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將軍來了
- 卿本公主
- 道娘
- 2540字
- 2020-11-17 13:17:32
也許是受這股嚴肅的氣氛所感染,沐瑤默默地重新低下了頭。
真正的老大來了。
只要是這個世界的人,只要是個正常人,都不可能沒聽過鶴炳的大名。十五歲隨父從軍,十九歲那年遭敵軍暗算,差點死于非命,醒來之后性情大變,像是脫胎換骨般,從此變得喜怒無常,兇殘暴虐,也變成了戰爭狂人,好戰成癡,嗜殺如命。而他的軍事潛能也似乎在那場病變中徹底的被激發了出來,自此竟所向披靡,無人能敵。有人認為他已經瘋了,更多的人堅信他是被地獄修羅附了身,似乎只有這個毫無邏輯的說法,才能解釋他沒來由的突發的強悍。
這個可怕的男人憑借著疾風暴雨般的雷霆手段,短短的三年里,僅憑五十萬大軍,便統一了東南領域,被封為東杞鎮國大將軍。而今,又一個三年過去,他已經成功地征服了整個大陸。修羅戰皇,世上人,不論男女老幼,無不聞之喪膽。
“將軍!”
她聽著他們恭敬地齊聲喊道,她看著他們單膝著地跪了下去,沐瑤也跟著弱弱地跪在了一側。
她眼角的余光瞥見一道矯健狂魅的黑影走過,步步擲地有聲,沉穩有力卻又不失敏捷,她可以判斷他是一個高大魁梧,內功深厚的武士。
她感受到隨著他每跨出一步,該處就刮起陰惻惻的寒風,周邊的氣壓立馬驟降為零。她便知道此人體溫偏低,很可能患有體寒,常年血脈不暢,陽氣不足。
當黑色的寒風一掃而過,只留下淡淡的天竺花香,沐瑤凝神微嗅,暗自思量,天竺花具有鎮靜安神,促進睡眠之功效,看來此人很可能長期遭受著偏頭疼或是失眠癥的困擾。
正當沐瑤神游之際,鶴炳已經隨意不羈地坐在了大殿中央的高椅之上。
他揉了揉略感疲憊的太陽穴,神情慵懶卻目光如炬地掃視過眾人。
“諸位將軍看來心情不錯,可是有什么好事?”低沉渾厚的磁性聲音淡淡響起,如同冬日里一團冰涼的霧氣,不緊不慢地在大殿彌散開來,凍結了時間,凍結了空氣中的塵粒。明明不帶喜怒,卻自有一股威壓在無形地蔓延。
他的聲音和他的人一樣冷,沐瑤如是想著。
鶴炳話落,大殿里依舊是鴉雀無聲,氣氛沉重地令人感到窒息,這些適才還趾高氣昂高談闊論的東杞大將,都以為將軍話里有話,正在責備他們適才的輕浮言談,一個個頓時都壓低了腦袋,如驚弓之鳥般顫顫兢兢,大氣也不敢出一個。唯有年紀尚輕的楊青鴻沒察覺出自家將軍的異常,憑著初生牛犢不怕虎的輕狂與勇氣,吞吞吐吐地站了出來:“將軍,您要的小災星,啊呸不對,您要的北桑公主來了。”
聞言,鶴炳不解地眉目一挑:“北桑公主,什么公主?”
眾人面面相覷,爭相無語,老大,這個問題不應該問我們吧?
倒是尖嘴猴腮的使臣邀功討賞似的湊了過來,他笑得一臉諂媚:“您忘啦,就是北桑皇最寵愛的公主啊,不是您把她要來給您當女奴么?”
