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說餓了嗎?夜歡應該備好晚膳了。”皇上岔開話題,不再繼續。
“是。”她起身,站在一旁隨他出去。房間里,除了夜歡和江戶公公伺候,沒有一個奴才。
一桌子菜,君逑因心里惦記著事情,并沒有吃多少,她漸漸發現,從前極愛美食的她,如今食量越發小,一頓飯往往是強迫著才能多吃些。
“夜歡,你先退下。”君逑突然說,然后看著江戶,不做聲。
“是,奴婢告退。”夜歡小心翼翼的離開了。
“江戶。”皇上突然開口叫他。
“是,皇上。奴才在。”
“朕覺得你最近越發愚鈍,連綺貴嬪的意思也看不明了?”
江戶深知皇上的意思,嚇得趕緊跪下,向君逑行了禮說:“娘娘恕罪,奴才該死,奴才愚鈍,奴才這就退下。”
“江公公起來吧,沒什么打緊的,下去吧。”君逑無奈,她只是覺得不好命令皇上的貼身奴才,才直勾勾的看著他,希望他能一道和夜歡退下。
“是是是,謝娘娘!”江戶連忙站起來,離開房間。屋子里又只剩下他們兩人。
蠟燭的火光一閃一閃,期待著兩人有一方打破沉默。
“你將他們都打發了,是要和我比靜坐的?”皇上似笑非笑的看著她說。
“皇上近日還是不要來合宜殿的好。”她直視皇上的眼神,沒有閃躲:“我怕有人會投鼠忌器。”
皇上曲起食指有一下沒一下的瞧著桌子,說:“你就不怕成為風口浪尖的人,任其宰割?”
“人為刀俎,我豈會甘為魚肉?”她狡黠的一笑:“所以,我更怕打草驚蛇。”
皇上無奈的搖搖頭,看來不走是不行了,當然,他也十分希望君逑能親手抓到兇手,只是真正的元兇還不是君逑能撼動的。
自古以來,后宮與前朝就有千絲萬縷的關系,說牽一發而動全身一點也不夸張。那些妃子除了皇上的寵愛之外,更重要的是后臺。
最明顯的例子就是容貴妃,她既是鄰國的公主,又是太后的侄女,所以她才能在后宮備受榮寵,至于為什么不立后,也是怕一方獨大,何況終究是鄰國的人,這才選了許氏做皇后吧。
真是復雜的皇室,君逑莫名有些悲哀。
一連過了幾日,合宜殿仍舊毫無動靜,薛妃和君逑雖知道是誰,卻只能耐心等待證據的出現。好在她們都知道,罪魁禍首并不是什么聰明的人,出了事恐怕早已自亂陣腳,能堅持到現在實屬不易。
畢竟是入了了秋,連晚上都是云層密布,月亮被全部遮擋住,連一顆星星也沒有,天空黑的有些詭異。這么好的機會,君逑覺得若是不發生點什么,實在有愧天公作美。
合宜殿還是和平日一樣,除了綺貴嬪的兩個貼身丫鬟和門外守夜的小喜子,其他人都早早歇息了,入了夜后,合宜殿唯一的燈都熄了,整個殿里,安靜的不尋常。
梆子聲想了一次又一次,連在床上躺著的君逑都要放棄的時候就聽到夜歡的聲音響起,有些尖厲:“小喜子,逮住她。”
她連忙從床上坐起,本來就沒有褪下衣服的她很快出現在院子里,只是出乎意料的是薛妃也在,君逑上前向她行禮,然后就看到她身后一個公公拽著一個容貌清麗的宮女。不免有些疑惑。
“奴婢參見薛妃娘娘,娘娘金安。”夜歡和小喜子也捆著一個丫鬟,看樣子該是合宜殿的內奸了。
君逑示意夜歡撩開她散亂的長發。“是你?”君逑看著眼前狼狽的菊香,有些驚訝,努力回想這個其貌不揚的丫鬟給她的記憶。突然記起,當初來告訴自己潤雨偷摘合歡花的人就是她。
原來如此,一早就打算好了啊。
“陳公公,告訴綺貴嬪,你手上的丫鬟是誰。”薛妃涼涼的吩咐,
“是。回綺貴嬪,她叫雙兒,是佳貴人的丫鬟,剛才偷偷溜進合宜殿和菊香私下見面的就是她,還從她身上搜出了這個。”說完將手中的藥包交給君逑。
君逑打開,合歡的香味就散發出來了,看來,這就是讓皇后胎氣不穩的藥了。她心中怒意十足,正準備開口,就聽薛妃冷靜的在一旁說:“將菊香捆到柴房,別讓她自盡了,至于雙兒,帶到屋子里去,本宮和綺貴嬪有些話要問問她。”
明明該是安靜的夜晚,合宜殿卻燈火通明。薛妃和君逑坐在椅子上看著直發抖的雙兒。一直不語。
君逑終歸是第一次見這樣的場面,只是等著薛妃開口。
心里對這些厭煩不已,她記得羅敷死前用惡毒的預言詛咒她,為了哲然,如今,佳貴人傷害皇后腹中孩子,陷害給她,為了皇上。
她真的,已經無力再招架了,她不想爭什么,只想在合宜殿安靜的和... ...她猛然一怔,突然意識到,對未來的設想中,似乎多了那個擁有狐貍眼的自信男子。
“陳日,你去將板子拿來,本宮到要看看她幾時肯說話。”薛妃冷冷的看著雙兒,隨口吩咐陳公公。
“是。”陳公公帶了幾個太監立刻搬來凳子和幾寸厚的大木板,面色嚴峻的站在一旁,嚇得雙兒更是抖得根糠塞一樣。不停磕著頭求饒。
“本宮再問你一遍,是誰要你將合歡給香雪的?”薛妃不急不緩的說,只是語氣中透著森森涼意。
“娘娘饒命啊,奴婢不知道,奴婢真的不知道。饒命啊娘娘!”雙兒機械的重復著磕頭的動作,哭得泣不成聲。
“你聽著,本宮不同于綺貴嬪,這后宮,讓人生不如死的法子,本宮可知道不少。如果拖到明早,皇上親審,司刑部的人可不比這里。”薛妃仍舊自顧自的說,越說雙兒頭磕的越響,哭聲也越凄慘。
“娘娘,饒命啊,奴婢不敢啊。饒命啊,娘娘。”雙兒突然爬到君逑面前,磕得頭上烏青,頭發凌亂,扯著君逑裙角,哭著說:“綺貴嬪,饒命啊,求您饒過奴婢,奴婢不敢了,求您了!”
“放過你?那誰放過我?”君逑反問。伸出手抬起雙兒的下巴,平靜的說:“真是可笑,你們都得活著,我就得替你們背黑鍋嗎?這里,究竟誰比誰該死?誰不想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