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禮!”太子袖子一揮,又向元春道:“坐下吧!”
“謝殿下!”
元春躬身后退了兩步,然后轉身坐在太子右邊的下首位子上。
小宮女們輕移著蓮步,捧了茶分別放在霓王和元春身旁的紫檀小幾上,然后又靜靜地退了下去。
太子見元春落座,向侍立在身邊的小安子勾勾手指頭,朗聲吩咐道:“你去到存放古董的庫房里,將那幅唐伯虎的《猛虎圖》取來,本宮要和大哥一起鑒賞一番。”
“是,殿下。”小安子答應著取畫去了。
太子一邊喝著茶,一邊與霓王閑聊著,話題無非就是,最近京城里哪家酒樓又上了新菜品、市面上又出現了什么好玩意兒之類的。
元春雖然對這些話題不感興趣,也只好忍耐著,悄悄地坐在一邊喝茶。
她很有自知之明,在太子府上,兩個殿下聊天,哪里會有她插話的份兒,何況,即便是有,她也不想多言,禍從口出啊。
上次,如果不是自己和太子談了太多的話,又怎么會一不小心疏忽了,只是在和太子說話的時候,忘了稱呼“殿下”二字,結果,就受到了用梅花篆字謄寫三百首宋詞的懲罰。
這次,她是打定了主意要小心慎行的,免得又為自己招來那些出乎意料的懲罰。
剛剛也就一盞茶的功夫,小安子便拿著一幅畫進來了。
不知為何,太子今天的心情是空前的好,他伸手接過小安子遞過來的畫,一邊在書案上徐徐地展開,一邊又向霓王和元春喊道:“大哥、賈公子,你們兩個也過來瞧瞧,和本宮一起討論討論這幅畫。”
霓王起身向太子身邊走去,向太子笑說道:“我說二弟,你今天是怎么了,站在咱們面前的分明就是一位國色天香的姑娘,你怎么口口聲聲叫人家賈公子呢?”
太子望了元春一眼,溫和笑道:“本宮一向尊重賈公子的才學,第一次見面她又是一身男裝,本宮叫她賈公子自然是尊重她,不想大哥您,總是惦記著人家的美貌,沒得在人家面前失了一個做王爺的風度。”
霓王本想著打趣太子一番,順帶著也把元春打趣了,沒有想到太子竟然這么直接地揭穿了自己的行為,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啊。
沒辦法,霓王只好自己給自己找臺階下。
“二弟不愧貴為太子,果然見識在本王之上。”
“是大哥謙讓了。”太子一笑,該給他的面子還是要給他的,畢竟也是自己的大哥呀。
霓王一邊笑著,一邊也學著太子的叫法向元春一伸手,很有風度地做了一個請的姿勢,道:“賈公子請!”
元春見他們兄弟二人斗嘴,只是面帶微笑地坐在那里,充耳不聞,聽到霓王叫她,這才緩緩起身,故意晚了霓王幾步走到太子的跟前。
雖然,她在心中對霓王沒有什么好感,但是在禮儀上還是不能忽視的、
還是不要僭越的好,免得又為自己惹出什么麻煩。
元春的臉上,帶著一副神態自然的表情,微微傾斜了身子,向書案上看去,心中不由一驚,這幅《猛虎圖》她是見過的。
記得在穿越之前,她曾經和男友一起,在一檔鑒寶欄目里看到過,記得當時的專家估價,價值上億呢。
此時,她的腦海里映現出的,是男友那副一臉神往的表情,身為古董迷的他,不會放過任何一期的鑒寶欄目,即便是直播時趕上了出差,回來之后,也一定是要看復播的。
俗話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幾年下來,自己竟然也跟著他學了不少古董方面的知識呢。
元春在心中暗想,作為現代人的自己,只能在電視屏幕上飽飽眼福,而今穿越了,反倒有機會親眼見到名家真跡,其實。
“好,好畫!”霓王點頭贊道。
太子目光深邃,向霓王道:“本宮也覺得這幅畫好,大哥不如品評一番,咱們哥倆也好交流一下看法。”
霓王望著畫,驚嘆道:“這幅《猛虎圖》仿佛真的一般啊,二弟你瞧,尤其是這雙虎目,炯炯有神,虎目圓睜,不管你從哪個角度看,都仿佛它是在瞪著你吶。”
“是啊!”
太子眸光深沉,很有深意地望了霓王一眼,道:“這《猛虎圖》畫得果真是好,本宮也覺得,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它好像都是在瞪著本宮一樣啊。”一邊說著,目光從霓王的身上一掃而過。
看著太子用如此深沉的目光觀察著霓王,又說出這么富含深意的一句話,元春心中暗想,太子,不會是在懷疑霓王覬覦他的太子之位吧?
