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城門口三里的距離,林君炎就停了下來,這個范圍就已經足夠了。
于是,他告訴孫笑書,接下來的路必須自己走。孫笑書看著前面還有些灌木叢生的樣子,有些害怕,她自從穿越過來之后就沒有自己一個人走那么遠的路。
她說道:“那,你就這么走了?”
林君炎看著她,點了點頭。孫笑書心中有種濕潤的氣息往上涌來,她轉頭抑制住自己不安,林君炎笑了笑,拉過孫笑書纖細無骨的手,攤開,寫道:“京城中有我的仇家,我不能去,前方的路大概三里,你必須自己走了。過一個時辰天就要黑了,所以快走。而我,一介天涯流浪人,去哪兒都一樣。以后,有緣再見。”
孫笑書感受著手上的酥癢,仿佛這指骨是在輕撫自己的心,一種難以言喻,夾雜矛盾的不舍淡淡的蕩漾開來。
“那好,少俠,我不多留你,”孫笑書不知道用什么借口留這個人下來,他們不過萍水相逢,只不過有了那層關系,卻又只是為了解毒,實在沒有立場要求別人留下來,“你,一路小心。”
林君炎眼神里倒映著孫笑書的面容,他輕輕寫道:“好,你也是,一路小心。”
寫完,松手,指尖溫熱的觸感消失。孫笑書騎著閃電往京城的方向去,“塔塔......”馬蹄慢悠悠敲打地面,孫笑書沉默了很久,像是打賭一般回頭,可一轉頭,林君炎早就不見了。
空氣里靜靜地,仿佛,那個人從沒有出現過。她手心的酥癢感還在,天空中一聲鷹嘯,一行清淚從女子的臉頰滑下......
閃電“龜速”的送孫笑書到了王府門口的時候,天色早就暗了下來。孫笑書看著月亮,估摸了一下,應該此時已經接近子時了。
飛鷹接到消息,知道王妃就要歸來,特地趕過去接她。只見孫笑書騎著閃電,搖搖晃晃的過來,走得那叫一個慢。猛地,他有些心疼閃電了,這匹當年與王爺一起叱咤風云的戰馬,如今看上去,像得了癲癇一樣,唉,果然,好馬也要有好伯樂才行。
當然,這也只是飛鷹心中暗暗的吐槽而已,他上前扶孫笑書下馬,進到王府后,跪地說道:“屬下未能保護好王妃,請王妃處罰屬下!”
孫笑書越接近王府越覺得自己虛心不已,自己這算不算肉體出軌?看著在昏暗燭光下,六王府三個大字,孫笑書心中不知是愧疚,或者說是尷尬,總之,她之前有那么一瞬間就想騎著這匹馬走人了。
可惜,似乎這馬有靈性,非馱著她回了王府。
進門之后,更是一陣眩暈,心虛,聽見飛鷹這么說,她也沒想著去怪罪什么。她也是知道王府其實守衛森嚴,若是那人在這種情況都能將自己劫走而不驚動大面積的暗衛,說明不是王府的人太弱,只是那人太強了而已。
于是她說道:“沒什么可怪罪的,我平安歸來就好。”夜晚燈光晃蕩,似影隨動,孫笑書下意識看向林君炎所在的呼和院方向,開口問道:“王爺回來了嗎?”
飛鷹倒是奇怪王妃不是應該和王爺一起回來的嗎,怎么會這么問他,不過他還是回答道:“啟稟王妃,王爺,應該沒有回來。”
“這樣嗎?”孫笑書倒是不例外,之前說他還有半月才回來到,也不多說什么就要轉身回香椿園。而就在這時,飛鷹在身后說道:“屬下參見王爺。”
孫笑書回頭,只見王府大門那昏黃曖昧的燈光下,一席白衣,看上去風塵仆仆,樣貌平凡卻給人一種風度翩翩的既視感的林君炎就站在那,看著她。
或許,真的看著她......孫笑書一直覺得奇怪,明明他與寧風長得一模一樣,為何總是給她一種陌生感?就與寧風一點也不一樣,反而與這么乍一看卻像今天那個不相識的男子.....孫笑書詫異自己此刻還在想他,立馬抑制住自己想法,眼睛不知道該往哪兒放。
林君炎閑庭信步走了過來,沖著半跪著的飛鷹點了一下頭,便朝孫笑書走來。
孫笑書下意識閃避,匆匆地下了頭。爾后又怪自己沒出息,人家林君炎啥都沒做,就是平平淡淡走過來,你先慫了?于是,又勉強抬起頭,剛好對上林君炎的眼睛,一瞬間,卻有種熟悉的感覺。
孫笑書心中一驚,以前不是說沒有對視過,怎么,這回看著他,竟有種熟悉的親切?莫非是這幾日她經歷的太多了?孫笑書小幅度的搖了搖頭,把心中不安的感覺甩掉。
就聽見林君炎開口道:“王妃,去本王書房一下,本王有事與你說。”
“是,臣妾遵命。”孫笑書福了福身,心中暗自嘆氣,果然那種熟悉感只是自己的錯覺。她回頭一看,飛鷹也早就隱去了哪了。林君炎又走的快,現在就呈現,偌大的院子里就剩她一個人。她努力的跟上林君炎,卻因為前一晚過于猛烈的運動,加上一路的奔波,腿部酸軟,難以跟上。
孫笑書看著他的背影,心中不知晃蕩的是心虛還是難過。
她低頭想著,卻無意撞中了一個結實的后背。她一抬頭,林君炎帶著些許無奈的表情轉過來看著她,問道:“王妃為何心不在焉的樣子?莫非是遇到什么心事了?”
