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影跟著她們娘仨兒一起上了馬車,一路走至正庭門。到了正庭門,不管是誰都要下馬下車的,況且今天是錦帝的壽宴,安保工作比平常嚴謹許多。
程氏急于赴宴,早早準備好入場,以便與各位命婦貴人打好關(guān)系,為以后她在姬府的崛起打下基礎(chǔ),也讓她們瞧瞧姬府可不止秦氏一個夫人。這不才到正庭門,就遇見了云箏的老對手。
“參見景陽郡主!”程氏一臉欣喜,馮景陽可不喜歡云箏,如今沒了云箏礙事,若是能讓馮景陽對她兩個女兒另眼相待,那對她兒女們的婚事豈不是一大助力!程氏娘仨兒并幾個丫鬟婆子向擋在她們前面的景陽郡主行禮。
馮景陽瞧著程氏像餓狼見著肉似的目光,不由惡心,當初她瞧不上姬云箏,如今怎會瞧得上比云箏身份更低的云笙云筱?馮景陽像是不認識她們一般,疑惑地詢問一旁的婢女,婢女小聲回答,她才一臉恍然大悟的樣子,“原來是姬家姐妹啊,起來吧!你們怎么進宮來了,此次宴席四品以下官員的家眷是不準入宮的,姬云箏不在了,你們也敢渾水摸魚?姬家人真是好大的膽子!看本郡主不向皇上舅舅稟告,治你們一個大不敬之罪!”
程氏一聽慌了神,這樣的走向不對啊,她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怎么還向皇上告狀?那她的之前身努力豈不是白搭了!程氏此時哪還想著攀附,趕忙拉著兩個女兒,腿一軟又跪地討?zhàn)垼翱ぶ麇e怪了小婦人,郡主有所不知。小婦人夫君已升遷為從四品內(nèi)閣侍讀學(xué)士,可以入宮赴宴。”如今雖然姬二爺升了官職,尚無功績,輪不到他為程氏請封,無誥命在身,宴會上所有有品階的人都能壓她一頭。
馮景陽大惑,暗笑真是上不得臺面,“小瑩,是這樣嗎?本郡主怎么沒聽說呢?”眼中帶一分譏諷。
小瑩一臉無奈,“郡主,奴婢日日待在您身邊,自然也不清楚。”主子都說不知道,奴才哪敢否定。
馮景陽靈光一閃,“既然這樣,不如本郡主先進宮問問皇帝舅舅,如果你說的是真的,本郡主再派人請你們?nèi)雽m。”說著便作勢要走。
這主仆倆倒唱了一出好戲,若不是她整個身體是虛的,發(fā)不了響聲,云影都忍不住要鼓掌了。
“這…”程氏一臉難堪羞愧,云笙云筱兩個女孩子早羞紅了臉,這樣明晃晃地被人堵在宮門口,真是莫大的冤屈恥辱,四周已經(jīng)聚起了不少人,指指點點的,姬家這回可丟人丟大了。本來憑姬家的地位,屈膝俯身討個饒也就夠了,哪里還用得著跪下?真是自貶身價。
“景陽郡主,姬二老爺確實官從四品,任令才下達不到一月,郡主深居閨閣不知道也正常。只是別再胡鬧,讓她們進去吧。”衛(wèi)景蘇不像以前般瘦弱,帶了幾分剛毅,一身淡青色錦袍,襯得他氣質(zhì)如月華,中和了男子的陽剛之氣,偏帶一分柔和;衣袍只在領(lǐng)口袖口袍裾處繡了蘭草,又用碧石簪子將全部墨發(fā)束于頭頂,彰顯出皇子的出塵氣質(zhì),風(fēng)流逸態(tài);腳踩馬鐙,一個轉(zhuǎn)身便利落地下馬,英姿颯爽,叫身后眾人看得呆了。這是哪位貴人?竟不曾見過,這等風(fēng)流怕是也只有云霄公子才敢相媲美吧!
“四表哥!”馮景陽喜出望外地看著意外出現(xiàn)在宮門口的衛(wèi)景蘇,女子一派天真活潑,見衛(wèi)景蘇目光落在程氏一行人身上,不著痕跡地遮了過去,“既然四皇子作證,本郡主便信你們了。”
“謝四皇子殿下,謝郡主!”程氏娘仨兒嚇得一身冷汗,老老實實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向衛(wèi)景蘇馮景陽行禮,后又低著頭站一旁,一副恭請您先行的姿態(tài)。
馮景陽見她們識相,傲然一笑,轉(zhuǎn)身又是一副女孩兒的嬌態(tài),“四表哥,此番軍中歷練可有什么收獲?”云影小心翼翼地走到衛(wèi)景蘇面前,果然有淡淡的香味。她身體雖是虛的,五感卻出奇地好用。看來,自己的推測沒錯。
“軍機要事怎可泄露!我先進宮面圣再說其他。景陽表妹,告辭!”說完衛(wèi)景蘇逃似的走了。馮景陽見狀氣得直跺小腳。
云影看了兩場大戲,直呼過癮,馮景陽脾性不改,對衛(wèi)景蘇倒有幾分真意;云影慨嘆,衛(wèi)景蘇真是不論前世今生,桃花依舊朵朵開呀!不過,應(yīng)付女子的死纏爛打一如前世般唯恐避之不及。他這般多情,前世自己的眼光還真好!哈哈哈…
云影像是一個隱形人一樣,穿梭在來來往往的人群之中。按照記憶里的路線,本能似的來到了延慶宮前,延慶宮的裝飾與三年前別無二致,一樣的喜慶喧囂,一樣的載歌載舞,連參加壽宴的人都與之前的差不多。殿上之人,多了幾分憔悴與老態(tài),眉宇間的威嚴卻不減半分;身旁仍是心機叵測的商皇后,貴氣雍華,下首就是云影的姨母秦貴妃與幾個受寵的新貴,鮮麗多姿。
兩鬢霜白的老太監(jiān)從小太監(jiān)手里接過圣旨,小心地展開,尖細響亮的聲音就在安靜的大殿內(nèi)響起。
“奉天承運,皇帝昭曰。自朕登基以來,恪盡先帝遺旨,謹守先祖遺德,親躬圣人所言,聆聽百姓嫉苦,誠不敢有一絲懈怠。今朕不惑之齡又三,深感五內(nèi)不足,精神不濟,是以昭告天下,封大皇子衛(wèi)景英為太子,以輔國之政事。欽此!”
