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文海忍住心頭欣喜,假裝為難半天后咬牙道:“好吧,既然你百般要求,那我就答應你這要求,我們跟你比!”
蘇文海話音剛落,就聽見對面一陣噓聲:“奶奶的,真不要臉,誰百般要求了!”
“就是,臉皮真厚,都能當墻壁了!”
而唐宋更直接,豎起中指:“切!”
不管怎么樣,事情就這么定下來了!
蘇文海問怎么比?
唐宋說道:“互出對子提問,詩詞就根據一個題目而作,比優劣,如何?”
蘇文海很傲慢的想了一下,正準備點頭,就聽見唐宋道:“慢!規則有了,比試的獎勵總得說說吧,不能贏了白贏,輸了的白輸吧?”
蘇文海依舊點頭認可,這種比試沒有個彩頭終歸不好。
“我若勝出該如何?”蘇文海問道。
聽聽,蘇文海的話明擺著一個意思:同志哥,你絕對贏不了,等著出彩頭吧!
唐宋倒也不理會蘇文海話里的意思,略微思索片刻后道:“我輸了的話,沒二話,恒遠商鋪關門,護胸收回倉庫!”
蘇文海追問一句:“你能做主?”
今天蘇文海這么大的架勢為了哪般?不就是關了恒遠的門,拆了護胸的臺嗎?既然這個年青人自己主動提出來了,那倒是省了自己的一番口舌了。
王管家走上前,指著唐宋很驕傲的說道:“好說,這位就是我們武國公府的二姑爺唐宋,他的話絕對算數!”
“啊,這就是極品姑爺啊!”
“原來是他!怎么跟傳說的樣子不太一樣啊!”
“就是,看起來也沒有這么不長進啊!”
眾人一聽唐宋的身份,私底下開始議論起來。
唐姑爺的惡名那可是傳播的比花粉還快啊,浪蕩風流,不堪大用。
這些事文人們自然也知道,這一下他們放心了,這么一個草包姑爺怎么可能贏呢?看來今天要大獲全勝了!
蘇文海點頭答應了:“好,一言為定,那么開始吧!”
唐宋一頭黑線,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見過臉皮厚的,沒見過這么厚的。
“蘇文人,我還沒有提要求呢?”唐宋好心的提醒道。
蘇文海問:“你有什么要求,盡管提,反正也白提!”
“呃……你大爺的!”唐宋終于爆粗口了!
“你們要是輸了,別的也不用你們做,一人買一套護胸回去!清純成熟風騷都要!”
“啊!”
文人聞言,驚得后退三步才立住身形!
讓自己買這東西回去,這讓自己以后還怎么做人?文人身體事小,面子事大,情愿自己挨一頓打,也不能沒了臉皮啊!
一時間,文人們沉默不語了。
氣氛一下子凝固了,唐宋盯著文人們就是無聲的輕笑,這回給你們挖好坑了,看你們怎么選了。
答應了,那么就要背負著難以承受的后果,心里壓力就大了!
心理壓力一大,隨之而來的就思路退化,比拼失敗!
要是不答應呢?唐宋一聲冷哼,不答應看你怎么下臺!
俗話說,一個好狗腿應當在主人吩咐之前就把事情辦好,而小廝侯三就是這樣一個好狗腿!
侯三見氣氛有些凝固,眼珠一轉后,越眾而出,對著唐宋就是笑:“姑爺,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放過這些人吧,他們是輸不起啊!”
唐宋暗夸一句好狗腿之后,恍然大悟道:“啊!原來如此,那……”
“好,我們答應了!”蘇文海斬釘截鐵的答應了。
彩頭就這么許下了,唐宋也沒有寫字據什么的,當著這么些人的面,蘇文海肯定沒有臉反悔。
雙方約定,每人互出三副對子,對不上算輸,都對上了就算和局,接著比下一項。
蘇文海面色有些紅,這讓他干枯的臉色年輕了一些,只見他隨意一拱手,念道:“ 人過大佛寺 寺佛大過人! ”
西江府的大佛寺遠近聞名,所以蘇文海一上來就是一個關于它的回文對子,順著念通,逆著念也合理,這是這個對子難的地方。
蘇文海很為自己的文思激動,念完對子之后還得意揚揚的搖頭晃腦兩下。
看你這個紈绔子弟怎么答!
“ 客上天然居 居然天上客! ”
蘇文海得意沒有片刻,唐宋看著鄰居天然居酒樓的牌匾,張口就對答了出來。
天然居,天上客!
這兩個詞的意境可比大佛寺的意境要悠遠的多,這點蘇文海都不得不承認,換句話說:這一次,唐宋略勝一籌,暫時領先。
蘇文海略微沉吟,念道:“ 開口便笑,笑古笑今凡事付之一笑! ”
唐宋不帶思索,張口便來:“ 大肚能容,容天容地與己何所不容。 ”
蘇文海一滯,思量了一會兒才道:“此木為柴山山出。”
“因火成煙夕夕多!”
“好!好好!姑爺威武!”王管家倒是矜持,下面的伙計可就瘋了,一看姑爺如此神武,馬上大聲疾呼起來。
唐宋痛快的享受了幾句歡呼之后,雙手虛空一壓,說:“停……,留點力氣一會兒再喊,一會兒更加精彩!”
