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廝感覺到花弄影的注視,本來心中并不畏懼的,畢竟他是大少爺的人,可是對上花弄影深淵幽潭似的眼睛,好像有一股魔力要把自己吸進去一般,心中竟有些發毛。
表小姐明明只是一個剛過十四歲生辰的少女而已,怎么會有這樣的眼睛?好像能洞察世事,把人看穿一樣,看的他心里發慌發虛。
江氏眼里放著冷光,她將手里的茶杯狠狠一砸,發出巨大的響聲,那三人身子抖了抖。
“來人!這三人伺候少爺不當,險些害了我兒性命。祿兒打四十板子,王媽媽和月兒打二十板子,再攆出府去!”江氏疾言厲色,那三人不一會被拖出去,邊吼邊叫,殺豬似的討饒聲縈繞在耳旁。
柳蔚看了那三人,心中好像有什么重重砸了一下,很快,他的情緒消失不見,面上露出擔憂的神色,儼然一副好兄長關心幼弟的模樣。
柳素衣看了看他的表情,又很快低下頭去,靜靜看著一切。
江氏呵呵冷笑一聲:“往日我對你們的所作所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你們以為薏兒年紀尚小,我又不能整日跟在身邊照料,便可以做出欺上瞞下、謀財害命的事來嗎!呵呵,你們想反了。”
眾人都低下頭去,場面靜悄悄的,江氏更怒不可遏,她隨手操起一個茶杯往地上一砸,有陶瓷渣子四處飛濺。
“你們想反了!”江氏拍案而起。
所有的下人都跪下,柳素衣和柳蔚反復聽著“想反了”這三個字,只覺得江氏另有所指,二人的臉色極不自然。
花弄影對這個姨母倒是很欣賞,她當家的手段還是厲害的。一個“想反了”不單警告那些打錯主意的人,還警告那些想在府中生事造反的人!這一次她順道把柳蔚安排的人都攆了出去,再安排自己的人手進來,又當眾立威,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這些話雖是說給下人們聽的,但柳蔚和柳素衣心里有鬼,他們可就不像花弄影那么從容了。
過后,江氏安排了花弄影留宿的事宜,眾人都退下了。
這一住就是好幾日,柳薏蘇醒了過來,但是他受了驚嚇,只得在床上躺著養著。
花弄影一人在屋里捧著書靜靜看著,外頭比較清靜,時不時有幾聲清脆的鳥叫聲傳來,令人舒心愜意。
這時,身后一抹倩影出現,花弄影只裝作不知,采菲和采薇面面相覷,最后采薇開了口:“小姐,表二小姐來了。”
花弄影才緩緩起身,臉上堆滿了高興的笑容:“采薇,快去奉茶!”
“文茵,你怎的來了?我一人正好無事,又不敢去擾了你。這不,才想著你你就來了!”
柳素衣看著花弄影,她心中有千萬個不爽不快不甘心,但是苦于在柳府她只能極力忍耐,上次花弄影在柳府過敏的事還讓她心有余悸,現在下手絕不是時候!
“表姐,你難得來府上,我又不能常常去找你,即便妹妹我有記掛你的心啊,也只能是默默想著的份。”柳素衣牽著花弄影的手,無比親切。
柳素衣越是這樣極力忍耐討好,就代表她越恨花弄影,活了兩世,她對柳素衣真是太了解了!若不是上一世的悲慘下場,她還以為柳素衣對自己是真心實意的好呢!
這一切,不過是預謀和利用!
花弄影眼里飛速閃過異樣,她反手牽著柳素衣:“文茵,要是你我是親姐妹該有多好!”
柳素衣聽到親姐妹三字,又想想柳蔚和柳晴的安排,想想自己不久就會成為丞相義女,她滿意地點點頭。
“親姐妹是要講究緣分的,我和表姐能做表姐妹已經是上蒼最大的恩賜了,哪里還敢奢望有親姐妹的緣分?”柳素衣嬌滴滴的說道。
花弄影心中不屑冷笑,柳素衣就是這樣一味的偽裝和放低自己,暗中哄騙唆使自己袒護她,疏遠柳氏三姐妹。想想自己前世的經歷,若不是自己太愚善,又怎么會被利用?
所以這一世,無論如何都不能再重蹈覆轍!
花弄影沉思著,沒有回話,這時恰巧采菲端了茶進來,她見花弄影出了神,連忙說了句:“表小姐和咱們小姐不是親姐妹卻更勝親姐妹呢!”
柳素衣注意到這個丫鬟后,瞇了眼又笑了。花弄影此時才回過神來,對著采薇和柳素衣笑了笑。
正要端起茶喝起來,門外一個丫鬟跌跌撞撞跑進來,采菲一把移動到那丫鬟旁邊,一只手把她提起來,一把將她扔在花弄影面前。
“什么人這么不知禮數?”柳素衣呵斥道。
花弄影瞥了一眼那丫鬟,一眼認出那人是柳如雪身邊打雜的丫鬟,她徐徐道:“出了什么事這么慌慌張張的?”
