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圖浩這段時間,對陳,鐘兩家聯姻一事充滿向往,隔三差五地邀請鐘亦得來陳府做客,弄得他不勝其煩。而鐘亦得聽從母親的意思,為了維持商戶間的關系,還是每次都來了。
這天,羅素素正在倉庫里看書,聽到有人朝倉庫走來,聲音是她的表姐妹們,她立刻警覺起來:準沒好事。
錢華,黃春梅,許偉真等人各自端一盆開水往羅素素倒過來,羅素素躲過了,但沒來得及關上倉庫門,開水都倒在倉庫中儲存的布料上。
這些表姐妹們泄了氣,哈哈大笑。她們都是因此刻陳圖浩在接待她們心中的鐘亦得,而陪在陳圖浩身邊的人是黃春雪,不是她們,所以氣憤。這氣自然發泄到她們認為最好欺負的羅素素身上,反正欺負她是不會受長輩懲罰的。
羅素素想著先關上倉庫門,保護好里面的貨物再說,沒空與那些表姐妹們爭辯。她摸著那些被開水燙過的布料,想著布料會不會因此而受損,突然,她發現一件奇怪的事:布料在往下沉。
羅素素奇怪了:棉布浸水會膨脹,怎么這些棉布絲綢會萎縮呢?
她掀開幾層棉布看,發現下面不是棉布,而是一袋袋厚實的麻布袋,因為浸了水而在萎縮。她翻開其它布料看,全是那樣的麻布袋。
仔細觀察流出來的水,沒有什么怪異,但她摸了摸這些水后,驚恐地發現:里面有鹽!陳圖浩你販賣私鹽,難怪你這普通的布料生意竟能和如日中天的瓷器營銷鐘氏一較高下!你做這禍國殃民的,損人利己的事,就不怕遭報應嗎?
羅素素陷入沉思:我該揭發他嗎,他是我舅舅,揭發他,我會被頂上不孝的帽子。何況我能揭發他嗎?恐怕還沒說出口就被他滅口了。他能經營這違紀的生意,肯定做過見不得光的事。我還是躲開他這件事吧,希望他回頭是岸。
羅素素將布料按原樣整理好,然后鎖上倉庫門,去找陳圖浩辭工。
此時陳圖浩正在和鐘亦得聊天,下人來報:“老爺,羅小姐要辭工。”
“讓她等著。”陳圖浩煩人地說。
下人很為難:“老爺,羅小姐說一定要見到你,親自說明,否則要闖入大廳了。”
“這個臭丫頭,不見棺材不落淚了。”陳圖浩火氣上升,而這里有重要的客人,就對黃春雪說:“春雪,你先陪鐘公子聊聊。我去教訓一下那個不懂事的丫頭。”
陳圖浩出去后,鐘亦得想到羅素素曾說過她有個表姐叫“黃春雪”,就問:“姑娘,你叫春雪?”
黃春雪如獲至寶,鐘亦得終于跟她說話了,她緊張回答:“是的,鐘公子小女名‘黃春雪’,是陳老板的外甥女。”
“那么外面那個羅小姐叫什么名字?”鐘亦得已意識到,連喝茶都嗆到了。
黃春雪害羞極了:“她是我姨母的女兒,也是舅舅的外甥女,叫羅素素。”
“黃小姐,恕在下不奉陪了。”鐘亦得立刻跑了出去,聽剛才陳圖浩的口氣,似乎羅素素情況不妙,而鐘亦得,要確保她無憂,才能安心。
大院內,羅素素對陳圖浩說:“舅舅,我要辭工,不想守倉庫了。剛才錢華姐姐帶著表姐妹們一起往倉庫潑開水,差點燙傷我。以前在賬房時,也被人欺負夠了,不想再過被人欺負的日子。”
此時鐘亦得出來,見到的人真的是羅素素,兩人都很驚訝,但此刻,鐘亦得不宜插手陳圖浩的家事。
陳圖浩要狠狠地教訓羅素素一頓:“你原本在菜場賣魚,我好心讓你來陳家倉庫來做工,免受風吹雨打之苦,你竟說自己在陳家受欺負。我問你,你在賬房,是怎么對待各位姨父,姨母,堂舅的?怎么說話的?人家說一句,你就頂一句,他們可都是你的長輩!你這么不懂長幼尊卑,我只能讓你去守倉庫,你這張包公臉,守倉庫都可驅鬼,最合適不過了!”