呵呵,有趣,以前只能在電視劇中看到的情節,如今,在自己的眼前上演了。
霓王陶醉在畫作的精妙之中,仿佛沒有覺察到太子觀察他的目光,也沒有理解太子話中的深意,只是一味地點頭贊賞著唐伯虎畫技的高超。
認真地觀賞了一番之后,霓王滿眼惋惜地搖搖頭,扼腕嘆道:“可惜了,可惜!”
看到霓王的表情,太子頓感好奇,問道:“大哥為何嘆息?難道,這畫有什么地方不對嗎?”
霓王緊鎖著眉頭,手指輕輕滑過畫作左下方的一處印章,道:“這印章的顏色,似乎有些輕飄不實,唉,可惜了這幅好畫。”
元春冷眼望去,眼前的霓王目光深沉、談吐儒雅,完全和他風流王爺的身份不符啊。
太子望了元春一眼,溫和笑道:“不知賈公子有何高見,不妨說出來,咱們一起探討探討。”
聽了太子的話,元春低頭細看,再次認真地觀賞了一番,道:“在下在翻一些閑書的時候,曾在無意之中,得知了唐伯虎這幅《猛虎圖》的來歷,不知二位殿下可有興趣了解?”
“說來聽聽!”太子和霓王不約而同道。
元春向太子和霓王施了一禮,輕聲道:“在下唐突了。”
太子袖子一揮,溫和笑道:“但說無妨。”
元春婉然一笑,緩緩道:“唐伯虎乃一代名家,民間也流傳著不少關于他的一些奇聞異事,有一次,唐伯虎去萬歲山游玩,由于出來的時日較長,便花光了身上所有的盤纏,在他又困又餓時,看見了一個掩映在山林之中的小小書院,于是想進去討碗茶喝。”
“誰知這家書院的主人,也是一個落第的秀才,在屢次落榜之后,感到自己與仕途無望,于是,便在山中開了這家書院,并以此為生,他看著唐伯虎清秀俊雅,當唐伯虎報上名字的時候,主人喜出望外,便留唐伯虎在家中住宿,并給書院的學生放了兩天假,親自陪著唐伯虎游歷了萬歲山。”
“后來呢?”
霓王被元春的故事吸引了注意力,見她停下來喝茶,便著急地追問道。
“后來,唐伯虎游山辛苦,晚上回來也顧不上吃晚飯,倒在床上便睡著了,夢中見到一只猛虎張牙舞爪地向自己撲來,嚇出了一身的冷汗,醒來后,他向主人要來筆墨,將夢中猛虎畫在紙上,主人見這虎畫得栩栩如生,大為贊賞......”
“于是,唐伯虎就將這幅《猛虎圖》送給了書院的主人。”
霓王打斷了元春的話,呵呵一笑道。
元春微微一笑,道:“正如霓王殿下所說,唐伯虎見書院主人喜歡,就把這幅畫送給了他,作為這兩天主人款待自己的酬謝,只是......”
“還真是有些可惜。”元春停了下來,嘆息道。
“可惜什么?”太子已經迫不及待了。
元春繼續說道:“可惜的是,由于出門在外,唐伯虎無法為自己的畫作蓋上印章。”
“是啊,沒有了印章,這畫的價值就大打折扣了。”霓王也嘆息道。
元春說得口干,伸手拿起茶盞,輕輕地啜了一口。
太子抬眼望望元春,又低頭細細地看著拿出輕浮不實的紅色印章,道:“可是,這幅畫上分明蓋著一枚印章呢,難道,這印章有問題?”
元春放下茶盞,用手絹細細地擦了唇邊的茶漬,這才緩緩說道:“殿下說的對,問題就出在這里。”
元春繼續說道:“還是這位落魄的秀才有辦法,他凝眉片刻,便想出來一個絕佳的主意,于是,連忙跑到自家的廚房里去,讓夫人給她找了一根水靈靈的大蘿卜來,然后,又一路小跑來到唐伯虎的面前,讓他用這大蘿卜現刻了一枚印章,蓋在了《猛虎圖》的落款處。”
“哦?!”
太子和霓王如夢方醒,難怪這畫上印章的顏色如此飄忽不實呢。
元春宛然一笑,道:“太子殿下慧眼識珠,您手上的這幅《猛虎畫》,定是唐伯虎的真跡無疑了。”
說完又連忙向太子和霓王施了一禮,道:“元春唐突了,還望二位殿下見諒。”
“不唐突,不唐突。”太子向元春點頭笑道。
霓王向元春投來贊賞的目光,心中卻在暗暗地打著算盤,此女果然博學多識,如果留她在身邊,必能幫著自己完成大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