那丫鬟立即回道:“不好了!不好了!表小姐、二小姐!大小姐她中毒了!”
花弄影站了起來,她看了一眼采薇采菲,最后目光落在那個丫鬟身上,立即吩咐:“快帶路!”
花弄影出去后,柳素衣意味深長的看了看采薇和采菲,心想著這兩個丫鬟不是簡單的侍女,絕不能讓她們再呆下去。
柳素衣眼里的殺意濃烈,采菲立即嗅到了不對勁,她粗繭滿布的手緊緊攥著,采薇暗中一扯,她才停住動作。
采薇又沖著柳素衣彬彬有禮道:“表二小姐,請!”
剛來到柳如雪的房間,就看見一群婢女跪在地上不敢大聲喘氣,柳如雪乒乒乓乓地不斷摔茶具,更時不時發出怒吼。
“啊!!滾!都給我滾!”柳如雪像瘋了一樣。
花弄影瞧見柳如云顫抖著,柳如霜上前死死按都按不住柳如雪,她示意采菲上前幫忙。
花弄影正要上前,一個茶壺直直飛過來,她冷冷看著茶壺,卻絲毫不亂,砰!一聲脆響,采菲手中的一枚暗器飛出,那茶壺成了碎片。
柳如霜看見采菲,她定定看著,眼中有什么情緒閃過。
采菲上前一掌劈下,柳如雪便暈了過去。
花弄影仔細一看,柳如雪的臉上有一道道潰爛的血痕,還夾雜著一群群不明暗斑,血淋淋的傷口還發出些許惡臭腐爛的味道。
花弄影的心像徹骨冰封的千年冰柱,寒冷而刺骨,她厲聲問道:“怎么回事!”
香兒連哭帶顫,說道:“小姐這幾日不知怎的,突然就臉上發癢,慢慢的皮膚潰爛了,還生了一堆瘡,此外,小姐還經常回憶小時候的事情,經常像個孩子一般行為說話!”
“幻覺?”花弄影似乎墜入了冰窟里,她朝采薇使了個眼色,采薇立即為柳如雪把脈,又在周圍的東西邊認真嗅起來。
采薇用毒用藥是一絕,不僅如此,她的鼻子比常人的還要靈敏,能聞出常人不能聞得味道,包括毒藥!
過了許久,采薇一把將柳如雪頭上的發簪取下放在花弄影眼前看了看,花弄影示意她繼續。
這時,采薇雙手用力一掰,那金簪瞬間斷成兩半,里面竟然是空心的,還有細細的粉末撒出來。
眾人都驚得說不出話來,柳素衣撇了撇嘴,心里陰狠一笑:好戲開始了!
“這是什么!”柳如霜再也坐不住,她問道。
采薇將那白粉往鼻子邊上湊了湊,道:“是毒根!”
柳如霜立即憤怒道:“毒根是什么?快說!”
采薇瞥了她一眼,又望向花弄影,花弄影點點頭示意她說,她才細細道:“毒根又名斷腸草,人一旦接觸之后就會四肢麻痹,雙眼模糊,上吐下瀉。最可怕的是,這毒根會使人呼吸困難,脈搏不穩!”
這時,江氏和柳昊走了進來,柳蔚也在一旁跟著,一見這情形,柳昊立即問:“如雪怎么了?”
柳蔚見到柳如雪的模樣,他忍著難聞的惡臭味走上前關切問道:“妹妹這是怎么了?”
柳素衣將事情一一告知,江氏下意識看了看這些人,她道:“既然是中毒了,必然事出有因!老爺,前幾日薏兒差點沒命,現在又是雪兒,為什么我的孩子都要遭禍劫?求老爺可憐可憐孩子,查個清楚!”
柳昊嘆了口氣搖搖頭,他坐下來沉思,許久才說:“先等她醒過來再說吧。”
這時江氏瞅見采菲手中的金簪,她一把奪過來:“這是怎么回事?”
“這金簪含毒,方才采薇發覺了才掰開來。”花弄影道。
江氏瞇了瞇眼,她認得出這金簪是柳素衣的,如果是她下的手,那么,即使老爺再寵愛她也保不了她!
柳蔚也認出來了,他焦急看看柳素衣,只見柳素衣一臉平靜,他才稍稍安心。柳昊瞇緊了眼,莫非這事……
“呃,疼,疼……”床上的柳如雪開始動了動,嘴里不住地呢喃著,她眉頭緊皺,好像頂著巨大的痛苦。
江氏立馬將她扶著坐在床頭,柳如雪看到滿屋子的人,一下子委屈地哭了出來:“娘!娘!”
江氏不斷用手拍著她的背,一面問道:“雪兒,這金簪是哪來的?”
柳如雪心里冷笑歡呼:終于來了,這一刻終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