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多欺少,稚杳眼見抵不過,又是自顧的逃離了,不是她不仁義,確實(shí)是保命要緊。“娘親,對不住了,我先走了。”說完便鉆進(jìn)了旁邊的一條巷子。
她被華衍看得很透,這丫頭接近念無心的目的恐怕不只是為了浮華謠。
念無心也來不及再叫住她,還是真應(yīng)了那句話,跟她在一起準(zhǔn)沒好事。但又想著,是否真的是因?yàn)樽约簹⒘藛窝啵乓齺磉@些人的追趕……她不確定,也不知他們的話語里的真假。她唯能確定的是,面前這些人像是來不盡一般,讓他們好一陣抵擋,越往后越是精疲力盡。
邢默已被刺傷了好幾處,她護(hù)著他,可自己也好不到哪去。然而樓閣頂上的華衍依舊無動于衷,好似刻意等待著什么。在見到念無心似乎要放棄抵擋時,他才讓赤雪等其余聽到極樂鳥訊息的煞者前來相助。他不相信念無心的功力只有這一點(diǎn),可她偏偏寧愿選擇放棄。
東閣里的人也少了些許,原因是阿九與醉十三分別帶了一些人前往南北的兩座西山。念無心被帶往了阿九的房間,赤雪將端來的藥材放于桌上。
“自己處理。”她冷冰冰的丟下一句便走了出去,妖艷的女人都好似見著誰都有仇一樣,特別是見了比她漂亮的女人。
相比邢默,他也算這東閣的半個主人,赤雪自是服貼的照顧著他。
念無心拖著受傷的身子坐到桌前,她跟著神隗學(xué)過一點(diǎn)醫(yī)術(shù),然而跟著神隗學(xué)到最大的東西就是,什么都得自理。她沒有覺得赤雪的態(tài)度如何,反而覺得自己處理那是應(yīng)該的。只是桌上的那一堆藥好似沒有一個有用,這赤雪還就是針對她了。好在旁邊的桌臺上留有一壇子酒,可以借此清洗傷口。因后背的傷口過多,她便脫了衣服將那整壇酒從肩上淋了下去,疼痛難忍,也只能是咬著牙。
手臂上的傷口使得她愈發(fā)的沒力,酒壇落地摔碎的聲音恰巧迎著華衍開門的聲音。“你在做什么?”他蹙眉看著她這一身情形。
念無心聞聲慌忙的將衣服拉了上來,華衍走近來,在見桌上的那堆藥以后,二話不說,便吩咐身后的隨從重新?lián)Q了藥過來。這赤雪總是改不了她的脾氣。
“讓我看看你的傷。”華衍說道,手里拿著的是重新送過來的藥。
“我自己來。”念無心拒絕道。
“后面的你能看得見嗎?還是你又要找一壇酒來?”
念無心不語,她不忌諱可以脫下他的衣服去給他檢查傷口,可她偏偏怕別人見著了她的身子。
“這里好說話的就只有阿九,阿九不在,你若覺得赤雪可以信任的話,那我讓赤雪來。”華衍放下手中調(diào)試藥膏的碗,伴隨起身故意說道。
念無心聽著藥碗被放下的聲音,連忙叫住了他。“等……一下。”經(jīng)過一番掙扎,她終是解下了那血跡斑斕的衣裳。
白嫩的背上劃滿了刀劍傷口,讓人看了有些不忍與心疼。華衍輕手將藥膏涂抹了上去,微涼的感覺使得念無心忘記了疼痛。神隗從沒有替她上過藥,因他的血就能讓她的傷口完全復(fù)原,所以她也從不擔(dān)心受傷了會怎么樣。這一次卻讓他有不一樣的感覺,也許這就是人類真實(shí)的感覺,不免讓她有些觸動。
邢默因擔(dān)心念無心的傷勢,在赤雪給他上完藥之后便趕忙跑了過來,他在微留的門縫里看到此景,便沒了推門的勇氣。二爺看中誰,那是誰也搶不走的。
念無心緊了緊已經(jīng)滑落的衣服,突然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她一直留在身上的那半張譜好似不翼而飛了,于是猛然的側(cè)身面向華衍。華衍有些猝不及防,他一手端著藥膏碗,一手拿著涂抹藥膏的勺子,然后淡漠的看著連胸前遮擋物都沒有就著急著轉(zhuǎn)過身的她。待念無心發(fā)現(xiàn)時卻為時已晚,她又忙的轉(zhuǎn)身,將衣服拉了起來。
“你怎么了?”華衍放下藥碗,見她突然慌神的樣子定是有事。
“那張譜,不見了。”殘譜雖然是她的,但她回答的還是有些謹(jǐn)慎。
華衍的手停頓了一會,早料到會發(fā)生這樣是事。“問下你那個女兒,說不定她知道。”念無心接觸的人不多,不用多想都會知道是誰。
“稚杳?”她有些疑問。
“你不信?”華衍反問。“她都有本事偷走我那么一大堆的字畫,何況只是一張小小的譜,再說,她又與你是那么的緊密。”
華衍分析的在理,念無心不是沒有懷疑過稚杳,只是她通常不愿意去猜忌別人。可她現(xiàn)在拿走的竟然是神隗留下東西,即便是追到天涯海角,她也要將它拿回來。
“我去找她。”念無心說著,起身就往外走了去,卻被華衍一把拉了回來。
“陰陽人行蹤不定,你能知道她在哪嗎?”
