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里的氣氛一時有些窒悶，令沈如畫想起以前被老師問到上課時間在干什么的時候，擔心手里的字條被老師發現那種忐忑的心情。

“二姐……我不能說。”沈如畫低著頭搖了搖，她頭頂上的兩個銀發箍還是沈如真給她戴上的。

沈如真看著她小小的腦門，小小的腦袋，還有下面小小的身子，一時間有些心疼。自從母親去世后，她就沒這么笑過了。她還只是個小孩子，正是愛笑愛鬧的時候。以前雖然內向些，但經常會對著沈如真露出羞澀的笑容。但這一個多月的時間里，遭逢母親去世的變故，又大病了一場，她好像一下長大了很多。

這是經歷痛苦之后才被迫長大的啊！

沈如真嘆了口氣，撫著沈如畫的頭道：“不說便不說吧，真是孩子氣。”

這就不問了？

沒想到沈如真對她會這么包容，沈如畫愣了愣。她應該對自己的妹妹感情很深吧，這種寵溺般的情感只有在完全無條件信任的情況下才會產生。

沈如畫覺得眼眶有些發熱，撲到沈如真懷里緊緊的抱住了她。

回到沈府，沈如真讓紫綃將泡藥浴的材料拿了兩劑讓廚房里先熬著，等晚上的時候送到沈如畫那里讓她們兩個小的都泡泡。

藥浴的效果不錯，反正沈如畫覺得挺不錯的。也不知道是真的見效還是她的心理作用，一大早就雄赳赳氣昂昂的去前廳找沈如真去了。

“今天怎么這么早？”沈如真見她還是梳著雙丫髻，身上穿著白底鵝黃落英紋的長襖，雖不艷麗卻將她的純真給襯托了出來。“今天這身衣裳還不錯。”

“嗯，我瞧著也挺不錯的。”沈如畫找了把圈椅爬上去坐下，兩只小短腿盤在椅座上。

“快把腿放下來……雖然你現在年紀還小，但規矩得從小就學起……免得以后改不過來。”以前沈如畫都是愛穿褲子的，方便。現在……，她規規矩矩的把腿放了下來。沈如真是為了她好，不能不知道好歹呀。

“二姐，昨天晚上我泡了藥浴，今天感覺精神多了。要不哪天你也泡來試試？”沈如畫很認真的說。

“才泡一次就這么有效？”見沈如畫過來，沈如真已經吩咐人送了些糕點蜜餞過來，并端來一碗羊乳。“把這羊乳喝了，再吃些糕點。”

“我已經用過早膳了。”沈如畫喝了口羊乳，覺得味道挺純的，還行。“不過羊乳我還是能喝下。”碧汀在一旁伺侯著，微笑不語。

這時候過來回事的丫頭婆子已經等在了外面，聽到沈如畫清脆的回答，都抿嘴笑了起來。

沈如真驚訝道：“你以前可不愛可羊乳的，每次都要勸好久，但最多都只能喝半碗。”

“誰讓我現在跟四弟住在一起呢，她是弟弟，我是姐姐，要是我都不喝怎么勸他呢。”沈如畫說瞎話的功夫見漲，隨時拿沈如旭出來擋槍，而且一擋一個準。“我得像二姐一樣，給他帶個好頭啊。”順便拍了把沈如真的馬屁。

“三小姐真是越來越懂事了……”紫綃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門口的一個小丫頭打斷了。

“二小姐，二小姐不好了……”沈如真認出這是沈如清那里的一個粗使丫頭巧曉。

“鬼叫什么？”廚房的管事婆子秦媽媽將巧曉攔在了門外，喝斥道。

“到底出什么事了？”準是沈如清又惹出了什么事端……沈如真的額角直跳，對這個大姐她真不知該說什么好。

“大小姐從昨天晌午開始就將自己關在房里，沒吃東西，今天早上送去的早膳也沒動。赤英姐見她好幾頓都沒吃了便去勸她，誰知道大小姐突然發脾氣，把屋里能砸的東西全都砸了。我們勸也勸不住，赤英姐見狀讓我趕緊過來跟您說，請您過去看看。”

就沈如清那脾氣，沈如真可沒這個自信。“去看看老爺走了沒有。”她吩咐紫綃。

“這個時辰了父親還在？”平時這個時候沈鐵早就走了。

“是走了，又回來了一趟，說是落了東西。”沈如真一早去了趟回事處，回來的時候正好碰到沈鐵進二門。

等了半柱香的功夫，紫綃喘著粗氣回來了。“奴婢去的時候老爺正要走，我把事兒給他說了……”她湊到沈如真的耳朵邊上，小聲的把沈鐵的話重復了一遍。

看著沈如真越皺越緊的眉頭，沈如畫預感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兒？他這老爹可是當兵出身，兵營里什么最多——兵痞。指不定這事兒他是知道的，但估計不想出頭，全扔給沈如真了。

不得不說，沈如畫猜得還真準。這事就是沈鐵引起的，雖然不能算他的錯，但明知沈如清會生氣他卻沒想過勸解，反而把這事推給了沈如真。

“父親怎么可以這樣？”沈如清是她能勸得住的嗎？沈如清的脾氣向來火爆這是其一；另外，沈如清才是大姐好吧，就算只大兩歲。雖然家里的事都是她在管，但這種事她一個做妹妹的怎么好插手呢？

定了定神，沈如真決定還是先把眼前的事情處理好，府里可不能亂套。既然沈如清要砸那就讓她砸吧，估計這會兒能砸的也被她全砸光了，還是再等等吧。

府里下人的冬服有兩套，只是最近忙蔣氏的事情，褐氈不夠時都是每人先發的一套。昨天又采買了些回來，得讓人趕在新年以前做出來發下去。田莊的管事，還有附近鋪子的長柜都陸陸續續的來了。該算的賬，發的封紅還要細細的算清楚。丫頭婆子除了月錢還要發些過年的物什，還有過完年以后的安排還得提前想好……

反正沈鐵是什么都不會管的，現在又把沈如清的事扔給她。

要怎么辦？

“二姐，你怎么了，是為了大姐的事心煩嗎？”沈如真處理完大部分的事情便牽著沈如畫出了前廳。沈如畫是不想離開的，那里離回事處近，她想等著硝石送過來。只是看著沈如真的樣子又有些于心不忍。“大姐到底出什么事了？”

“……唉……，是大姐的親事……”沈如真也不知該怎么說。

“既然是大姐的親事，為什么父親不去勸勸？”不是都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嗎？

“父親說他有要事，今晚不回來……”沈如真發愁道。

這老油子，可真夠有福氣的，生個女兒比他這個當爹的還操心！

“這事兒你管不了。”自己還是個半大孩子呢，管得著姐姐的婚事嗎？

“我又何嘗不知。”嘆了口氣，“可父親不管，總不能眼睜睜的看她傷心難過啊！”

“那……”沈如畫眼睛骨碌一轉，“咱們再加把火，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