“哈哈哈哈!”唐宋的話引得哄堂大笑,氣氛一下子就快樂起來。
蘇文海此時心頭有些發虛了,誰能想到一個遠近聞名的紈绔子弟忽然文思泉涌,出口成章,失策啊!
但是,沒等蘇文海后悔完,唐宋已經出題了。
“蘇文人,我的上聯是 風起大寒霜降屋前成小雪,請……! ”唐宋略一思索,出了上聯。
此上聯十一字卻含了六個節氣,自然,下聯也跟節氣有關。
蘇文海年逾五十,學識確實淵博,只見他抬手輕撫有些花白的胡須,答道:“ 日照端午清明水底見重陽! ”
“啪啪啪啪!”唐宋在蘇文海話音落下的就拍起了手掌,眼神里含著尊敬:“蘇文人好文采!”
蘇文海能看出來,唐宋的眼神舉止絕對不帶一絲不敬,而是真心實意的尊敬。
“好好!蘇兄高才!”
“對仗工整,意境悠遠!”
蘇文海難的揚眉吐氣一次,府風糾察隊的人肯定是極力捧場了,一時,眾人紛紛叫好!
蘇文海偷偷的拭拭手心的汗水,目光嚴肅的看著唐宋。
唐宋瀟灑抬手,道:“ 調琴調新調,調調調來調調新。 ”
蘇文海這次思索時間長一點,這才答道:“ 種花種好種,種種種成種種香。 ”
“好!好對子!”人群又是一陣哄堂叫好。
唐宋扭頭吩咐侯三一句,侯三轉身進了店鋪,片刻之后,侯三用托盤托著筆墨紙硯就出來了。
唐宋接過紙筆,沒有理會眾人的奇怪的目光,開始奮筆疾書起來。
眾人看唐宋的行為,不解之情更濃,好好的比試對對子,你倒好,寫上了!
唐宋寫完之后,滿意的看著自己的字,然后放下筆,舉起了紙!
眾人定睛一看,上面寫著:
海水朝朝朝朝朝朝朝落。
此聯一出,文人們一下子就驚呆住了,這個對聯純熟的應用了多音字,使得對聯工整且詞義通達,尤其是那七個“朝”字讓人佩服之極。
這對聯的正確讀法是海水潮,朝朝潮,朝潮朝落!
讀法會了,下聯呢?
這……應該如何應對?
一時間,全場鴉雀無聲!
文人們低頭苦思冥想,偶爾一人驚喜抬頭,但只是思量片刻,卻又神色沮喪的低下頭,可見這位兄臺自己對自己的答案都不滿意。
處于風口浪尖的蘇文海,有些干瘦的臉龐上眉頭緊縮,眼光死死的盯住腳下的土地,仿佛下一刻地上就能顯出答案一般。
微風吹過,風揚起花白發絲,卻道天涼好個秋!
看到蘇文海的模樣,唐宋突然有了一絲不忍,人家已經五十歲了,按理應該心平氣和的在家含飴弄孫,安享晚年,如今卻為了所謂的道德禮儀在大街上費勁苦思。
唐宋既為蘇文海惋惜,更對此事幕后的人怨恨起來。
“唉!”沉默許久的蘇文海一聲不甘的嘆息,對著唐宋就是行了一禮,由衷的說道:“唐公子高才,蘇某人佩服,我認輸了!”
“啊?蘇先生認輸了?這……”文人驚詫。
“唉,難道你能對上嗎?唉,蘇兄苦啊!”
……
在蘇文海抬手行禮的時候,唐宋已經一個健步走上去打算托住蘇文海,但蘇文海堅持行完禮。
“蘇先生是累了,雖然老當益壯,但小子年青,終歸占了便宜,所以算不得數,不如我們比詩可好?”
唐宋雖然知道蘇文海是來砸場子的,但看到他年邁的樣子,心頭的惻隱之心發作,主動的遞出了橄欖枝。
“先生不敢當!三人行必有我師,學識不分年齡,所以,唐公子當的起老夫的一禮!”蘇文海話鋒一轉,朗聲道:“輸了就是輸了,沒有這么多借口,雖然唐公子為了老夫的老臉著想,但……請恕老夫不知好歹了!我輸了,詩詞也不用比了,至于剛才的彩頭,老夫第一個履行!”
蘇文海說完,還沒等唐宋出言阻止,掏出一百五十貫的銀票放在王管家手里,然后對著唐宋一拱手,扭頭就往街口走去。
唐宋以及眾人看著蘇文海有些步履蹣跚的遠去,心頭泛起陣陣嘆息。
不管怎么樣,扶風糾察隊今天算是出師不利,不但沒有達到治不服的目的,反倒是每人出了一百五十貫錢之后,灰溜溜的走了。
……
蘇文海家住西街,院子不大,但布置卻也典雅,竹林蔥蔥,風吹葉動,在這微寒的秋日里卻也算是別致一景。
“吱扭!”蘇文海堅持著回到家,一頭栽進書房坐在了書桌旁。
待休息片刻,蘇文海突然精神抖擻,奮筆疾書起來。
鐵鉤銀劃,氣勢恢宏!
落在白皙宣紙上的,赫然就是之前唐宋出的對聯!而對聯之后那句海水潮終歸因為缺了一句,引得蘇文海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白的紙,紅的血印在了一起。
“爹爹!”書房門推開后,一個花容月貌的女子看見房內情形,連忙蓮步上前來,臉上焦急之情顯露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