“舅舅你怎么就只說我頂嘴,也不問問各位長輩是如何隨意進出賬房,如何辱罵,諷刺,嘲笑我的?如果他們有理,怎么會被我講得沒話說?”羅素素委屈地反問。
陳圖浩要把他眼中這個桀驁的外甥女教訓地心服口服,他摞起袖子,要走人的樣子:“他們都是你的長輩,說你幾句還說不得了?你看你,搞得像個沒教養的鄉下丫頭,一點不懂長幼尊卑!”
羅素素委屈地哭了:“舅舅你說我不懂長幼尊卑,你又何時做到過。每次舅舅家的各種宴會,我爹娘都來了,可舅舅你和幾位姨父,堂舅坐在一桌,你向他們各位敬酒。而我爹娘,總是被排斥地與遠親坐在一桌,還要舉杯來向你敬酒。他是你的姐夫,你給他問好,敬酒很為難嗎?”
陳圖浩自知此事無理,但自己的氣勢不能輸給了這個丫頭,他睜大了眼睛,一個皮膚黝黑的男人竟有那么大的燈籠眼,真是嚇死人,不過羅素素見多了,也不足為怪。
陳圖浩對羅素素一家就是那么怙惡不悛:“你娘嫁了個窮地響叮當的鄉巴佬,讓我抬不起頭,所以我不想多看夫婦一眼!另外,這是長輩間的事,你小孩子不要多嘴!”
“好,不說我爹娘,就說今日,我守著倉庫,錢華表姐帶著表姐妹們來潑開水,這是同輩之間的事,我可說得吧?”羅素素不斷地擦眼淚,滿院子已圍滿了陳府的人,都是在看這場吵架的好戲。
羅素素覺得自己此時像只耍戲的猴子一樣可笑。鐘亦得在旁邊,想上前為她說幾句,可自己什么也不知,怎么說呢?
陳圖浩對羅素素剛才所說的話更來氣:“我就不明白,為什么所有親戚長輩都說你的不是,為什么所有外甥女都與你合不來,為什么他們偏偏都欺負你,是你自己的錯吧?”
周圍都是看戲的人,沒有可以依靠的,羅素素淚水漣漣了,卻還要鼓起勇氣與這個不講理的舅舅講道理:“因為我最好欺負,我的爹娘沒能為我做主,表姐妹們欺負了我,從不會受到懲罰!”
陳圖浩走近一步,指著她:“你就是這樣拌嘴,長輩怎么說你就怎么頂。你小時候我就看出來了,三歲看小,七歲看老,你從小就不愛說話,一說話就頂嘴,難怪不合群。你跟你娘一樣,不聽勸,將來也就只能嫁個鄉巴佬!”
陳圖浩言語中罵了羅素素的娘親,這讓她受不了,被激怒了,同樣指著陳圖浩,眼神如厲劍:“你不要再三地說我這輩子無出頭之日。若人生真如你所說,七歲看老,那么哪來的峰回路轉,絕處逢生?你別把事情想得太絕對了,說不定將來哪天你跪在我面前,哭著求我!你也別仗著你對我家的那點施舍就在我一家人面前耀武揚威,向你這樣的施舍,雖百縊而不止一文!”
“臭丫頭,敢詛咒我跪在你面前是嗎?我今日不打死你!”陳圖浩過來扯起羅素素的衣領,就要動手了,鐘亦得立刻來拉住他:“陳老板,給我個面子,家以和為貴。”
陳圖浩這才停下手,將羅素素推倒在地:“看在鐘公子的份上,今日就饒了你。”
羅素素爬起來,把鑰匙扔在地上:“你的倉庫鑰匙,還給你!”然后跑出去了。
“你!”陳圖浩還想罵羅素素無禮,但又想到需先接待好鐘亦得,可鐘亦得卻說:“陳老板今日家中有事,晚輩就不打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