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皮爾斯·波拉克是什么人？”阿曼不禁奇怪地問道。

“他？亡靈波拉克族與人類的后代，一個史上最天才的獵熊人……”先知的聲音壓得很低，充斥著不知是崇拜還是鄙夷的復雜情感：“同時，也是歐蕊腹中孩子的父親！”

“什、什么？可是那個叫歐蕊的小婊子還是個孩子！”喬伊·洛克哈特大叫起來，這小小的打擊幾乎令她抓狂，“而全宇宙最迷人的男人居然是個衣冠禽獸！”

“鬼畜和鬼畜，就算生多少寶貝都不會是更低級的魔族，”阿曼引用喬伊自己的話對她冷嘲熱諷，“喬伊，你的寶貝可真上進啊?！?

喬伊吃了啞巴虧，鼓著快要氣炸的腮幫子瞪阿曼。

“就是這樣，諾爾曼熊怪流行早婚，因為他們的壽命并不如人類那般長?！毕戎卮?。

接著，在阿曼的帶領下，喬伊才把目光投向了歐蕊“小婊子”，她們這時才注意到，這個孩子之所以穿一身寬松的衣服是為了遮擋隆起的腹部，而她之所以跑得慢全是那個累贅惹的禍。

“快看！”喬伊叫道，被波拉克重擊腹部后的歐蕊已經(jīng)暈了過去，長裙散亂，血紅的液體在小腿上留下一條顯眼的印記，應該是已經(jīng)凝固了，而長裙下則是一灘新鮮的血跡！

“糟糕！她受傷了！”

“不是受傷，是她的孩子保不住了。”阿曼冷著臉糾正，“對于任何一個母親，她過去發(fā)生過什么事都不追究，單從失去孩子這方面來說，還是很令旁人揪心的！”

“那咱們還等什么？”

“等什么？”阿曼奇怪喬伊等“什么”。

“快去救人??！”

“但揪心和同情是兩碼事！”阿曼糾正。

然而，話音未落，喬伊已經(jīng)跳出了塔樓，手掌腳底聚冰，像只壁虎似的迅速爬了下去，向歐蕊奔去。

總算是清凈一點了。

“接著回答前一個問題，本該是諾爾曼熊怪的事，為什么吸血鬼和克魯克矮人會摻和進來？”

一陣涼風拂過，阿曼意識到，剛剛還嘰嘰喳喳的塔樓現(xiàn)在只剩她一個人了。

“混賬！”她暗罵一聲，盯著廣場上的喬伊·洛克哈特看。喬伊已經(jīng)通過了看護歐蕊的熊怪，到了她的身邊，并把她扶了起來枕在自己的膝上，十分溫柔地撫摸著她的肚子——這一幕倒是阿曼怎么也想不到的，在她印象中，喬伊不僅瘋瘋癲癲，而且還是個十足的傻瓜，除了精通各種怪笑。

