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么——”華向天微微一笑。

“我說老邱！還真有你的啊——兄弟謝了啊！“夏鯤鵬就是這樣的沒心沒肺，華行天不愿說他也就不問了。看著那珠光寶氣的“大馬士革刀”，似乎生怕邱四反悔，不待小伙計他便一把奪了過去。

“錚”的一聲脆響，隨著夏鯤鵬把短刀拔出，一股森森寒氣撲面而來，那布滿花紋的刀面散發出幽幽死光。

走出博雅軒的大門卻已是中午時分，懷揣著祖傳寶刀的夏鯤鵬卻沒有半點兒饑腸轆轆的感覺。雖然幾乎已是身無分文，但這個破落屌絲胸中卻充盈著無限豪氣。這豪氣如同練家子身體里的內家真氣來回奔突沖撞，如果不加控制幾乎要噴涌而出了。

“餓了吧！走，吃飯去——”正當夏鯤鵬滿腔豪情、神靈活現的時候，華向天的一句話將他拉回了現實。

大街上依然是人如潮涌，被裹挾在人流中的兩人也開始不自覺地往最繁華的中山路漂去。

“快趴下！小日本的飛機來了——”隨著一聲聲嘶力竭的吆喝響起，悵然若失的夏鯤鵬被邊上狂奔的行人一下子撞倒在地。

“嗡嗡嗡——”頭頂上發出震耳欲聾般的轟鳴聲，緊接著“轟隆”“轟隆”此起彼伏的爆炸聲。一股股熱浪席卷著塵土撲面而來，夏鯤鵬將整個身體趴伏在地上，雙手抱頭再也不敢動上一下。

“快走——”正在夏鯤鵬嚇得渾身哆嗦爬不起來的時候，華向天的一只大手伸了過來。他猛地將夏鯤鵬往上一拉，然后邁開大步跑了起來。

而大街上四散逃竄的難民就沒有那么幸運了，盡管兩旁燈桿上的大喇叭在拼命吆喝著：“快趴下！——不要站起來，快趴下！不要亂跑——”但這些平民哪見過這種陣仗，隨著大火的熊熊燃燒他們跑得更歡了。

“嗚嗚嗚——”隨著一聲令人心悸的聲音響起敵機開始俯沖了，接著就響起了一連串急促的“噠噠噠噠噠噠——”聲。趴在地上的夏鯤鵬看到奔跑的行人像被割斷的谷子一樣“刷刷刷”地倒了下來。他們的身體被雨點般的機關炮子彈掀起老高，然后又重重地摔在地上。大街上橫七豎八地躺著死尸和零散的殘肢斷臂，血水混著內臟四處亂流。

夏鯤鵬幾乎要被嚇暈過去了，在華向天的挾持下，趁著子彈掃向別處的當兒，他們開始迅速向最近處的一處胡同沖去。再也顧不得身上沾滿的血水和污穢，倆人就一門心思想著能保住小命。

耍夠了威風撒夠了淫威的日本飛機終于飛走了！在確定它們不會再來之后夏鯤鵬和華行天才終于從墻角鉆了出來。四下里一看眼前的景象使他倆不禁再次癱坐在地上。

偌大的大街上一片狼藉，剛才還拖家帶口擁擠不堪的人流此刻已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尸體、鮮血和此起彼伏的嚎啕大哭聲。兩旁繁華富麗的店鋪樓房此刻已被炸成一片廢墟，四處燃燒的熊熊大火混合著濃煙在暗淡的上空盤旋不散。空氣中滿是油煙、灰塵和尸體燒焦的臭味兒。

好慘啊！注視著眼前的一切，夏鯤鵬的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他忽然一下子暴跳起來發瘋般地向著空中揮舞著雙臂：“臥槽你麻的日本人——臥槽你麻的日本人——”

而本不善言談的華向天也是咬牙切齒，恨不得掏出佩槍和這幫強盜拼命。

罵累了的夏鯤鵬頹然地坐了下來。半個時辰前的欣喜早已被恐懼、悲傷和憤怒取代。

“兄弟，你還是趕快逃吧！再晚點可真要把小命擱在這里了啊！此刻華行天突然一摟夏鯤鵬的肩頭。

“哦——”望著大街上橫七豎八的尸體和兩旁冒著黑煙熊熊燃燒的房子，再環顧四周目睹到處都是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夏鯤鵬也害怕了，他開始想走了。

“那咱們一起走吧！反正老宅子也沒了？”

“不！我還不能走——”華行天微微一笑看著這個剛剛認識沒兩天的弟弟。

“為什么啊？日本人馬上就要打進來了啊——”夏鯤鵬再次驚愕。

“唉！一句兩句給你說不清楚！”華行天又是一絲苦笑。自己是身負重要任務的軍統要員，又怎能將底細透露給一個平頭老百姓　呢？

“反正你必須走！哥這就送你出南京——”

“這個——”誰知此時夏鯤鵬卻躊躇起來，看著一臉疑惑的華行天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不能就這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