之前北桑送了個假公主,害得他因辦事不力而被狠狠地摑了幾巴掌耳光。而今總算不負眾望地完成了使命,尖嘴猴腮的使臣又重新拾起了面對自家將軍的自信。
于是鶴炳終于注意到了跪在一群漢子屁股后面的沐瑤,在一個個高大身影的映襯下,她看起來那么的瘦弱,仿佛只需輕輕的一個甩袖就能夠把她拍飛。
他就那麼遠遠地看著,若有所思,大殿里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誰也不知道這位將軍此時此刻在想些什么,誰也不敢出聲,連呼吸都小心翼翼的,生怕驚擾了那人的思緒。
時間仿佛永遠的停滯不前了,又仿佛剎那間過了一個世紀。
他終于從高椅上站起身來,龍行虎步地朝大殿里的那個毫不起眼的女子走去。
沐瑤依舊低著頭,卻仿佛能看見他正緩緩走來,他一定在盯著她看,視線灼熱得令她如芒在背。她的手心在微微冒汗,不知是熱的,還是緊張的。
天竺花香淡淡飄來,沐瑤悄悄地深吸了一口,焦躁的情緒立馬緩和了許多。
“抬起頭來。”低沉的聲音自頭頂響起,慵懶卻透著不容抗拒的威嚴。
于是沐瑤生平第一次見到了傳說中的修羅戰神。
他比她想象中更高大更偉岸,身姿頎長挺拔猶如萬年蒼松;沐瑤瞧著他,只覺得他像是遠古神話里走出來的天神。天神并沒有穿鎧甲,通身一襲黑色的寬袖大袍,冷酷陰烈,宛若地獄鬼魅般煞氣逼人。他只是往那一站,便如同暗夜帝王般,威儀天成,日月星辰也莫能與之爭輝。
沐瑤久久地呆了,不為他渾身散發的強大氣場,卻為他左邊臉上詭異的銀色面具,以及那面具下蒼白如雪的膚色。沐瑤從來不知道人的臉色可以白到這種地步,如同涂了層層面粉,白的滲人。
沐瑤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揣測,此人,有病。
她打量他的同時,他也打量著她,居高臨下的俯視,使得沐瑤沒來由覺得卑微,簡直低到了塵埃里,這個男人擁有令所有人感到卑微的強大氣勢。
久久無聲的對視,沐瑤的脖子都酸了,就在她打算悄悄地扭動扭動的時候,面前的人忽然俯下身來,出其不意地,扣起她的下巴。
他細細地端詳著她,表情無比的認真,卻又無比的冷漠,像是端詳一件獵物,又像是察看一具死尸。他黑曜石般的眼睛,如同深不可測的無底洞,藏著瘋狂,藏著偏執,藏著毀滅性的火焰,也蘊藏著無邊的魔力。
如同墜入無底深淵,沐瑤深深陷進了他的眼睛里,霎時間被剝奪了所有的神智,這一刻,她徹底的迷失了自我。
而后,恍恍惚惚中,她聽見他嗤的一聲笑了。
“都說女大十八變,你倒是越變越丑。”有一個低沉魅惑的聲音在她耳畔發出呢喃似的嘆息,就好像他們是認識了許久許久的故人,曾經對彼此無比熟悉過。
沐瑤心頭一震,募地回過神來。什么,什么意思?他這話什么意思?如果她沒看錯的話,這個男人的眼底竟閃過一絲...嫌棄,呃,他在嫌棄她?
當沐瑤瞪著驚詫疑惑的眼眸瞧向鶴炳,卻見那男人已經直起了身,
“既然是女奴,就讓她去女奴該去的地方,把她帶來這里做什么?”沐瑤聽見他不悅地對使臣高聲道,涼薄無情的聲音清晰有力地響徹大殿里,以至于沐瑤懷疑適才她耳邊的那個戲謔中帶著玩味的聲音不過一幕幻覺。
使臣一時間有點摸不著頭腦,老大不對啊,不是您要我不論使用什么方式都得令北桑皇把女兒交出來么,怎么現在人弄來了,卻又是這個反應,剛才看著還好好的,都快親上去了,轉眼間怎么又變臉了?
盡管完全看不出鶴炳的用意,但既然將軍發話了,他就該無條件遵守。
于是至始至終一句話也沒說的沐瑤,莫名其妙地遭到嫌棄之后,就被帶了下去。不過,不論如何,在走出大殿的瞬間,脫離了那股壓迫感,沐瑤打心底長長地吁了一口氣。她算是成功地躲過第一關了,只是接下的日子還很長,在虎口中茍且度日畢竟不是辦法,誰也可不喜歡成天提心吊膽地生活,然而,剛邁出第一步,很多事急不來,在她還沒摸清自己的處境時,她只能先走一步算一步,從長計議。