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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迂回

迂回

顧鏡辭聽見那一聲,不覺有些難受,心酸得連呼吸都是帶著微微悶痛的。她緩緩轉過頭去,面前的男子一身朝服,面目剛毅。顧鏡辭微微發怔,旋即掩下心思,斂裾施禮:“不知霍將軍叫民女所為何事?”

霍尋靜靜注視著顧鏡辭,良久緩緩抬頭望月。他整個人籠罩在一片清冷月色里,更顯眉目剛毅。他依依念道:“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

顧鏡辭頓然大驚,強定神淺笑道:“這是家父隨興所做一曲《蝶戀花》之中句子,不曉得霍將軍也知道這一句。”

“朱顏辭鏡花辭樹,小姐芳名顧鏡辭。”

“你……”顧鏡辭一時凝神,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她出生之時母親難產而死,父親由此才感嘆美好韶華如此難以長久,做一曲《蝶戀花》。那也正是她名字的出處。他是如何知道的?她不禁微怒道:“民女賤名,恐玷污將軍之耳!”

霍尋微微感嘆,“鏡辭,你可知——”

“將軍自重!”顧鏡辭冷冷打斷他,轉頭就走:“民女先行告退,不打擾將軍雅興了。”

心中激蕩的情緒慢慢冷卻下來,霍尋忽然油然而生一種悵然若失的情緒。

他兀自立了一會,長廊一側是一片墨綠色的松林。風吹林動,松濤陣陣。云月相間,脈脈不語。

耳畔恍若傳來輕微的聲響,霍尋立刻恢復了軍人天生的警覺。他厲聲高叫道:“是誰?”斑駁的林蔭里撲棱棱飛出一只灰雀掠過天邊。霍尋四下環視,昏昏暗暗的燈光搖曳幾下,再無聲響。

忽然驚覺有些詭異,腦中猛地閃過一個年頭。霍尋暗叫不好,連忙追過去。

“顧小姐。”迎面而來的一個素衣宮娥和兩個小太監提著食盒對她躬身施禮。

顧鏡辭點一點頭,那宮娥正欲離去,顧鏡辭忽然橫臂攔住她:“等等,這里面是什么?”

兩個小太監對視一眼,宮娥笑道:“奴婢們是貴妃娘娘宮里的,這里面是貴妃娘娘囑咐奴婢們給陛下的野雞參湯。”顧鏡辭橫眼瞧了瞧那太監,又盯著那罐子上的花案看了看才道:“你們去吧。”

“是。”

待三人剛剛轉身,顧鏡辭立刻回身快步走開。還沒來得及喊出聲,那兩個小太監早就繞到路口堵住她,眼疾手快地用沾了蒙汗藥的帕子捂住顧鏡辭的口鼻。顧鏡辭掙扎幾下就昏了過去。

宮娥對那兩個小太監揚了揚下巴,那兩個太監立刻抱著顧鏡辭閃進一個宮門里。

“請問……”霍尋的聲音幽幽響起在宮娥身后,帶著一絲警惕和懷疑:“有沒有看見顧小姐?”

那宮娥微微一愣,隨即埋頭施禮道:“回將軍,奴婢看見顧小姐去了鴻臺。”

霍尋帶著一絲驚疑,目光定定落在那宮娥身上。許久,他緩緩出聲:“抬起頭來。”

宮娥身形一震,靜默不語。

“我讓你——抬起頭來!”霍尋聲音陡然冷下去。

溫暖搖曳的燭光映著一個溫暖的融化人心的背影。顧鏡辭醒來的時候就是如此之景。無數次,她夢見這樣的場景,甚至以為又回到了那些相伴相守的日子里。

忽的,那張臉轉了過來,那是一張不染凡塵的容顏,完美的恍若玉石雕成。而她卻頓覺遍體發涼,情不自禁的抓緊了衣袖,身上冷的沒有一絲溫度。

秦燁瞧見她眼底莫名的驚慌與悲涼,不覺有些奇怪。他嘴角浮起一抹如晨曦天色的笑意:“小王秦燁,敢問姑娘芳名?”

她只是勉強保持冷靜:“顧氏,賤命不值一提。”

“原來是顧小姐。”秦燁解釋道:“方才那兩名刺客已經被霍將軍捉獲,眼下父皇正在審訊。顧小姐不必擔心。”

“畢竟男女授受不親,更何況民女和祁王殿下?父親和哥哥定然在找民女,若是祁王殿下沒有什么事,民女就先行離去了。”顧鏡辭淡淡起身。

秦燁眼瞧著外面漆黑的雨夜,道:“天色不早了,況且還下著雨。小王愿意送顧小姐一程……”

“不必了,民女之生死無關祁王殿下。”她尤記得自己最怕的就是雨夜了。以往的每個雨夜,都是秦燁陪自己熬著,度過一個又一個漫漫雨夜。當真相被抽絲撥繭般血淋淋的擺在她面前,孤獨,寒冷,又算的了什么?當絕望已經完全湮沒自己,就再也不會怕了。

“參加祁王殿下,見過顧小姐。”皇帝身邊的穆順恰時攔住顧鏡辭的去路,陪笑著說:“奴才傳陛下口諭,請祁王殿下和顧小姐去一趟崇明殿。”

崇明殿是皇帝處理朝政的地方,閑雜人等是不許進入的。此次前來,顧鏡辭已經曉得是什么事了。她默不作聲地跟著穆順走。

夜如墨染,走過階橋時望著那皇城下一片星光點點的燈火,似失落人間的星子。而在暗處看不見的,那是悄然滋長的陰謀和更多湮沒無聞的故事。隨時,它們都會涌匯成一股強大的力量扭轉一切。沒有人主宰著這里,但似乎每個人都在主宰著這里。在這里,讓一個人消失太容易了,所以更多留下來的是無邊無際的的怨氣。