孫笑書搖了搖頭,但是也沒回答。林君炎繼續往前走,只是孫笑書注意到,他的腳步慢了很多,楞了一下,微微加快腳步跟了上去。
林君炎的書房她還是第一次進來,之前只是從門口路過一次。書房中種著幾株君子蘭,沒有點什么熏香之類的,反倒有著種難得的清冽氣息。靠近書桌,淡淡的油墨香味顯得清晰,孫笑書坐在了林君炎書桌前的椅子,靜靜地看著他不知如何開口說。
倒是林君炎先開口:“聽說這幾日,你遇見很多事情。”早在他趕去林中云劫持她的地方時,飛鷹就趕去和他說了在陳國公府發生的事情,他一方面驚訝于孫笑書的冷靜,一方面也意外她對于所謂“婦德”似乎并不是很在意。他當初同意陳國公府回旨上提及的孫笑書,也是看中她僅僅只是個深閨女子,好控制。可是,她的大膽倒是出乎自己的預料。
孫笑書點了點頭,說道:“是,很多事情......”聲音倒是平淡,但是心中卻是緊張萬分,萬一林君炎知道她和......
林君炎嗯了一聲,說了句:“王妃,你辛苦了。陳國公府既然說怕二府因為那件事牽連太大而讓你清戶,那也無所謂,反正你已是六王妃,是皇家人,也不稀罕他區區陳國公府的冊子。”
孫笑書點了點頭,已經做好覺悟,他要說那些事兒了。雖說,他當時沒有趕回來,但是,她也不敢小看古代所謂暗衛系統,估計她的事兒,林君炎也是知道的。
可沒想到林君炎并未問起這三日她被劫走發生了什么事情,只說了句王妃受驚了便也沒說什么。孫笑書只當古代男子的大男子主義,也沒多說。
林君炎看著她半晌,只見她此刻虛扶著旁邊的桌子,腿腳似乎不穩,應該是還沒緩過勁兒來。默默在心中怪自己昨夜真的沒控制好,對著孫笑書說道:“至于,你在陳國公府里遇見的事情,飛鷹已經一五一十的和本王匯報了。”
“嗯,”孫笑書知道這件事情他肯定會知道,只不過......
“本王還差出了陳國公府暗中給你使絆子,”林君炎看著她說道,看見她欲出言,便抬手制止說道,“不過陳國公府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拔出了,不過本王會給你看到一個滿意的結果。”
孫笑書沒想到他會這么說,心中幾日來的不滿與委屈倒是消減了一些。她微微低下頭,然后說道:“臣妾謝謝王爺!”
林君炎倒是詫異她沒有說什么類似于“那是臣妾長大的地方,不能。”之類的話,想了想,也許也是,她在陳國公府原來的生活也不怎么好過,想來恨也是應當的。
可還沒等他要回話,孫笑書就說道:“臣妾,有些累了,能否回去?”夜深了,孫笑書確實累了,而且,她似乎有些要控制不知自己的情緒,若是待下去,她會哭得很難看的。林君炎看著她突然一笑,那張帶著寧風氣息的臉一笑,孫笑書心中的委屈猛地又多了一丟丟。
林君炎察覺她的不對,也站了起來,抱住了她。
孫笑書迷著眼,感受著眼前一片黑影襲來,然后自己躺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不爭氣的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