接著又展開一卷,“奉天承運,皇帝昭曰。大皇子衛(wèi)景英天性仁厚,智慮忠純,尊賢重士,實為太子之不二人選,特大赦,以告天下。欽此!”
“兒臣接旨,謝,謝父皇!”衛(wèi)景英手忙腳亂地起來,站到殿前中央,向上首之人跪下謝恩。幸福來得太突然,他好想哭怎么辦?這么些年,他的孝心總算沒有白費!見主位之上商皇后的眼神嚴厲地警告,衛(wèi)景英立馬擺好神情,端好一股大將之風(fēng),步履深沉地回到座位之上,只是微微顫抖的小腿肚與身旁真正大將衛(wèi)景蕭相比,倒顯得滑稽可笑。
錦帝像是沒見著衛(wèi)景英的慫樣,只是皺皺眉偏過臉,揮揮金絲龍紋衣袖,老太監(jiān)一見,端直身體,拂塵一甩。
“開宴——”
一石驚起千層浪,大浪小浪翻著上。按理早該立太子的,只是錦帝一直壓著,態(tài)度不明。前面幾位成年的皇子皆乃人中翹楚,成年之后,各有助力,這一時之間占在哪一面贏面都不絕對。誰曾想,百官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這太子的昭書已下,這錦帝想不叫人罵老狐貍都難。
衛(wèi)景英手握御封的圣旨,難掩激動,回到座位之上,感覺好像已經(jīng)坐擁天下了,看見不明神色的衛(wèi)景蕭與衛(wèi)景蘇等幾個皇子,心中不屑地冷哼,你們這些庶子也妄想與孤一較高下,淤泥豈堪比之白云?孤是正宮嫡子,乃是命中注定天道所歸,哈哈哈…
百官趁著酒興,一一上前與衛(wèi)景英敬酒,恭維之詞不絕于耳,這一下把衛(wèi)景英吹得心都飄起來了,抑制不住上揚的眉眼與嘴角,這主位上還坐著別人呢,這么明顯的得意張狂真的好嗎!衛(wèi)景蕭一身剛勁的戎裝,渾身散發(fā)著渾然天成的霸氣,修長剛硬的手指端起酒杯,掩住冷笑的嘴角,一飲而盡。
云影明顯看出來錦帝不大高興,只怕立太子的昭書另有隱情。雖然太子之位暫時被衛(wèi)景英占了去,但是能笑到最后的才是贏家。前世冷酷鐵腕的衛(wèi)景蕭,今世深不可測的衛(wèi)景蘇,還有看似無害的幾位小皇子,這仗怕是有得打呢!
衛(wèi)景蘇一身紫色九爪龍紋宮袍,腰系深藍色嵌白玉帶,頭帶金冠,比著常服的他多幾分深沉莊重,退去了幾分少年的青澀,在人群中尤為顯眼。自頒布圣旨之后,似是抑郁不得的悲傷,又像滿不在乎的玩世不恭,更難得的是云影在他眼中看到了冰冷與仇恨…這里他與誰有恨有仇?
宴會過半,錦帝稱身體違和,暫時退宴,由太子代為主持。錦帝走后,恭賀太子的氣氛更是高漲,誰能想到這不過是迎來東辰真正未來新帝的一個煙霧彈呢?這真是一場富麗堂皇又“五光十色”的宴會啊!
自錦帝走后,秦貴妃與幾個后妃也沒有留下的興趣,每年都差不多,著實無趣,何況她們關(guān)注的對象都不在了,留下來給人當猴兒看么。前世里秦貴妃再有半年就會香銷玉殞,云影擔心姨母,跟在秦貴妃身后,往日大哥的書信里盡是報平安或是無關(guān)痛癢的消息,別的人她管不了,親人她不能不逆命盡力而救。自從她與衛(wèi)景蘇再無婚約之后,很多事情都偏離了軌道,但她不敢賭,拿任何一個人來,她都不敢賭。
玉沁宮。
“本宮累了,丁香,叫人把宮門關(guān)上,別讓人打擾。”秦貴妃一臉疲乏,好像真的累得不行。
“是,娘娘!”丁香得命后退出去,叫人布置。
秦貴妃坐于梳妝臺前,沉香將其繁瑣的頭飾小心地拿下來,又用玉梳緩緩梳平。
“娘娘,奴婢給您更衣。”
秦貴妃站起來,張平雙臂,沉香與凝香將之身上繁重華麗的宮裝褪下,換上了輕便的寢衣。丁香從外面回來,讓她們倆悄悄地退出去,扶著秦貴妃臥于軟榻之上,替她蓋好薄被,“娘娘,可是宴上歌舞之聲聽得鬧得慌?奴婢給您揉揉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