的風格啊。
再一看,小云朵上是小白和楚離依偎著躺著,她丟掉手中瓜,上前查看,兇清云:“小白和楚哥哥怎么好好的受了這么重的傷?你是干什么吃的?”
清云沒聽到似的,愁眉苦臉,唉聲嘆氣:“上君用了五萬年的功力治好了你的楚哥哥,下回遇上天劫可怎么辦喏。”
夭夭吃勁將小白從楚離身上扶開,拿下她手中的寒妖劍,捻訣,運靈力,結印,一氣呵成,嗤的一聲,那寒妖劍化為四道寒光,融入楚離四肢之內。
夭夭呼口氣,上前替白頃歌看了脈相,唇角浮出一線笑意,拍拍清云:“小白靈力一時消耗太多,休息一段時間便好,楚哥哥的重傷也需要好好靜養,你送他們進屋,睡個十天半個月的,應該會沒事了。”
流光花開了一茬又一茬,如漫天的銀花。
夭夭這幾日老愛捧著瓜,跑去仰望開的燦爛無暇的流光花,似乎多看兩眼流光樹就能多長兩朵花出來。
清云變成一只手,戳她的胳膊,暖洋洋的也隨她一起望著流光樹:“你那瓜再不吃就不涼了。”
它記得她愛吃涼瓜來著。
夭夭于是咬一口,清甜的汁液流淌,她說:“清云,一千年前我不對,讓你在形成人身之時功虧一簣。”
“對不起啊。”她又鄭重的道歉:“如果那時候我不那么不小心,打翻了畫卷,你興許就成了,也能成為小白那樣的大美人兒。”
“你還知道啊。”清云怪她一眼,又想想說:“也虧得你,雖然那種關鍵時刻讓我功力散盡,之后靈魄又放在一朵云內,修煉了一千年才成現在這副樣子。
但其實那時候我一心想變成上君的模樣,是因為還沒有想好自己要成為一個什么人,一千年過去了,我發現現在這樣挺好的,除了鵬和鯤,我還能變成云,你看看,哪只飛禽能有我這么多功能。”
清云如是說,心中有點不安,夭小狐從來不愿提一千年前的這件事,她一直標榜是為幫助它脫離變化成人身后的苦海,更別說道歉了。
流光花如緋色的海,清風過處,落得夭夭滿頭滿臉,連手中的瓜上也飄浮了瑩瑩的光芒。
不知怎么的,清云有點不習慣夭小狐的憂傷。
“你知道九重天在哪里嗎?”它問。
夭夭又咬了一口瓜,連流光花也一齊嚼了:“你問這個做什么?”
“回來的時候,我聽上君說的,她說楚公子要帶領神族重回九重天。”
夭夭口中的瓜吞不下了,暗忖:“楚哥哥從來不知道九重天的存在,也沒有說過要帶神族重回九重天,只是說要在這八荒四合,九洲大地為神族尋得一席之地,小白如何得知的?”
她的心一沉,難道這是天意?
可是什么才是天意?連她自己也混淆不清。
雖然小白沒在有神識的時候真正看過一眼九重天,可是冥冥中她卻記得那里。
“小白真的這么說?”她再問一句。
清云在空中寫了一個大大的是。
夭夭唇角泛起一絲晦澀不明的笑,如果真的有天意,這也是她的機緣,只是這機緣是好是壞還不清楚。
西屋。
“沒想到云臻兩手準備,在公主府也設下局,是挺有城府的一個人。”
夭夭有一顆沒一顆的嗑瓜子:“小白,你五萬年的功力說沒了就沒了,雖說是為了救楚哥哥很值得,不過和清云說的一樣,下回天劫可怎么辦。”
白頃歌喝一杯水:“放心,我這個人命大,上回天劫不也沒有死么。”
“是沒死。”夭夭無情揭穿:“和死差不多了。”
“楚離呢?”白頃歌抓一把瓜子過來,幫她剝了遞給她。
“楚哥哥去東海跟著帝尊修煉去了。”她接過瓜子,丟進嘴里。
“帝尊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