華衍的話將她問住,她不知道她在哪,這是事實(shí)。從一開始都是稚杳來找她,她若不回來,恐怕是再也難找著。
“她拿走了你身上的半張曲譜,很有可能,她已經(jīng)找到另外一半了。”華衍道。
念無心正視著他的眼。“一首招魂引魂的邪曲,竟然引起這么大的風(fēng)波,真的是想要什么都能得到?”她有些不屑的問著,若真是這樣,是不是單就這一首曲,就能讓她找到神隗。
華衍看得到她眼睛里的欲望,他不可否認(rèn),這首曲子就真的有這么大的魔力。“你若想要,它就能讓你得到。”
赤雪扣響了門,將他們打斷,細(xì)小的竹筒里藏匿著某些重要的訊息被握在她的手中,她遞予華衍。“白先生送來的。”
華衍看罷,一個“南”字便透露了所有消息。
他立刻讓往南的醉十三放慢了放慢了速度,重新派人跟上了往北的阿九。世人都以他為風(fēng)向,自然會緊隨著他而變動,單氏一族也不會蠢到還認(rèn)為圖紙就在念無心身上,那就只待阿九他們將這些礙手礙腳的跟屁蟲一網(wǎng)打盡。
華衍按照訊息所示,一路南下。他倒是顯得從容,好似游山玩水般,然后聽著極樂鳥帶來的消息。然而馬背上的念無心則是很不適應(yīng),這是她第一次坐騎這樣的物種。若是神隗,他化身成原形,就能帶著她遨游九天。
落于末尾的邢默見念無心身子?xùn)|扭西歪,于是跟了上前。“無心姑娘是不習(xí)慣嗎?”
赤雪聞聲也回頭看了過來。“看樣子無心姑娘是第一次策馬。”
念無心不予理會,她強(qiáng)撐著身子,只是費(fèi)了好大力也難得讓自己平穩(wěn)的坐在馬背之上。
邢默有些擔(dān)心她會因此摔了下去,便說了讓她與他同坐的話語。“無心姑娘若不嫌棄,過來與我同坐便可。”心跡也因此表露的明顯。
念無心擺著頭。“不用了。”
赤雪見邢默毫無顧忌的舍下臉面,卻又得不到一個好的對待,有些冷笑一聲,隨機(jī)揚(yáng)鞭跟上了華衍。
華衍也是微微向后側(cè)頭,余光掃過念無心,她那樣子沒有驚慌失措,卻是對這馬兒無從下手的感覺,不覺得好笑。于是手中的辮子一甩,直直纏住念無心的腰肢,還未等念無心反應(yīng)過來,她便飛落至華衍的懷中。腰腹一緊,她被他狠狠的扣了過來。“你還有哪些不會的,我可以教你。”
華衍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著,氣息打在她的脖子處,惹得她又是一陣瘙癢。念無心些微的躲開了一點(diǎn)。“我......不知道。”她不知道有什么是她會的,有什么是她不會的。
“你不知道,我知道。”華衍有意味的笑道。念無心看著他,卻是疑惑不解。
臨近夜晚,荒林間的小驛站前燃著一盞青幽的燈籠,好似酆都城引鬼僧提的那盞一樣。驛站的門簾打下,有一些嘈雜的聲音從里邊出來。待華衍他們剛走近幾步,便有兩顆帶著鮮血且猙獰不看的頭顱從里邊扔了出來,緊接著又是一顆。
赤雪“嘖”了一聲,瞬間躲開那被鮮血染過的地面。“這里面又開始賭了。”
“賭什么?”念無心看著這些頭顱,不自然的問著赤雪。
“賭人命。”赤雪聳著肩。“贏了留宿,輸了......就是這個下場咯。”
“看樣子這位客官,還是知道本店的規(guī)矩嘛?”說話的人是個秀氣的姑娘,卻扮著村婦的樣子從他們身后走了過來,她冷漠的將那幾顆頭顱拾起扔向了一旁的馬棚,隨即轉(zhuǎn)身看著他們。“四個人,四條命。”
“四個人,四間房。”華衍糾正道。
“不好意思這位客官,本店就剩一間房,贏了,是一間房,輸了,還是一間房。”
邢默剛想插嘴,卻被華衍制止。“那多贏幾次呢?”
“那就看哪位房客愿意陪客官再賭一次咯。”女老板說完,伸手做了個請。
驛站里面的氣氛異常緊張與喧嘩,一群粗獷的賭徒們圍著中間一張長形方桌,有的滿頭大汗膽戰(zhàn)萬分,有的如魚得水滿面得意。來這兒的,要么是圖個刺激,要么是真的找不到留宿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