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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16】失蹤小兵

軍營中最大的那座氈子里只剩下兩人。

阮國公坐在上首,面色陰沉如墨,似在醞釀著極大的怒氣。

身上的束縛雖然已被解開,但阮阮還是覺得全身難受得緊,而且礙于頭頂嗖嗖來的涼氣,只得將頭埋得低些再低些,安靜地跪著。

“慕安?”

阮阮剛想出聲,卻又聽得一句:

“還是霜兒。”

華霜認(rèn)命地閉了閉眼,心里千萬只草泥馬奔騰而過,她那無良又不正經(jīng)的師傅,說什么自己的易容術(shù)天下第一,傳給她起碼也是天下第二。是啊,天下第二,二流的手藝,這么短的時間被兩人都給看破了。人都道明樊先生仙風(fēng)道骨教化世人,卻不知他們心中神仙般的人物,只是一個白發(fā)白毛、精瘦搞怪的小老頭。由此可見,這世上最不靠譜的事情,就是傳言啊傳言。

“爹……”忍住心中的奔騰,華霜傾吐口氣,低低喚了一聲,語音婉婉,顯得嬌弱又惹人疼惜。

若是還在府里的時候,阮國公或許還會被這一聲所打動。但現(xiàn)在,他再怎么無腦,也絕不會相信他這個瞞過府里幾十雙眼睛,千里迢迢隨軍前來沒有被識破,還設(shè)法出得了城門的女兒,會是表面這般溫良無害。

他想起妻子在世時,對這個唯一的女兒疼愛至極,一心想培養(yǎng)她成為舉止端莊有度的名門小姐。也緣于此,他當(dāng)初在逼不得已把女兒送走時,才選擇了明樊先生門下,想讓世上第一隱士教導(dǎo)女兒成人。

女兒初回來,看著剛走時還小小稚嫩的面龐,如今已全然長成了亭亭而立的大姑娘,心里的歡喜不可謂不甚。這段日子他也不是完全不知阮慕南給華霜做媒的事,不過是聽任罷了。能給她尋個普通貴家公子婚嫁,安穩(wěn)地過一輩子,是他和過世的妻子最大的心愿。

可他萬萬沒料到,看似乖巧的女兒竟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不僅膽大包天違反軍紀(jì),更甚是在男人軍營里混了半月有余。若這事傳出去,那對她的名聲是莫大的抹黑,日后也必定受夫家詬病。前道種種,讓他是又怒又急。

“爹莫要發(fā)怒,會傷了身體。”華霜看著一會兒臉色發(fā)黑,一會兒又無奈搖頭的爹爹,心里也頗不是滋味,低聲認(rèn)真道,“女兒知道此行危險不妥,但請爹相信,霜兒并不是貪耍才任性跟來的,只是有一個緣由,讓女兒必須來。”

“什么緣由?”阮國公看著華霜一身狼狽卻倔強(qiáng)的模樣,心里驀地有些發(fā)酸發(fā)軟,怒氣也消了幾分。

華霜倏地抬頭,眼睛如黑曜石一般光芒閃現(xiàn)。

——

翌日。

營中一小兵的失蹤,并未引起多大的波瀾。不過是士兵們閑暇之余多了點談資。

丁起不發(fā)一語地坐在旁邊,平日就不愛說話的他此時更像是座石雕一般。只在有人說道“張將軍昨日處決了從城外抓到的一個奸細(xì),和失蹤的那小子長得頗似”時,他微顫了一下,此后再沒有動過。

等到別人都散去了,他也起身離開。卻在轉(zhuǎn)身一剎,從眼角默默滑下了一行淚。

而此刻那個失蹤被殺的小兵,正躺在主帥的床榻上,安靜地沉睡著。昨晚華霜和阮國公剛說完話,便眼前一黑,登時暈了過去。阮國公大驚,忙叫了軍醫(yī)。

軍醫(yī)何許人也,一眼就看出華霜的女子身份,卻依舊不動聲色地替她把脈,最后只道:“這位小……公子無甚大礙,只是身體虛耗過度,氣血不足。好好休息幾日即可。”

阮國公走到床榻旁,略微皺眉。又復(fù)轉(zhuǎn)身對軍醫(yī)道:“日后小兒的身體,就煩勞何軍醫(yī)扶料了。”

何軍醫(yī)大驚,臉上卻強(qiáng)作鎮(zhèn)定。原來這位是……他不敢多想也不再多問,知道那些對自己沒什么好處。以后照顧好這位小主子才是最重要的。

何軍醫(yī)退下沒多久,阮國公也步出氈子。

想起昨晚,他默嘆了聲,莫不真的是天命難違。

——

這幾日的風(fēng)平浪靜似乎有些不尋常。

烏托素來強(qiáng)攻猛打,這次卻一反常態(tài)。霖軍到達(dá)北境已有三日有余,按照烏托的一貫作風(fēng),早就派兵出戰(zhàn)了,但這幾天除了抓過幾個逃城的百姓,撒伊度似乎真的沒有領(lǐng)兵來戰(zhàn)的打算。

而霖國這邊雖然急于收回岷城,奈何百里行軍,將士亦需要時日休整。況且平城的儲糧不夠,朝廷來的糧草補(bǔ)給起碼還有兩日才到。那時放出的平城缺糧的消息,確是存在。賭的就是,烏托得到這個消息辨不清真假,會花些時間打探,由此延緩幾天攻城。

