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桑澄求求您,救救殺容,姑姑!”桑澄跪在她的腳邊,梨花帶雨的哭喊著。
她怎么救?未必桑澄太看得起她了。
“姑姑,你去求天帝開恩,放過殺容吧!”她沙啞的聲音,旎綰心生憐意。正欲開口又將到嘴邊的話憋了回去,這事到此也怪墨澈,若不是他攔著不讓她送桑澄回魔界,恐怕這事也鬧不到如此地步。
也許現在桑澄已經好好的待在她的魔界,殺容也回了天宮!可就一夜的世間而已,二人竟悄悄私奔,在裕瑩谷一躲就是半月。最終事情敗露,惹惱了天帝,將殺容拘禁,而桑澄也傷的如此虛弱。
這一切,來的太陡然。腦子有些亂。
“姑姑,桑澄錯了,桑澄其實早就知道你的身份,那日在天虞山,桑澄能感受到異于常人的仙澤,便知道你定不是泛泛之輩,可桑澄沒想到你與殺容有交情,桑澄與殺容···其實早已經私定終身!”她臥在旎綰的腿邊,一聲聲啜泣,全身都在搐動。
旎綰拉著桑澄的手,卻意外的摸到她的脈搏,不對!三千年的異于紅塵外不聞不問,也讓她有些清冷,可現在卻渾然手一緊,不可置信的再次屏氣,神思注入到桑澄的身體里,桑澄的那些記憶便也全部映在她的腦子里。
那是在裕瑩谷,桑澄跪在櫻花樹下,活生生剃下了自己的魔骨,那錐心的疼痛,肉骨撕裂的疼痛桑澄這般柔弱的女子也經得起!骨肉相連啊,而桑澄卻一點點剃下了身體里三千年的魔骨!而此刻她與凡人沒有什么區別了。
“你居然!原來你···桑澄你何苦!”
桑澄慘淡笑笑:“我聽我大哥說,曾經有個風華絕代的姑娘為了與心愛的男子在一起也剔除了自己的仙骨,可最后···最后也···”桑澄黯然失色的低下頭。
“到最后,你怎么不說了?到最后她是不是也沒有好結果?桑澄你也太傻了,那些不過也是傳聞。”
“姑姑,你錯了,大哥說的是真的,剔除了魔骨,我便不是魔了便可與殺容在一起了,可是沒想到日子沒過幾天,神尊與少昊上神便來了,我們知曉瞞不過天帝,殺容為了救我回了天宮!”
“你現在區區一個凡身,你還想做什么?”她食不知味的淺淺說著,看著虛弱的桑澄,百感交集。
“桑澄只想殺容好好活著,忘了桑澄。”她突然抱住旎綰哭出聲來,她像一個在夜幕來臨時迷路的孩子那樣哭,哭自己,哭驀然間消失的殺容,哭她的茫然,哭一切的一切,無法挽回。
旎綰一時間母愛泛濫,撫摸著桑澄的頭,安慰:“桑澄哭出來會好一些,這些事容我想想。”
桑澄哭的暈厥在她的懷里,她緩緩關上門,看著黑空中的圓月,一絲悲哀掠過心頭。
桑澄說,三百年前,她第一次出魔界,誤闖了天宮,化作一個小仙娥在殺容宮中朝夕相伴,暗生情緒,可想到自己的身份,便逃下了天宮回了魔界,想她求她父皇成全,可她被魔君關了起來,一關就是二百年,一百年之前僥幸逃了出來,沒想到被凝旭抓住了。
有時候緣分真的是個很奇妙的東西,比如桑澄與殺容,奈何情深緣淺,終究是錯過了,身份的懸殊,桑澄剃下魔骨,甘為凡人。可殺容呢,此刻被幽靜在天宮內。
她去求?去求天帝?
看來尋找上古神器生朔之事便要耽擱了,既然這場禍是由她點起的,那么也必須讓她去解決。
“你想做什么?這件事,你最好袖手旁觀。”冷漠的語氣在耳畔,聽聲音她便知道是墨澈來了。
“你看看桑澄如今這副模樣,我怎能站在事外,若當初我不救她,她便不會遇見殺容,后來這些都不會發生了!” 她的眼光彩奪目,那光芒仿佛是活的,如同月亮般讓人驚嘆。
“綰綰,你不要太多自責了,若你不救出桑澄,想必殺容也會想法子救出她。”他雙手扣住她的肩膀,低沉的說:“我怕你又干出什么傻事!”
“我。”到嘴的話又咽了下去,“難道我以前經常干出什么傻事嗎?”
他抿嘴微笑點頭。
“別以為,我忘記了,就可以騙我。”
“你記得,任何時候都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去犯險,你這條命是我救回來的,你的命是我的!”他強勢的宣布,她雙目有神的盯著他傷懷的眼睛,“作為三叔,你對殺容的事就不聞不問了嗎?”
“我與九重天已無任何瓜葛!”
她不知到底是什么事情,讓他與天帝結下什么梁子,斷絕所有親情,三千年過去,他也沒有動搖回心轉意。
“那天晚上你跟我說,你有生朔,你能幫我救個人嗎?”他目若秋波溫和的說。
她可不記得,什么時候說過這句話,何況生朔早已經不在她手里。“我什么時候說過?”
