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以為，青州城就是皇城。可事實上，皇城是在青州城內的一個四方形小城，除了外圍的一些集市，就是王宮。

翌日一早，二人輕裝出行。白琰一身白色素衣，垣清將黑發束起，扎在腦后，看起來精神卻不失英俊。

二人騎著一匹黑馬，緩步前行。青州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二人到了皇城時，已近午時了。皇城要比青州城外圍熱鬧好多，白琰都有些看不過來了。她靠著垣清，前后張望，好奇得不得了。

忽然，不遠處的小巷中沖出幾匹黑馬，黑馬上坐著幾名壯漢，把趕集的人沖散了。

“讓開！讓開！”馬上壯漢揮舞著鞭子，催趕著四散躲避的群眾。眼看黑馬就要沖到垣清和白琰面前，垣清猛地一拽馬頭，黑馬嘶鳴一聲，掉轉馬頭，和那些人避開了。白琰險些掉下馬，幸好垣清一手圈住了她的腰。

“什么啊……”白琰不滿地嘟囔道。

垣清望著那群人離開的方向，眼里似乎閃過什么，不過很快又恢復了。“沒什么。”他回頭對白琰道，“一些沒規矩的下人罷了。”

下人？白琰暗感奇怪，卻也沒再問。

集市上安靜了一下，又恢復了吵鬧，人們繼續你買我賣。吆喝聲不斷。

“對了，”白琰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轉頭問垣清，“今天你來皇城干什么呀？”

“去見一個人。”垣清望著前方，簡短道。

“誰？”

“這個……”垣清沉默半晌，道：“你還是不要知道比較好。”

白琰回過頭，有些不高興：“那你帶我來又不告訴我干什么……”

垣清圈在她腰間的手緊了緊，沒說話。

過了一會兒，白琰實在忍不住，又轉頭道：“是很重要的人嗎？”

垣清看了她一眼，眼底有笑意：“事情重要，人不重要。”

白琰松了一口氣，卻又不知自己為什么松一口氣，還想問，垣清低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坐好。別扭來扭去的。”

“……”

集市上熙熙攘攘，垣清在最熱鬧的地方勒住馬，扶著白琰下了馬，徑直往一座酒樓似的地方走去。

白琰發覺，那座酒樓……好像不太一樣。

名字倒起得別致，叫“六枝花”。現在雖是大白天，可依舊有陣陣撩人的笑聲和輕浮的歌聲飄來，惹得不少路人駐足觀望。

酒樓門前，站著幾個風塵女子，穿著淡紫色輕紗，頭上發簪閃著耀眼的光芒，對路人笑著，笑得輕佻又不失分寸一般。

“這是……”白琰有些愣。

“青樓。”垣清頭也不回地走進“六枝花”。

“哎……”白琰無奈，忽然想，莫非他……是去見一個青樓女子？

一進“六枝花”，一股濃郁的胭脂香粉和麝香味迎面飄來，白琰咳了一聲，努力讓自己不去看一旁的“春色滿園”。

“這位客官，您……”老鴇滿臉堆笑，邁著碎步迎了上來。

“西楓王在哪？”垣清目不斜視，冷冷道。

老鴇一愣，隨即了然，“您說王嗎？哎呀，他在二樓水云間，不過……”

“走。”垣清看了一眼正在發愣的白琰道。

“哎！客官……”老鴇在后面喊，垣清已經領著白琰上了樓。

白琰隨著垣清踏著吱呀作響的木樓梯上了二樓，卻情不自禁地叫了出聲。

二樓，有一間偌大的雅間，幾乎占據了整個二樓。潔白的簾布長長地垂在地面，隱約可見里面的人影。

水云間里，一名身穿白衣的男子半靠半臥在搭了柔軟天鵝絨的美人靠上，一旁幾名女子，個個花容月貌，衣衫半露，嬌聲喚著“王”，左右服侍著男子。算一算，正好是六個。

白琰抬頭望垣清，他已面不改色地掀開簾子走了進去。

雅間里的白衣男子慢悠悠地睜開眼，仰頭望著垣清，其余的女子停下了手上的動作，一齊望著垣清。

白琰眼睛瞪得發直，那白衣男子，烏黑長發如瀑布般散落肩上，眸色深沉，簡直稱得上是絕世美男。

垣清沒說話，徑直在他面前的一張長椅上坐下。

男子了然，微笑著對身邊的女子道：“先出去，我有事。”

女子們沒有任何異議，對視一眼，都乖乖地出去了。

白琰退到一旁，望著那名男子，他……會不會是西楓王……？

“有什么事嗎？”西楓王依舊靠在美人靠上，懶洋洋地望著垣清。

“王兄，”垣清道，“若是父皇知道你成日這樣，那就算再多的恩寵，你母妃也……”

西楓王笑：“三弟，這句話你對我說了千百遍了。”

“那王兄……就不能收斂一下嗎？”垣清冷淡道。

西楓王翹起二郎腿，“收斂？人生何必如此？三弟，你的感悟，就不必用在我身上了。”

垣清正想開口，忽然發現西楓王正望著自己身后。他回過頭，看見白琰也正望著西楓王，眼睛都快瞪直了。

“這是……”西楓王看到白琰，暗感奇怪。這女子……方才是跟垣清一起上來的吧？莫非垣清他……已有了人？再一看，一身素衣，相貌普通，只能算是清秀，哪里比得上自己那“六枝花”。

垣清見白琰這樣望著西楓王，神情略有些不快：“我的貼身侍女，王兄莫要記掛。”說罷，又對白琰道：“你在外面等我。”

“哦。”白琰愣愣地點了點頭，再愣愣地轉身出去了。

“三弟有事么？”西楓王閉上眼，愜意地輕輕搖晃著雙腿。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王兄才對。”垣清面無表情地望著西楓王，“五日前，你找我有何要事？”

“五日前？”西楓王睜開眼，忽又笑了，“是呵，看我都忘了。”

垣清沒說話，眼底似乎閃過一抹凝重。

西楓王慢慢地呼了一口氣，仰頭望著水云間的房頂，頂上畫著一副意境幽遠的水墨畫，點點墨跡，似有似無暈染得倒不像一個青樓雅間，像一個書畫間。他低下頭，看著垣清，一字一句道：

“兵部侍郎，王諫之，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