這個賭約,仿佛是阮國公勝出。但時間愈久,這股微妙的平衡就愈發(fā)讓人心神不定。

阮國公從氈帳出來剛到指揮營不久,城外打探的士兵來報,烏軍連夜整兵,似是準(zhǔn)備攻城了。

阮國公聞言一懔,立即派人召集部將來指揮營商討。

將軍們來的路上也都聽說此事,心里沉重,沒停留一刻就急匆匆趕來。

待到人差不多到齊時,有人提醒,晉王還未到。

晉王。

這樣緊急的時刻,還要等一個不關(guān)事的王爺,大小將軍的心里別提有多窩火。但老國公既然還沒說什么,他們也不便多語。

誰知沒等一會兒,前去通知晉王的衛(wèi)兵便回報,晉王身體不適,無法來此商議。

阮國公眉一皺。

其他人差點破口罵了出來。武人性格爽利,喜歡就是喜歡,討厭也不藏著掖著。他們對這所謂晉王早就有微詞,不過是礙著皇上還有阮國公的面子才對他恭敬些,現(xiàn)在看來,果如其名,就是個草包!一聽到打仗,就知道躲起來的草包!

大事要緊。阮國公心里也有些不適,但卻知道現(xiàn)在的當(dāng)務(wù)之急不是追究誰的對錯問題,最重要的,是對付烏托大軍。

他拿出北境幾城的地形及布防詳圖,平鋪在石桌上。部將們也都收起不滿之心,仔細(xì)端看起來。

趙飛指著一處,最先發(fā)話:“平城在四城中依托天險,易守難攻。屬下認(rèn)為,撒伊度很可能帶兵先攻下較容易攻破的固城和石城,最后再合力圍剿平城。”

“趙將軍此言差矣,”一年紀(jì)較長、須發(fā)灰白的老將李雷昆搖搖頭,“固城、石城位于平城以東,而岷城則在西北處。若是烏托要攻打東部兩城,則必定要取道平城前。到時他們難道不怕我們在此設(shè)下埋伏,打他們個措手不及嗎?老夫覺得,烏托很可能是朝著平城而來。”

眾人默然。

沒錯,以撒伊度的狡詐,必定不會做這種舍近求遠(yuǎn)甚至得不償失的事情。

但真的會如老將軍所說的,來攻打平城嗎?

現(xiàn)下這種情況,對這十萬大軍和幾萬守城士兵來說,不外乎兩種選擇。第一,平均兵力,同時對三城實行守衛(wèi)。第二,就是力保平城,若是失了固城和石城,那也是沒有辦法。

阮國公坐在正中,聽著大家不同的意見,卻始終沒發(fā)一語。

氣氛漸漸有些僵持。

最后趙飛忍不住問道:“阮帥是何打算?”

所有人也都靜下來,聽阮國公的決斷。

還沒等他出聲,冷不防,一個身影閃了出來,“阮帥莫急,喝杯茶消消暑。”

許是剛才太過緊張激烈,他們竟沒發(fā)現(xiàn)營帳里多了一個人。怔愣片刻,李雷昆先反應(yīng)過來,對這個不識場合的小子冷聲一喝:“什么人?亂闖帥營可當(dāng)軍法處置!”

“李將軍請息怒。小人只是阮帥身邊貼身伺候的小廝,天氣炎熱,阮帥身邊少不得人侍候。請將軍放心,剛才各位所說的,都屬于絕密,小人絕沒有任何探聽之意。最后,軍法是懲戒軍人的,小人只是普通下人,自然用不得什么軍法,還請將軍明察。”

小廝不緊不慢地開口,沒幾句話堵得人無話可說。再看他垂下的眸子,晶亮閃現(xiàn),可不就是重新易容后的華霜?

李將軍被反駁地心里不快,剛想教訓(xùn)這小廝幾句,卻被阮國公攔下。“這小子是我給叫進(jìn)來的,無礙,各位不必?fù)?dān)憂。”

話已至此,也就沒什么人再把注意力放到華霜身上了。就著剛才的問題,每個人的心里又開始焦急起來。

依著剛才傳來的情報,最多再有半日,烏托大軍便會出發(fā)。但目的地是哪里,現(xiàn)在誰也還不知曉。

阮國公沒有回答他們的疑問,在讓他們退下之前,只道了一句:“本帥自有主張。現(xiàn)在,整頓全軍,隨時準(zhǔn)備迎敵!”

——

墨昀壑斜靠在床榻上,神色淡然,手上還拿著本兵書研讀著。

當(dāng)阮國公踏進(jìn)帳子時,他卻像是早就料到一般,并不意外,甚至帶了絲輕笑道:“阮帥大駕光臨,有失遠(yuǎn)迎,還請莫要責(zé)怪。”

阮國公心里雖急,卻還是一拱手:“晉王客氣了。”

墨昀壑也沒有問他來做什么,只是有些勉強(qiáng)地從床榻起身,身上纏的繃帶隱約還能看見幾分。阮國公見狀,心下更奇了,“晉王可是……受傷了?”

墨昀壑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只是小傷,無礙。”

傷得重不重是另一件事,但一個王爺莫名地在此受傷,阮國公還是出了身冷汗。這事說大不大,說小,責(zé)任卻還不是誰能擔(dān)得起的。雖然這晉王爺看起來無爭無害的模樣,但他總有種直覺,事情恐怕并不如他如所有人看到的那般簡單。退一萬步講,他作為霖軍主帥,保護(hù)一同前來的霖國王爺,本就是他的分內(nèi)之職,而今出了這等事,若是晉王追究下來,他卻是什么話也不能為自己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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