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公子這就說錯了。我們家是軍戶出身，但就算是小門小戶也不會任人欺負。若他找上門來真的是來退親的話，我不會捉弄他，我會直接叫人把他給打出去。”沈如畫嘆了口氣，“沒辦法，誰叫咱們都是粗人呢，一向直來進去?！?

駱品彥不再理她，跟個小孩拌嘴其實挺沒勁的。捉弄了人還狡辯說是善意的，巧言令色是小人。

沈如畫可不在乎駱品彥怎么想她，小人就小人，她本來就還小啊。小小的一個，不是小人是什么。

已經酉正了，再不走就得留下用晚膳了。沈家現在都是女眷，著實不便。韓謂謙只好告辭，帶著駱品彥離開了沈家。

“三妹妹，你不是在前面待客嗎，怎么與駱公子斗起嘴來了？”沈如真責問。

“就是。真沒規矩?！本尤槐簧蛉缜逭f沒規矩，世界真是顛倒了。沈家最沒規矩的就是沈如清，居然還被她說沒規矩？

沈如畫氣不過，“那姓駱的是什么人哪？你讓韓家哥哥別帶他來咱們家了，不然就叫他也別來?！?

沈如清好容易盼來了韓謂謙，哪能聽沈如畫的。一巴掌給了她腦袋一下，“讓你胡說?！?

沈如畫捂著腦門一臉哀怨，真是有異性沒人性。今天為了幫她，還答應跟魏姑娘合演一出戲呢。還是因為太無聊了，明天得出門轉轉，不然肯定會逼出病來的。

用過晚膳，沈如畫纏著沈如真，“二姐姐，明天我想出門一趟?！?

“干什么去？”明天初六，聽說韃靼入侵到處都緊張起來，連坊市都關了呢。

“想去看看肖老。韃靼不是擾邊嗎，我的水晶石還在肖老那兒呢，我得去把它拿回來?！鄙蛉绠嬚J真的扯謊。

沈如真不由笑道：“你那水晶值幾個錢，能比命重要？”

沈如畫反駁：“誰說不值錢，而且現在韃靼不還沒打進來嗎，趁明天趕緊去，不然我怕真拿不回來了。”

勸了半天沈如畫還是吵著要出門，沈如真無奈，只好答應明兒一早讓碧汀陪著她去一趟，但必須早去早回拿了就走。

沈如畫這才消停了，心中嘆道：這位二姐姐對她絕對是真愛呀！

第二天的天氣不太好，吹了一夜的風，凌晨的時候開始下起雪來。剛開始下的是雪粒子，等到沈如畫用完早膳雪才沒這么猛了。走出房門，風夾雜著大片大片的雪花刮過來，吹得她的臉頰生疼。

就這種天氣還打仗，活得不耐煩了吧！

沈府里面還好，等她們坐車到了外面才發現，許多人家的屋頂都被雪粒子給砸壞了。現在只能拿東西暫時堵著，等天氣晴朗以后才能修補。大過年遇到這種天氣，真是不讓人安生。

本來出門前沈如真看著天氣問過沈如畫要不要出去的，沈如畫堅持非要出去，所以現在馬車被陷在雪里也怪不得人。

這種天氣幾乎是沒人出門的，他們現在想找人幫忙也找不到。車夫詢問了一下沈如畫的意見，把車卸下來留在原地，人跟馬都到前面尋戶人家暫避。

這一帶離坊市并不遠，離肖老的家也沒有多遠了。她們冒雪前行了這么久，終是沒能到。這該死的鬼天氣，怎么偏偏今天下這么大雪呢。

在沈如畫咒罵老天的時候，韃靼的軍隊同樣也在咒罵著。今年冷得太早，部落還沒有為牛羊準備好過冬的物資，現在又鬧雪災，若不出來搶點糧，部落會餓死好多人。他們出來的時候也只帶了來的食物，回程的食物都靠搶了，就盼著能多搶些回去分給族人。雪暴一來，他們只好在離雁門關五十多里外的山坳暫避，等雪停了再出發。

這時候雁門關附近最附近邊關的都指揮所內，吳閭吳指揮史與下屬的幾位千戶長們早就聚在一起，討論著應敵之計。

“據探子來報，韃靼軍在關外五十里的山坳處駐扎，想是準備等到雪停后進攻?！逼渲幸幻昙o稍長，約五十左右的千戶長左齊率先開口。

“既然如此，雪停之前是不用擔心的。”魏千戶笑了起來，頗有松了一口氣的意味。“只要我們在這之前作好準備，區區五千人，我們一個指揮所便能輕松抵御?！?

“切不可大意?！弊笄魯[手憂慮道?！半m然我們得到消息韃靼來襲，但他們來之前并未確定襲擊何處。五千人雖不少，但也不多。指揮起來靈活多變，總讓我有種防不勝防之感。”

魏千戶淡然一笑，“左千戶太多慮了，關內又不止咱們一處衛所。其他地方也都派人傳了信去，各自管好各自的轄地，別人的事就不用咱們操心了?！?

“可總要如此防著也不是辦法?！鄙蜩F也開口，“他們是否在雪停后出擊只是我們的揣測，現下正值新年，不能讓百姓總不出門，坊市總是不開吧?！?

“為了抵御外敵，咱們連新年都顧不上呢，百姓暫不出門又有何不可？”魏千戶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他的父親曾經任千戶長，一直過得很富足，對于百姓的日常生計并不是很清楚，或者說是不在乎。

“三兩天可以，但時日一長又是年下，如何禁得住。”沈鐵反駁。

魏千戶眼睛一瞇　，心中冷笑著問：“那沈千戶覺著該當如何？”

在座都知道，兩人為了都指揮史的位置有些爭斗，遂不出聲。

就見沈鐵站起身來，朝吳指揮史一抱拳道：“屬下認為，該趁著現在掌握敵軍行蹤時發動突襲，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比咱們守株待兔更有效……”

“明明可以以逸待勞，何必在這大雪天里興師動眾，勞民傷財?！蔽呵舨挪粫o他搶奪戰功的機會呢。他知道自己論智計行軍都勝不過他，那就絕不能給他機會。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沈鐵請戰，請指揮史定奪?！鄙蜩F不理他，朝著吳指揮史又一抱拳。

從坐在一起議事開始，吳指揮史便始終半瞇著眼睛坐在那里一言不發，這時才慢悠悠的說：“二位的話都有道理，容我再細想想，你們都退下吧。”

不答應，就是同意魏千戶的計策。沈鐵眉頭微蹙，頓覺失望。但多年的歷練令他沒有露出一點痕跡，微一抱拳退了出來。

剛回到千戶所就聽守衛來報，說都指揮史派了人過來。沈鐵有些納悶，才剛回來，有什么事不能趁他在的時候說的?！罢堖M來?！?

來人著一件黑色斗篷，斗篷的帽子壓得很低，完全蓋住了他的臉。

這人是誰呀，還見不得人嗎？沈鐵越發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