“那天晚上,在巫山,你醉酒后···”
那天晚上,醉酒,她臉一紅,原來那不是一場夢!而且他記得那么清楚!她退后一步,靠在墻角里,不能抬頭看他的眼睛,頭頂灼熱的目光,她緊張的淺淺呼吸。
那晚,她做的那些事,全當一場夢罷了,可現在怎么面對墨澈,她扳著手指頭,有些難言,臉上一貫熱氣襲來挑逗的說著:“你是在害羞嗎?你看你臉都紅了。”
她猛地捂住了紅彤彤的雙臉,從他的手臂下鉆了出去,反駁著:“誰臉紅!誰害羞!你!你!你!夠了!”那些不光彩的事一幕幕在她的眼前滑過,她臉如火燒一般,燒紅了捂著臉的雙手。
“是誰先···”他玩味的繼續說著,她連忙伸手堵住嘴:“好了!好了!你別說了!難免喝了酒有些頭暈,酒后亂了性子,神尊多見不怪。”
嘴唇上她柔軟的手,有些冰冰涼涼的,他一笑臉頰上有兩個深深的酒窩,她竟覺得活潑可愛,那冰山神尊,她看上去居然有點可愛!
“這是我第一次見,第一見有女人敢親我!”
她越來越厚顏無恥的說,她堵住耳朵慌忙的跑了,一邊喊道:“墨澈!你不許再胡言亂語!”這實在是丟了顏面!
本想回巫山,也因為桑澄突然回北狄給耽擱了,沒想到又在北狄耽誤了七日,那日凝旭跑來跪在旎綰與湯圓的身前:“姑姑,你救救桑澄吧,她就是個傻腦子!你看她成天不吃不喝,這樣下去,活不過幾日啊!”
凝旭雙手一顫,口吐鮮血,臉色煞白如紙,氣息奄奄:“姑姑,凝旭給您磕頭了!”
凝旭一個個悶響的磕頭磕在臺階上,眼見著他額頭冒出鮮血,這凝旭對桑澄還算癡情,“姑姑!”
湯圓那小心思,同情心泛濫無比,把凝旭扶了起來:“娘親!你救救凝旭吧。”
“先救桑澄!”凝旭蒼白無力的道。
“好了!別說了!去看看她。”她煙云蝴蝶裙,頭發梳成涵煙芙蓉髻,又斜叉梅英采勝簪,雖不是珍珠海寶,但卻儀態大方,舉止投足間平添著一份飄逸。
她聽說過,這半月在北狄的日子,桑澄整日以淚洗面,而殺容也被幽禁在天宮里。
一進門,正巧發現少昊也來了,正在屋中與桑澄說話,見旎綰,扇開折扇走來:“你來的正好!”
“你過來!”把旎綰引到桑澄的病榻邊,萬般疑惑:“桑澄她突然多了兩千年的修為是怎么來的你知道嗎?”
“難道是凝旭?難怪他臉色不好。”想一想這個北狄也只有凝旭愿意為桑澄付出了。
“那凝旭不過三千年修為,竟然渡給桑澄過半!”少昊驚訝萬分,見桑澄也是瞪大了雙目,此刻她已經恢復了臉色,看上去容顏也煥了幾分。
少昊拉著旎綰出了房門,鬼頭鬼腦的嘀咕著:“要不是殺容那小子跪著求我,我也不會做這等事。小綰你一向聰慧,你想個什么法子把殺容救出來,讓這對小鴛鴦遠走高飛!”
她反手敲了少昊的額頭:“你是老糊涂了嗎!這等事你也做的出來!若是被發現了你一身修為恐怕也是要被天帝給廢了!”
“小綰,我看是你老了,從前的你不是挺愛闖禍的嗎?”
“闖禍也要分大小!分情況!”
“你不救?我去找墨澈!”
“他是不會答應你的!”
“我知道他不會答應我,所以才來找你的!你看看殺容從前待你不薄,我們就幫他一把?”
她有些動搖:“他們能去哪里?哪里也逃不過天帝的眼睛。”
“巫山!也只有你,才能給二人一個棲息之地。”
巫山的老祖宗與天帝有過盟約,世代不會干擾巫山的寧靜,讓她活在紅塵之外,因此天帝也十分尊重巫山,任何事便會對巫山開了特例,只因為他們是守護上古神父留下的生朔之劍的神族!
這果然是個好辦法!
見她沒有在抵觸,少昊一笑:“你這是答應了!”
旎綰知道,天不怕地不怕的少昊,天帝是永遠不會動他的,這也是后話了。
趁著夜色,旎綰與少昊偷偷的摸上了九重天,眼前的光景有種莫名的熟悉。少昊變出一個白色的絲巾遞給旎綰:“你把這個帶上,別給認出來了!”
“我就這么見不得人!”她瞪了少昊一眼,還是將絲巾蒙住了面。她知道少昊是好意,此行兇險,若是被認出他是巫山女帝也太拂面子,眼見少昊表面花花腸子,內心其實聽細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