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晶晶站在岔道口,身后是新科狀元府。頭上,是即將升入中天的太陽。
沒想到鬼打墻里的時間,是停止的。
她伸手狠狠擰了一把自己肩膀上,昏迷中哈喇子直流的翠玉。
“呀,誰在掐我?”翠玉叭嗒了兩下嘴巴,似乎在睡夢中品味美食,“誒,誒,我的螃蟹,我的深海大蝦?。?!”
果然!
沈晶晶狠狠地瞪了肩膀上的人一眼,趁著對方還是迷迷糊糊的狀態,將其放到地上。
翠玉不夠清醒,在地上晃蕩兩下,不自覺的向前栽去,頭頂到白衣少年的胸口。
嘿嘿,有點軟。
她摸了一把口水,自己胳膊被掐之處是一只好細好白嫩的手哇,食指上還戴著一顆雕刻成孔雀圖案的紅瑪瑙戒指。
這似乎是小姐的貼身之物,從不離身。
而這手,她無知無覺中繼續叭嗒了兩下嘴巴,嘟囔道,“你這廝模仿我家小姐的戒指也就罷了。怎的,連手都長的這般相像?”
“翠玉!”那手狠狠的將其往懷中一拽,一雙俊俏的杏眼瞪上她圓溜溜的眼睛,緩了片刻,冷笑道,“呵,公子我為你勞心勞力,你這沒良心的吃貨,居然是睡著了。還是在睡夢中吃海鮮?嗯?”
“嗝。”翠玉被嚇了一跳,認識小姐以來,小姐還是第一次這般憤慨的對她。
這語氣,這眼神兒,好嚇人啊。
翠玉連連擺手,“沒有的事。我絕對沒有睡覺,更沒有夢到大龍蝦和八腳螃蟹,以及美味的海鮮醬。”
說著趕緊麻利將自己的頭顱恢復原位,順便站穩腳跟,可憐兮兮的看向自家主人,如搖尾乞憐的小狗。
“嗯?”還說沒有,居然知道的如此詳細,“哼哼”,沈晶晶蹙眉看她。
翠玉也是心虛,揮動的手惶然落下,憋嘟道,“人家,人家是要包給你吃的。”
翠玉一咕嚕,吞下好大一口口水。
說謊也不打草稿,這廝就算打了草稿,還是一眼就被識穿的謊言。
“爹爹他就要出書房了?!鄙蚓Ьа鲱^望天,難道鬼打墻是一場夢?!
她轉眸看向婢女,“翠玉,你可還記得我們之前發生了什么事?”
“什么事?”翠玉被問的有點愣。
“在我們即將進入這岔道口之前?”沈晶晶不自覺提醒道。
“進入岔道口之前?”翠玉若有所思,很快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著眼前的少年,“嘿嘿,公子,我們進岔道口前是在茶館啊?!?
“不是,”不是心中想要的答案,沈晶晶一連否決,“我說的是,我們從茶館出來,到進入岔道口之間發生了什么事?”
“發生了什么事?從茶館出來到進入岔道口之間?”翠玉狐疑,隨手一指身后,“諾,我們經過了新科狀元和他的小廝啊。小姐啊,你忘了,你還瞪他們兩個呢。你還不允許我偷看那個帥帥的男子。”
“咳咳,”這都是什么跟什么?還不是她想聽到的。
沈晶晶不得不再次提醒,“我說的是,鬼,打,墻?!?
最后三個字,一字一頓,刻意加強。
“鬼打墻?什么鬼打墻?你不要嚇唬我啊。大白天的,小姐你好怪!哪里有什么鬼打墻?”
“我們明明是經過狀元和小廝,向前邁了十步,我一扭頭還看見,還看見......”翠玉扭頭的時候,啞然。
沈晶晶忙著追問,“還看見什么?”
“嗯,沒事,怕是我記錯了吧。我明明記得在進入岔道口前兩步,我還扭頭偷偷的看了一眼帥帥的小狀元爺來著?!贝溆衩嗣X門,“咦,怎么就沒了,怕是我被太陽曬得傻了吧。”
沈晶晶若有所思的看向空無一人的新科狀元府門前,有些疑惑,連忙追問道,“你在這之間,就沒有什么印象?比方說賣包子的大叔?”
“哈哈哈,小姐,你今天是起床太早,困糊涂了?”翠玉叉腰嘲笑道,“都想了些什么?沒有就是沒有誒誒誒。我們出來已經夠久了,一會兒錯過相爺,可就麻煩了?!?
誒誒誒,沈晶晶皺眉,最討厭這姑娘的顫音,全身起雞皮疙瘩。
那種討厭的聲音,堪比有人拿著指甲劃拉磚墻或者粉筆打滑在黑板上發出‘吱~吱~’一般。
沈晶晶郁悶的睜了睜眼,回家的方向共有兩條路。
她定睛看去,無論哪一條的拐彎處都沒有小黑狗趴伏以及打哈欠。
右邊這條很是陌生,左邊這條嘛?
頗有熟悉感。
翠玉順著沈晶晶眼神落腳處,怯怯道,“小姐,咱們回家吧?!?
“你確定是這條路?”沈晶晶也不看她,張口就問。
“確定。您看那前面不是有一家賣花的么。”翠玉指著前方,道,“小姐來之前,還說那花顏色特別了點?!?
沈晶晶上前一步,瞇眼看去,滿店的花只有兩個顏色----白色和黃色。
這顏色頗為應景,對的起剛剛到來的‘清明節’。
她仔細的琢磨一番,自己好像真‘夸贊’過這花來著。
走吧,她也不說話,徑直向前走。
于是乎越走越覺得,嗯,確實熟悉。
這條路,真是太熟悉了。
向著左側的街道走入二十步,扭頭一看,眼前視野豁然開朗。
她‘啪’的一拍扇子,隨口道,“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這話原來是形容路癡的,來路和回路的景致果然不同?!?
“哇,小姐好厲害喲,小姐出口成章!”犯過錯誤的翠玉慌忙得著機會拍馬屁,繼而不解的問道,“到底啥意思啊,小姐?”
“意思?”沈晶晶望著身后漠然一嘆,道,“哎,意思就是說對于路癡,路還是那條路,只因為走路的途徑不同,便是不同的路了?!?
“哦!”翠玉還想拍馬屁,苦思冥想也找不到夸贊路癡的說法,只好作罷。
沈晶晶下意識的掃了對方別別扭扭的小姿態一眼,有些好笑。
抬眼的時候,正見前方高懸的新科狀元府牌匾,有些詫異,“鬼打墻之外的世界什么都沒變,就連天上的太陽!為何狀元郎卻不在門口站立?”
這疑問也就在她腦子里閃了一下,很快流星一般被拋之腦后。
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