確實如此，因為阿曼又發(fā)現(xiàn)了一點，其實喬伊一直在說話交流，對象就是歐蕊另一側的某個看不見的東西，是先知，沒錯，又是一個蠢蛋！

歐蕊醒了，她們似乎發(fā)生了什么爭執(zhí)，接著，喬伊扶著她，準備在熊怪的掩護下離開。但獵熊人很快就反撲回來，和熊怪們繼續(xù)鏖戰(zhàn)。

“不好！”阿曼暗想，果然，一些自命不凡的食尸鬼們像群惡狼般地從各個方向圍攏過來，喬伊扶著歐蕊步步后退！

“該死的！”阿曼狠狠地罵道，跳出塔樓用最快的速度直奔喬伊而去，就當……就當對差點要了她的命的酒池的回報。

眼看喬伊和歐蕊就要進了他們的肚子了，阿曼手中聚冰，凝成一排冰釘，“唰唰”地甩了出去，食尸鬼們跳躍著躲開了，回頭瞪著兩只死魚眼睛對阿曼咆哮著。

就在這空檔，喬伊手掌托地，一層層冰霜像風雪般從她腳下飛卷到食尸鬼們身后，向上一揮，立刻平地而起筑起了一道冰墻，像個愛斯基摩的冰磚房般把兩邊的人隔離開來。

阿曼吃驚地看著她這樣的本事，同樣是擁有聚冰能力的鬼畜，在克莉斯汀和喬伊面前，她居然像個什么都不懂只會哇哇亂叫的嬰兒！

幾只食尸鬼心有不甘地向阿曼撲來，阿曼聚冰成大刀，擋住了他們撲面而來的尖牙和利爪，接著猛地向后一推，揮著大刀就砍了過去，一道黑烏烏的血濺了出來。

食尸鬼們擁有輕易就將肚皮撕碎的利爪，很快，冰墻上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密密麻麻的爪印，然而，伙伴的死亡激怒了他們，憤怒的矛頭直指阿曼。

“該死的，做點什么，笨蛋！”阿曼向喬伊喊，沒想到這白眼狼居然悠閑地吹起口哨，歐蕊疼痛地喘息著，這家伙又急急忙忙地去幫她擦汗。

十幾只食尸鬼……阿曼在他們步步緊逼中想著辦法，突然，辦法就像煩人的促銷員敲門了：“喬伊，我要去你那邊了！”

“什么？你這沒本事的長腳怪！”

這招果然湊效了，喬伊手掌托地，一層層雪浪席卷而來，在食尸鬼們身前陡然升高，又筑起了一道冰墻。兩道冰墻一前一后、一左一右猛地夾擊，食尸鬼們已經(jīng)被夾成了肉餅，血和腦漿糊滿墻面。

出手就是這樣大的動作，克莉斯汀的大亂斗才可以輕松獲勝??！說起克莉斯汀，阿曼又突然想到，分身的體力消耗會直接影響本尊，如果克莉斯汀這個時候也遇到麻煩……不，不可能，外面可比里面平靜多了！

不過……阿曼看著歐蕊，她一手無力地捧著肚子，一手搭在喬伊的肩膀上，臉比紙還蒼白，疼痛幾乎讓她喪失意識，只會哼哼唧唧地呻吟。阿曼把目光轉移到喬伊身上，怒不可遏：“你在干什么？”

“干什么？救她啊？”

“為什么救？拿什么救？”

“你……喂，長腳怪，你怎么可以這么冷血，她的孩子可是會沒命的！”

“你能代替他出生嗎？”

“阿曼·拉芙萊斯！”喬伊氣得渾身顫抖，“難道你沒有母親嗎？沒有一個女人與生俱來的憐憫和慈悲嗎？”

腦海中一閃而過的是一個冰涼的墓坑，躺在墓坑里那個沒有任何溫度的陌生尸體……阿曼瞳孔陡然變色，指甲幾乎嵌進了手掌，“如果她沒有做好做母親的準備，就不應該去孕育一個生命！是責任在養(yǎng)育著一個孩子，不是從別人那里得到的憐憫和慈悲！難道你瞎了嗎？你那全宇宙最迷人的男人皮爾斯·波拉克不想讓他的孩子出生，他想讓他死！”

“的確，我是瞎了眼，克莉斯汀也瞎了眼，我們不應該想著交你這個朋友，你不配做任何人的朋友，阿曼·拉芙萊斯，收起你那高高在上的態(tài)度，別跑到這里說風涼話！”

“你、你們都別吵了……”

“閉嘴！”兩人齊聲喝道，突然意識到，那是歐蕊的聲音。

“哦，該死！”喬伊罵道，趕緊攙扶著歐蕊向人少的地方走，顯然，剛才和阿曼的爭吵讓她忘記了這個人。

“不，不，停下，停下?！睔W蕊有氣無力地制止，喬伊像供神一般聽話。

“拜、拜托你，一定要幫我這個忙……”