崇明殿是皇城的制高點,九十九階寬闊的漢白玉臺階兩邊是兩座碩大的麒麟石雕。階梯中間是一幅巨大浮雕出來的瑞獸祥龍圖。從低處仰視,當真有一種臨于陛下的感覺。殿內燈火輝煌般的紙迷金醉在漆黑的夜里卻是有些虛晃落寞。

轉過玄關是皇帝看書接見朝臣的地方,眼下卻是坐了傅貴妃,蕭淑妃和趙王秦堯。顧鏡辭以禮見過皇帝,皇帝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他隨意擺擺手:“免禮了,穆順,給顧小姐找個地方坐著。”

秦燁亦是對皇帝見禮,皇帝也只是微微頷首。本是父子,卻并無連心,甚至疏遠的還不如身邊的人。于他們,該是如何殘忍?

顧鏡辭跟著穆順坐到一側,皇帝沉聲道:“既然人到齊了,那霍卿,我們就開始吧。”

霍尋帶著暴室的沈姑姑進來稟道:“啟稟圣上,臣已經把沈姑姑帶來了。那兩個太監已經畏罪自盡,所有的話都在沈姑姑這里了。”他瞟了一眼神色淡然的沈姑姑,不禁暗自冷笑。

沈姑姑上前一步,對四方人欠一欠身道:“奴婢參加陛下,見過二位娘娘,見過祁王趙王,見過顧小姐。”

“沈姑姑無需饒舌,審訊結果如何從實道來便是。”蕭淑妃搶先開了口,頭上一串珍珠流蘇泠泠作響,帶著一絲看笑話似的得意。

沈姑姑不卑不亢,,神色自若:“奴婢奉圣命逼供那兩名太監,他們已經承認是要謀害陛下,是被顧小姐發覺不對了才要殺顧小姐滅口。恰時祁王殿下路過,那兩名太監見是祁王,連連逃了去了。”

蕭慧輕嗤一聲:“我們祁王殿下早不遇見晚不遇見,偏偏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遇見。真是巧的很呢。”

“母妃……”坐在一旁的趙王秦堯面色不悅地輕喚一聲,問道:“當真其他一點未招嗎?沈姑姑如何知道那人是要謀害父皇的?”

沈姑姑微微施禮,道:“御醫已經查驗過了,那湯里面的東西的確是劇毒的砒霜。那宮女……”她面帶惶然地看著傅貴妃,欲言又止,詢問似的看向皇帝,俯身大拜:“奴婢死罪!”

皇帝瞅了她一眼,只是道:“有話便說,朕在這里先賜你無罪。”

沈姑姑顫顫巍巍地磕了個頭,道:“奴婢問出那兩個小太監是傅貴妃宮里的!里面的玉佩等物件兒也的確是貴妃宮里頭的東西!”

皇帝眉心擰成一團,眸色慢慢冷凝下來。傅貴妃氣的發怔,聞言重重把茶碗摔到桌案上,怒不可遏道:“放肆!豈容你污蔑本宮!”

她鄭重跪下道:“陛下明鑒,臣妾從未做過此等齷蹉之事!這賤婢污蔑臣妾,臣妾實在是不知所以!”

蕭淑妃悠閑地喝著茶,嘲弄道:“死無對證,教陛下如何明鑒?姐姐做事可真絕啊。不過姐姐口說無憑,怎么樣還不知道呢。”

沈姑姑拼命磕頭道:“奴婢只是依言說出來,奴婢沒有誣陷貴妃娘娘!圣上要為奴婢做主啊!”

顧鏡辭坐在一側默然不語。良久沉默,聽得皇帝厭惡地看了一眼沈姑姑,冷冷道:“朕自然得做主!來人!把這不知死活誣陷貴妃的賤婢拉出去打死!也教宮里人看看,污蔑主子是個什么下場!”

沈姑姑惶然地看向蕭淑妃,蕭淑妃強作鎮定,壓了一口清茶緩一緩神。傅貴妃怒氣平歇了幾分,聽著那刺耳的尖叫聲蹙起了秀眉:“陛下,這沈嬤嬤雖然可恨,這刑罰穿出去卻也不好聽。不如直接賜她死刑,一刀了斷了。也算是積點善德。”

“呦!姐姐方才那一聲“放肆”真是震耳欲聾呢。怎么這會子卻心疼起那賤婢了?”蕭淑妃撥了撥手上的瑪瑙石釧子,那釧子色澤極好,透著一股幽亮。她不覺嗤笑:“臣妾倒是覺得這沈嬤嬤欺君罔上,那張嘴真是惡毒!不如拔了她的舌頭給個教訓。”

她說的云淡風輕,傅貴妃不覺渾身顫抖,咬牙道:“妹妹如此殺伐果決,真不愧是蕭太尉之妹!”

處理了沈嬤嬤,顧鏡辭向皇帝施禮告退。傅貴妃本欲留住顧鏡辭,她已經轉身行至殿前。

“顧小姐。”

“將軍有事?”顧鏡辭淡然抬頭,靜聲問道。

霍尋笑著,把傘撐開來:“雨勢漸大,霍某正巧也要出宮,不妨送姑娘一程。”他靠近幾步,含笑道:“姑娘不也有事情要問霍某嗎?霍某倒是樂意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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