“盡管說吧，只要我能辦得到！”喬伊拍著胸脯說道，順帶著還撇給阿曼一雙帶毒的眼神。

歐蕊掙扎著站起來，小腿下流出更多的血液，她閉著眼，指頭在額頭、胸口、兩側肩下輕輕一點，在胸口畫著十字，嘴里默念著什么。突然間，一些金黃色的光點出現(xiàn)在廣場上空，向歐蕊聚集而來，成為一只浴火鳳凰。

廣場被震驚了！

“糟糕，她召喚了鳳凰劍！”獵熊人們開始驚慌，而相對地，與之苦苦鏖戰(zhàn)不下的諾爾曼熊怪們則開始興奮，“讓魔鬼來收拾你們的殘尸吧，殺了他們，歐蕊，把他們都殺光！”

而與矮人們混戰(zhàn)在一起的斗士們則都為鳳凰的光芒驚訝不已，“殺了歐蕊，鳳凰劍就是我的！”

皮爾斯·波拉克急于掙脫圣劍其余三斗士，然而，他剛剛跳出一步，手持骷髏劍的維克多就擋了過來，“你的對手是我！”

幾乎一瞬，鳳凰收起所有光芒，向歐蕊收縮而去，歐蕊手中出現(xiàn)了一把古銅色的劍，看起來相當沉重。

站在一旁的喬伊都看呆了——“老天，上帝！”

廣場上都亂了，馬上就有斗士們向歐蕊砍殺過來！是退出？還是保護？阿曼自己竟有些不知進退的感覺。

然而，天空中一陣尖銳的聲響，數(shù)以千計的吸血鬼鋪天蓋地地俯沖下來，尖爪刺進斗士們的皮肉，遠遠地把這群貪婪鬼仍在一邊。

阿曼奇怪的是，從在塔樓上喬伊發(fā)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尖叫，本該出現(xiàn)的噬魂怪就一直無蹤無影，直到現(xiàn)在，吸血鬼們卷土重來，他們依舊不管不顧。

阿曼回過神來，喬伊正竭力地搖頭，“不不，我不能……”

她冷哼一聲，沒想到這家伙又瞥到了她，手指一揚，指著阿曼，“讓她去吧，沒有長腳怪做不成的事情！”

天真的歐蕊果真轉向了阿曼，聲淚俱下，“求你，帶著這把鳳凰劍去廣場的東北角，把它插入最后一塊青色地磚下。求你了。”

阿曼皺起了眉毛，懷疑自己耳朵沒有壞掉，“什么？”

“她已經(jīng)沒有力氣去做這事情了，所以拜托你去，你就乖乖地帶著鳳凰劍去吧！”說著，喬伊從歐蕊手中拿過劍，丟到阿曼懷里，可阿曼沒有接，鳳凰劍在觸碰到地面的瞬間停住了，轉而騰空自己竄入阿曼懷中，那強烈的來自劍身的震動讓阿曼不得不伸手用力握住它！

“求你了……”歐蕊下跪，腹部擠壓出更多的血水，喬伊急忙去扶，但歐蕊堅持這么做，喬伊自然而然地把憤怒轉移到阿曼身上，“你這家伙，居然讓一個孕婦下跪求你！”

“是她自己要跪的，我不會把精力浪費在她身上！除了克萊爾的事我什么都不管！”阿曼丟開鳳凰劍，但這把劍像是認了主似的又飛回她手里，震動更強烈了。

“長腳怪！想想，假如那個胸大無腦的布娃娃現(xiàn)在在這里，她會讓你怎么做！”

阿曼一怔，克萊爾……克萊爾在這里的話……她很自然地想起上次見到克萊爾時她那無辜的臉，問阿曼殺人的感覺，指責巴赫蒙的殘忍，說出“如果他們都‘死’在阿曼手里該多好”這樣的話。

“可、可是……”如果是克萊爾……克萊爾……假如她在這里一定會讓自己盡全力救歐蕊的。

“鳳凰劍選人有她的理由，阿曼，求你了！”

阿曼一驚，喬伊已經(jīng)把歐蕊攙扶到她面前，這個比風還虛弱的女人身子向前一傾，腦袋枕在她肩膀上，小聲地說了句話后便再次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